

在追求速度與性感的今天,維多利亞風的奢華與神秘依舊適宜。資深時尚記者HARRIET QUICK帶你追溯維多利亞風格的源頭,同時探索本季的新演繹。有時候單靠一件服裝就能概括整個時裝界的基調,捕捉一個時代的希望與夢想,揭示當今世界的挫折與困頓。這件服裝可能就是一條層層裙褶裝飾的曳地蕾絲裙,高領且窄袖,頗有氣勢。如果不是因為它是嫩粉色的,看上去都像一件歷史服裝。若隱若現的透明薄紗和那些蕩漾的褶邊,或許流露出嬌柔與性感兼具的味道。
這一設計就出自AlexanderMcQueen創意總監Sarah Burton之手,透露出她一直以來對英國維多利亞和愛德華時代風格的迷戀,那段時期不斷變遷的社會及性別準則也讓她著迷。“英國首位女王執政以及工業革命的發生,都促成了這一時期時裝的發展。服裝有它的社會功能性,你的衣著方式會成為社會地位及權力的象征。”Burton說。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女攝影師Julia Magaret Cameron的肖像攝影作品是她該系列設計的靈感來源。Cameron的拍攝對象常常身穿緊身胸衣和荷葉邊領襯衫,氣質憂郁,看上去有種神秘的現代感——這也為本季一大批帶有歷史浪漫主義氣息的時裝提供了范本。
Burton并不是唯一一個對此有興趣的設計師,全世界的設計師都在拿19-20世紀之交的那段時期做文章。Louis Vuitton推出了系著黑色天鵝絨細領帶的荷葉邊針織上衣;Rosie Assouline層層褶邊堆疊下的及踝長裙,或許都曾在“鍍金年代”風靡過曼哈頓繁華的大街。澳大利亞設計師Ellery帶來了或許會出現在電影《懸崖上的野餐》中的白色罩衫。在米蘭,Philosophy設計師LorenzoSerafini從上世紀70年代尋找靈感,另外David Hamilton作品中那些身穿維多利亞式襯裙的無拘無束的美人也讓他心動。“他對身穿白色復古蕾絲裙或輕盈印花裙,置身大自然間的年輕繆斯的詮釋,將我帶回到了我真正喜愛的事物——純真之美。”Serafini說。最終呈現在世人眼前的是一系列帶有層疊褶邊的精美薄綢禮服和刺繡夾克。19-20世紀之交的文化因子也滲入到了今年1月的高定系列中。巴黎高級時裝工會特邀客座設計師郭培展示了她的設計工藝:設想一位貴族女性穿著裙擺曳地的長禮服漫步于宮殿庭院中,襯衫和外套上密布著彰顯手工藝和財富的奢華絲線刺繡、水晶珠飾、羽飾和絲綢流蘇。設計師Elie Saab將注意力放在維多利亞/愛德華時期的女性冒險家身上,其中就包括了英國女貴族Lilah Wingfield。“這為廓形的改變提供了最好的背景,”Saab如此描述這一時代轉折點,“當維多利亞時期嚴苛的時裝教條向愛德華時期轉變時,一群年輕的英國女冒險家踏上探索的旅程,站在了不同世界的交會處。”她們或許就穿著鑲滿水晶珠飾的白色高領蕾絲裙,拿著手工縫制的挎包吧。
Valentino創意總監MariaGrazia Chiuri和Pierpaolo Piccioli將拉斐爾前派的波希米亞風情融入天鵝絨禮服和百褶長裙中,向開創了手工褶皺絲綢禮服的西班牙設計師Mariano Fortuny致敬。拉斐爾前派拒絕接受工業革命,將舊日風物視為一種更詩意、更高貴的生活方式。
這種“時光倒流一百年”的基調有著多重面貌,有些一本正經,有些隨性自然;有些外形奢華,有些簡單質樸。在倫敦,Erdem為世紀之交離開東海岸孤身前往中西部開疆拓土的美國先鋒女性譜寫了一首頌歌。在與世隔絕的艱苦環境下,這些剛剛抵達美國大草原的女人們患上了被稱為“草原癲狂”的曠野恐懼癥和抑郁情緒。Erdem將這段社會歷史搬上秀場,讓模特們在虛擬月光下乘著有軌電車來到倫敦Kings Cross一片廢棄的貨運場。人們只能隱約分辨出她們朦朧的身影、光潔的肌膚,以及有著精美刺繡的歐根紗裙裝。當秀場燈光亮起時,現場響起一位女性誦讀Emily Dickinson詩篇的聲音。
