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越兩國關系悠久,文化交流源遠流長。漢文化對越南的影響極為深遠,儒家思想作為漢文化的代表,在秦漢之際開始傳入越南,對越南社會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儒學因中越特殊的地緣和歷史聯系,以及千百年的交往而得以在越南廣泛傳播和長久發展。
【關鍵詞】:儒學;地理環境;北屬時期;嶺南;交趾;封建制度;漢字
儒學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是漢文化圈的思想基礎。越南作為漢文化圈里受中國文化影響最深的國家,儒學在其文化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儒學是在越南成為中國封建王朝的郡縣時期從中國傳入越南的,對越南各方面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筆者將從以下幾個方面來討論儒學得以傳入越南的原因。
一、儒學得以傳入越南的內因
1、地理環境的因素
從地理范圍來看,古代嶺南包括了今越南的部分北部地區。因為儒學是先從中原傳入嶺南地區然后再逐漸濡染越南的,所以我們可以從嶺南入手來討論儒學傳入越南的地理環境因素。
嶺南整個地區地形復雜:山嶺連綿,重巒疊嶂,江河密布,縱橫交錯。北有南嶺山脈橫亙其間,西北有巍峨的云貴高原,東南瀕臨浩瀚的南海。在古代交通工具極其簡陋的條件下,嶺南與外界的聯系和交往是相當困難的。[1]所以,嶺南地區的原始居民處于相對封閉的環境中,中原文化傳入時在當地基本沒有與之競爭的主流文化。
秦始皇為鞏固國家統一,加強中央對地方的控制,大舉修建首都咸陽通往全國各地的通道。秦平定嶺南,設置三郡之后,于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開始修建通往南越的“新道”。公元前217—前214年監祿奉命率軍民開鑿靈渠。靈渠位于今廣西興安縣內,全長三十余公里,綜合地實現了分水、引水、泄洪、航道、灌溉等功能。[2]
交通線路的開辟,改變了嶺南地區封閉的地理環境,拉開了中原文化南傳的序幕。
2、封建統治的需要
儒學攜帶著漢族的道德規范、禮儀禮節進入越南,幫助古代越南社會逐漸擺脫了落后的狀況。
《三國志·吳書·薛綜傳》特別提到漢武帝平定南越,對于嶺南文化所產生的影響:“漢武帝誅呂嘉,開九郡,設交趾刺史以鎮監之。山川長遠,習俗不齊,言語同異,重譯乃通。民如禽獸,長幼無別。椎結徒跣,貫頭左衽。長吏之設,雖有若無。自斯以來,頗徙中國罪人雜居其間,稍使學書,粗知言語。使驛往來,觀見禮化。”[3]這些有關嶺南越族生活的描述不免有些夸張的成分,但當時駱越民族文化習俗落后于中原是不爭的事實。
秦末漢初,趙佗割據嶺南,在南海郡、桂林郡、象郡的基礎上建立“南越國”。立國之后,趙佗沿襲了秦朝的郡縣制,他在治理南越國時本著“和為貴”的精神,實行“和集百越”、“南北交歡”的政策,促進了民族和睦與民族融合。[4]趙佗的政治主張有效地消除了越族因秦朝武力征服而產生的反抗心理。越南古代史家黎篙指出,趙佗“武功懾乎蠶叢,文教振乎象郡;以詩書而化訓國俗,以仁義而固結人心。”[5]趙佗當時的治國理念秉承了儒家以仁為本的核心思想。
自東漢時期起,出現過多任嶺南的“循吏”在為政時奉行儒家之道。在這一時期對儒學傳入嶺南地區有很大貢獻的兩位人物是交趾太守錫光和九真太守任延。錫光和任延通過行政手段創辦學校,傳授經典,全面推行禮儀教化。越南黎崱所著《安南志略》中說:“趙佗王南越,稍以詩禮化其民。西漢末,錫光治交趾,任延治九真,建立學校,遵仁依義。”[6]可見,兩位太守在趙佗的基礎上,將儒家思想在交趾進行了更廣泛深入的推廣。
仁政的有效施行加上教化的廣泛推行,令儒家思想在嶺南地區潛移默化、移風易俗,使當地社會的文明程度有了很大的提高。
