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初當班主任時,內心十分惶恐,和同事交流如何管理班級,給得最多的招兒,就是給學生“立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那時,在我的認識中,教育是威嚴的。接手班級以后,學生三天兩頭出問題,為了樹立威信,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字“管”:干預、強調、處罰、警告。這種高壓的管理下,班級風平浪靜。隨之而來的這件事,令我手足無措,內心有很大的觸動。
吃完晚飯,學生H來找我,這是一個熱心班級事務的孩子,平時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會來跟老師匯報,“小話家”一個。今天“小話家”卻一改常態,杵在那兒,欲言又止。看她支支吾吾的樣子,我頓時火冒三丈,耐心全無。最后她終于開口:“老師,我聽她們幾個女生說你太煩人了,兇死了,說想轉學……”我一聽,愣住了,五味雜陳,臉火辣辣的,心卻已跌入了谷底。想著自己的付出和努力,竟然被朝夕相處的孩子們印上了“兇神惡煞”的標簽,心不禁一陣陣生硬的疼。
有些難以接受,曾經在心里屹立不倒的信念瞬間崩塌,工作失去了方向,面對孩子也沒有了從前的理直氣壯,感覺和他們,就像兩條相交的線,越走越遠,我的心他們不懂,他們在想什么,我一無所知。才明白,我的這種溝通方式(制止、懲罰)過于簡單粗暴。凡事只有黑白兩面,沒做對那就是錯,從來不去傾聽另一種可能。
這個學期以來,我越來越感覺到,教育的意義和價值并不是我眼中的威嚴。就拿小K來說,在班上屬于一個比較特別的孩子,學習上、生活上都比較慢,但平時也還算聽話,最近在他身上出現了幾起打架事件,分析原因,都是主觀地認為別人要傷害他,才使用武力不計后果進行反擊,令人頭疼。開始時,出于安全因素的考慮,解決問題的方式是:問清楚情況,強調不能打架,嚴肅處理并警告下次不能再犯。
幾天過后,打架事件再次升級,演變成打低年級小朋友了。然而,我知道粗暴的處理方式并不管用,試著和他聊聊天。當聊到父母時,他噙著淚,輕描淡寫地對我說:“我媽走了,他們最近離婚了。”我有些震驚,看著這個稚嫩的臉龐,仿佛一夜長大的樣子。曾經幸福美好的家庭突然破裂,這對于一個孩子來說,是多么大的打擊。我開始理解他的“變化”,卻又深深感到無能為力,只是在未來的日子里多多關心,一句問候,一支鋼筆,多些和他爸爸的溝通。生日的時候,收到最早的驚喜是他給的:一張手工制作的不起眼的卡片,幾個歪歪斜斜的“生日快樂”,畫著幾顆不太飽滿的愛心桃。在我心中,小k也許就是一顆不太飽滿的愛心桃,總是離我們的期待有些距離,美中不足。但撇開他身上的不足,他也是一個心地柔軟的孩子。理所應當,他就是一個優秀的孩子,應該沐浴在陽光下,而不是無盡的打壓與責備中。
看過一句話,“生命不是一場賽跑,而是一步一個腳印的旅程”。我們在教導孩子的過程中,過于急功近利,盯著分數不放手,總想著我們的孩子分數要超過別人才算優秀。卻忘了教育是一項慢的藝術,打罵、制止、急躁,只會離孩子的內心世界越來越遠。引導、體會、感悟才能讓孩子在生命這條道路上走得踏踏實實,做一個溫暖而善良的人。至于我,剛剛褪去初上講臺的“激情四射”,回歸平靜與理性,走在教育的這條大路上,我該學習的還有很多,該反思的還有很多,能做的改變還有很多。愿我能用小小的一己之力,在孩子們的心中留下的是溫暖,而不是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