“一切都那么流暢自然,但活動舞臺也許太野心勃勃了。”Erdem Moralioglu笑著評論令這場秀反響熱烈的呈現方式。“我喜歡這種敘事方式。我對‘草原癲狂’癥,還有美國小說家Willa Cather的著作《O Pioneers!》和Sonora Babb的《An Owl on Every Post》等小說講述的這些女性的故事充滿了興趣。”而他最初的時裝品位據說是在與母親和姐姐一起觀看電影創作組合Merchant Ivory的作品和BBC古裝劇時養成的。
盡管帝國主義時代一去不復返,但在這個一切都數字化的時代,那種冒險精神和發人深思的講故事方式依然令人著迷。但時裝為何非要回溯那個年代?在這個人人追求速度、技術和當下欲望的十年中,超長的廓形、寬大的衣袖、披風、系扣靴(看看TabithaSimmons設計的彩虹色版本)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合時宜。但或許這種回潮正是這個“高速”時代的解藥。奢華、避世情緒、夢想和博識都能在這些寬大的裙擺、襯裙、精致的薄紗和絲綢中找到。“現在時裝圈中有一種更為溫和柔軟的情緒,也正是這種‘新浪漫主義讓服裝看起來如此迷人。對于今天的維多利亞式風格,我喜愛的是那種即便身體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仍會流露出的性感魅力。”Serafini說。
其他領域也在發生同樣的變化。今年1月在瑞士達沃斯舉辦的世界經濟論壇的中心議題是——由科技帶來的第四次工業革命對世界造成了怎樣的影響。而讓時裝業誕生的正是第二次工業革命帶來的天翻地覆的變化——電的發明以及大規模制造業的開端。在這場穿越時光的對比中,19世紀末期還見證了時裝界的革命——包括制衣、制鞋和制帽行業在內的輕工業得益于新富階層的產生而蓬勃發展;倫敦Selfridges和巴黎Le Bon March6等第一批百貨商場紛紛興起。購物開始成為一種休閑方式,人們的衣著則成為社會地位的微妙象征。
第一批聲名鵲起的女裝設計師包括Charles Frederick Worth、Callot姐妹,以及后來的Paul Poiret。社會活動開始圍繞著這些工坊和時裝屋發展起來。其中發生的故事和人物,也為《Vogue》雜志的誕生作了鋪墊(雜志分別于1892年和1916年在美國、英國以周刊的形式創立)。
當時女性崇尚或標榜的并非某個設計師品牌,而是體現制衣工藝的面料、緞帶、鑲邊、紐扣和刺繡等細節。裁縫店再一次受到熱捧。“我一直對人類的雙手以及它們制作出的東西著迷,它可以是一片手工刺繡、一種紡織技術,或是重新啟用的某種舊面料。我喜歡直接與工廠合作,了解如何用不同的方法處理新舊事物,就為了創造出獨特的東西。”Moralioglu說。
穿著者并不總能輕易領會到時裝中的這份巧思,但它無疑是獨特的。服裝的浪漫主義與“合適得體”間有著微妙的平衡。沒人希望自己看上去像是從百老匯音樂劇或是BBC最新巨制《戰爭與和平》中走出來的人物。時尚很重要的一部分趣味在于玩性感——遮掩得嚴嚴實實的領口,在這個肌膚無處不露的時代反倒更有誘惑力。“盡管維多利亞時期的女性不得不穿得嚴實,但時裝也鼓勵她們展示自己的性感。當時的服裝廓形非常具有女人味。緊身胸衣的發明就是為了凸顯胸部和收緊腰部。”Burton說。但最厲害的是,她找到了將緊身胸衣打造得輕如羽翼的工藝。
時裝設計師從不糾結于歷史的精確性,那是博物館的責任,但在這股縱橫數十年的文化復古浪潮中,人們對女性氣質、精巧的裝飾風格以及神秘感的追求,卻是一致的。本季的維多利亞風,將為日常穿著帶來十足的浪漫氣息。現在你能想象當今天的科技巨頭、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女性領袖們——Mark Zuckerberg夫人Priscilla Chan、Facebook首席運營官Sheryl Sandberg、Apple公司高級副總裁Anaela Ahrendts穿著這樣的服裝一起走出來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