同時,儒家思想在建立宗法制度,倡導倫理道德,緩和階級矛盾和維護國家統一等方面方面發揮著巨大的作用。所以,儒家思想以忠孝節義為基本內涵的倫理道德很自然地在早期的越南社會中處于支配地位。
魏晉南北朝時期,中原封建政權更迭頻繁,社會動蕩,戰爭不斷。與此同時,嶺南和越北地區各民族經過長期遷徙、雜居、交往與斗爭,經濟文化交流和民族融合都在加速進行,這成為了越南建立封建國家的基礎。
自秦漢以后,儒學逐漸南傳至包括越南在內的的整個嶺南地區,對越南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幫助越南原始越族公社構建了宗法關系。而中原儒士的南遷則帶入了先進的政治經濟制度。同時,儒學作為當時的一種先進思想,對于越族地區形成民族共同體的心理方面起到了積極的影響,加速了越南的封建化進程,促進了越南社會的發展進步。
越南成為獨立的封建國家之后,統治者在政治制度上仍然效法中國封建王朝,中國文化的影響不但未減反而加深。從李朝起,越南建立了中央集權的封建王朝,他們需要宣揚“大一統”的儒家思想以及精通儒學的文臣來鞏固統治,所以開始重視儒學,推行“儒、佛、道”三教并尊的政策。自李朝以后,儒家思想逐步成為越南國家正統的意識形態。
二、中越兩國歷史的聯系決定了儒學傳入越南的必然性
自秦朝直至明朝以來,越南曾四次作為中國封建王朝的郡縣,越南稱這四個時期為“北屬時期”,歷時一千多年。從越南獨立直到淪為法國殖民地之前,越南與中國一直保持著藩屬關系。所以,中越兩國久遠的歷史聯系是越南受中國文化影響的一個重要原因。
公元前111年,越南進入“北屬時期”。隨著與中國交流的不斷深入,中原文化對越南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在北屬時期,中原文化在越南的傳播以中國的強制輸入為主導。在中原文化進入前,越南尚處在原始社會末期的農村公社階段。《后漢書》上記載:“凡交趾所統,雖置郡縣,而言語各異,重譯乃通。”[7]“又駱越之民,無嫁娶禮法,各因淫好,無適對匹。不識父子之性,夫婦之道。”[8]可見,北屬之前南越國文明遠落后于中原。
中越兩國歷史的聯系為中越兩國的文化交流開辟了道路,為儒學在越南的傳播打下了鋪墊,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1、漢字的傳入
中國的文字和語言傳入越南至少從秦朝時便已開始,秦始皇時期,有很多中原移民南遷與越人雜居,越南在當時還沒有自己的文字,漢字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古代越南社會在交際手段上的空白,漢字的使用為儒學的傳播打通的語言的障礙。漢字及以其為載體的先進中華文化在越南地區得到了迅速和廣泛的傳播。
2、文教制度的推行
北屬時期歷代統治者都比較重視文教的推行,為越南形成系統的文化教育制度奠定了基礎。漢武帝將交趾地區納入中央政權后,歷代不乏施仁政、重教育的循吏。有名的錫光和任延兩位太守,在交趾為官時“教其耕稼,制為冠履,初設媒娉,始知姻娶,建立學校,導之禮義”[9]。
三、中越兩國各階層人士的往來促進了儒學在越南的廣泛傳播
秦平南越的戰爭,首次改變了嶺南地區的人口結構,促進了漢人和越人的民族融合。《史記·秦始皇本紀》中說:“三十三年,發諸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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逋亡人、贅壻、賈人略取陸梁地,為桂林、象郡、南海,以適遣戍。”[10]《史記·南越列傳》稱:“秦時已并天下,略定楊越,置桂林、南海、象郡,以謫徙民,與越雜處十三歲。”[11]秦始皇攻略嶺南的過程中有大量士兵和將領留駐嶺南,鎮守軍事要地。應趙佗請求,朝廷曾派遣一萬五千中原女子到嶺南。《史記·淮南衡山列傳》記載:“又使尉佗逾五嶺攻百越。尉佗知中國勞極,止王不來,使人上書,求女無夫家三萬人,以為士卒衣補。秦皇帝可其萬五千人。”【12】只要稍加揣摩就可以知道“為士卒衣補”的目的實際上是要解決駐守嶺南將士的婚配問題。一部分留守將士得以和南下的中原女子成家,剩下的一部分將士只能和越族女子通婚。同時,秦始皇還從中原遷來大批謫貶的官吏、逃亡者、商人、贅婿、手工業者、知識分子和其他罪犯,戍守南疆,與百越民族雜處。【13】
東漢末至三國時期,中原戰爭頻發,大批儒士到交州避難,這些中原儒士在交趾著書立說、創立學堂,向當地民眾傳授儒家經典。越南社會科學委員會編著的《越南歷史》(第一集)指出:“自東漢以后,特別是公元二世紀末葉,漢族的士大夫到交趾的越來越多。儒教比過去更得到普遍傳播。儒家的‘經典’著作《論語》、《春秋》等書,在封建政權和士大夫開辦的學校里普遍講授。”【14】
為學習中原地區發達的文化,也經常出現越南人士到中國學習的情況。東漢時交州刺史派李進、張重、李琴等八名士子到中原學習,他們中有人還當了官。到了唐代,三郡派往中原學習的人更多。唐朝時期中國在越南設安南都護府。隋、唐時期,在嶺南地區推行與全國其他地區相同的文教制度,通過科舉考試選拔人才和委任官吏。而科舉考試的主要內容是儒家經典,這便激勵了士子們攻讀儒學的熱情。唐代儒學的傳播范圍和影響空前擴大,安南各州縣頻出儒士被推薦到朝廷和各地擔任官員的事例。如愛州日南(今越南清化省安定縣)人姜公輔、姜公復兄弟先后考取進士。特別是姜公輔,被征召為翰林院學士,并被唐德宗任命為宰相。
中原人與越人的交融和往來,令中越文化、習俗相浸染。以儒家思想為主的漢文化逐漸向各個領域滲透。南下的中原人士和赴中原求學而返的越南人士成為了漢文化的傳播者,同時也推進了儒學的傳播與發展。
結語:
儒學在越南社會發展的歷史進程中所發揮的作用是巨大的,儒家思想作為一套較為完備的思想體系支持著越南的封建統治。儒學在越南的傳播,既是中國文化作用于越南的結果,又是越南積極涉取中國先進思想、制度的過程。儒家思想經過千百年的傳播,已成為越南傳統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注釋:
[1] 何成軒:《儒學南傳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一版,第9頁。
[2] 何成軒:《儒學南傳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一版,第64頁。
[3] 《三國志·吳書·薛綜傳》。
[4] 何成軒:《儒學南傳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一版,第74頁。
[5] [越]黎嵩:《越鑒通考總論》
[6] [越]黎崱:《安南志略》
[7][8] 《后漢書》。
[9] 《后漢書·南蠻西南夷列傳》。
[10] 《史記·秦始皇本紀》
[11] 《史記·南越列傳》。
[12] 《史記·淮南衡山列傳》。
[13] 何成軒:《儒學南傳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第一版,第65頁。
[14] 越南社會科學委員會:《越南歷史》(第一集)中譯本,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75頁。
參考文獻:
[1] 何成軒.儒學南傳史[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6)
[2] 陳重金.越南通史[M].戴可來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12)
[3] 梁志明.論越南儒教的源流、特征和影響[J].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5年第01期
[4] 雷慧萃.試論儒教在越南的傳播與發展[J].東南亞縱橫,2003年第0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