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豪


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成千上萬的農民紛紛離土離鄉,尋求發展,于是形成了風起云涌的民工潮。據有關部門統計,當前已有2.7億農民外出打工。有關專家預測說,我國農民工在本世紀還有上升趨勢。大潮起落,將給我們的社會生活和城市發展帶來巨大震蕩,這不能不引起我們的熱切關注。
不可否認,外出打工開拓了現階段我國農民就業和增收的主渠道。據統計,2000年開始,全國農民的工資性勞務報酬占其純收入的比重已達到31%,許多地方把外出務工列為勞務經濟目標考核。外出打工仔、打工妹“一年土,二年洋,三年蓋上新樓房”,“一戶打工,帶動一村;外出一人,致富一家”已成為許多貧困地區農民脫貧致富奔小康的重要途徑。
“民工潮”培育和積累了支撐我國經濟發展必需的人力資本。“民工潮”的出現,在工業社會的熏陶下,一方面提高了農民科技文化水平和勞動技能,另一方面使農民增長了見識,積累了從事經營活動的經驗,培育了市場經濟觀念,塑造了推動中國社會變革的原動力。
然而,近年來“民工潮”引發的新問題也逐漸顯現出來,更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
在農村,我們隨處可見的是“386199”人群,那就是留守婦女、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問題,也成為新的農村社會問題。不僅如此,拋荒棄田的現象也很嚴重,已成為“三農”問題之首,引起中央決策層的重視,把“糧食安全”這一問題擺到了議事日程,也促使新一屆政府痛下決心,出臺新的政策,以緩解這一長久困擾國家且愈來愈嚴重的“三農”問題。
到底是回鄉創業,還是留在城里繼續打工?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農民,這也是農民工問題的關鍵所在。不可否認,就農民工家庭而言,在目前鄉村經濟還不發達的狀況下,打工經濟還是農民家庭的主要經濟來源。大而言之,在目前城市化的大背景,大量農民工通過流血流汗地建設城市,推動了城市的發展。但從長遠的眼光看,城市倒是發展了,卻荒蕪了農村,鄉村的凋敝已是不爭的事實,這不利于中國的總體發展,更不利于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城市的現代化不等于農村的現代化,只有農村實現了現代化,才能代表我們整個國家的現代化。
1、凋敝:村莊的陰影
筆者從鄉村走來,記憶中多是鄉村的可愛;每每回到鄉村,目光所及往往都是孤寂和蒼茫;行走在繁華都市燈紅酒綠的五彩世界里,夜深人靜沉睡在鋼筋水泥的茫茫森林里,分不清自己身在所處,心歸所處。夢醒時多次拷問自己的靈魂:美麗的家鄉,我拿什么來拯救你?
筆者無意刻意描述家鄉的衰敗和沒落,更不需夸大故鄉的空寂和無奈,用一位詩人的名句來描繪自己矛盾的心境: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得深沉。
記憶中的鄉村,多是古樹、老藤、烏鴉;小橋、流水、人家;藍天、白云、清風;舊屋、老孺、雞鴨。
2015年春節回到鄉村,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復存在,唯獨多了滿是疲憊的老孺老漢,我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生我養我的家鄉了。
在村里走了一圈,老人告訴我,村里的舊屋基本上沒有人居住了,村里人不是搬到了村外建了新房,就是在廣東打工長期不回來,因此,從村中經過舊房時,千萬要小心,屋頂上的枯木、殘瓦隨時都可能掉下來砸著人,最好是繞道而行,當年的熱熱鬧鬧已成為永久的夢幻。
我在村里近幾年新建的房屋前徘徊,大都看不到族人,兒時的伙伴也很難見到幾個,幾棟平房散落在山谷中,新房建了幾年,基本上沒人居住,臺階上長滿了枯草,門窗上積滿了泥土,門鎖長滿鐵銹,或是干脆大門洞開,室內空無一人,幾件舊家具根本就不值錢,也不用擔心小偷光顧。幾處有人煙的地方,也大多是老人和小孩,門前生活垃圾隨處可見,族人也學著城里人的模樣,袋裝食品成了他們走向現代文明的重要見證,這些五顏六色的包裝袋充斥在鄉村的房前屋后,造成的白色污染成了鄉村最為普遍的景觀。
近年來,隨著大量農村人口外出務工,在農村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空心村”。村子破敗,土地拋荒,人口流失,缺乏生機,這已是不爭的事實。中國的“農二代”不愿意吃苦,也不愿意種田,將來農村會出現種田人斷檔。農村將來會面臨一片荒漠!據調查,新一代農民工只有10%的人愿意回家種田。
代表鄉村繁榮的標志——鄉村小學沒有了,整個鄉村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除了雞鳴狗跳,再無童稚笑語、朗朗書聲。每當我看到那些還沒有發蒙的光腚游戲的孩子,那些彎腰駝背的白發老人,心中就會有隱痛。誰來教育這些孩子?誰來傳承鄉村文明?
無疑,是大量的青壯年農民外出打工,導致許多農村的凋敝。如果你到農村走一走,你就會看到,中國的農業畢竟還是一個需要體力的重活。由于主要勞動力外出打工,由老人和婦女從事農活,勞力不濟使農耕的粗放成為必然。勞力不濟還導致水利設施的年久失修。
這里的房舍荒棄。村莊里的年輕人不在家里,多數人一年才回來一次。村莊里平常只有老人和兒童。不少兒童跟隨父母到打工所在地的“民工子弟學校”讀書而不斷離開村莊,導致“撤點并校”不斷。由于人氣不旺,村莊非常冷清。常常見到的是老人躑躅的身影。筆者在湖北監利縣金廟村采訪,一半的住房都門窗緊閉。這個村莊的部分老人也隨著子女搬到城鎮居住,“城鎮化”了。留下的一片片住房(不少還是新建的)淹沒在荒草里,空空蕩蕩,銹跡斑斑,日曬雨淋,形似廢墟!
生產條件吃老本。如今村莊的耕地、水利的基本格局,主要還是在1958年“大躍進”至1979年改革元年這20年內完成的。改革30年,政府對村莊內的微觀農業設施投資較少。分散單干的農民對此無能為力,農業行為完全短期化、暫時化、原始化。什么農業項目賺錢,就擴大播種面積,增加化肥、農藥的投入,以刺激產量增長。根本不管什么“可持續發展”問題。但是,鄉村水利這類需要組織起來、合作起來才能“搞定”的事情,卻連一個牽頭的人也難找到。即使有了牽頭的人,村里的老人們的體力也難以勝任。筆者去年在鄂北調查,舒山村的雷書記抱怨最多的就是溝渠淤塞太嚴重,導致一些耕地無水灌溉,承包戶不得不撂荒。一旦村莊水利報廢,一家一戶的農民修復無能為力,農業的麻煩就大了。
在多數農村,污水橫流,垃圾遍地。農戶的生活也在逐漸“現代化”,受現代生活方式的影響,農戶在生活中普遍使用洗衣粉、肥皂、洗發水、洗潔精等無機化工產品,由此產生大量難以分解的生活污水,成為農村污染的一個重要源泉。由于村莊內沒有健全、科學的排污管道,農戶就只好隨意地將不易分解的污水排放到房前屋后的各種溝渠、池塘之中。真是“破瓦殘墻,污水映夕陽”。
由于部分農民的懶散,家門口的垃圾慢慢淤塞了整個水塘,上面飄浮著一堆堆的生活垃圾,紅的白的一次性生活用品,就那樣隨意地投到上面。那曾是筆者兒時曾游泳洗澡、大人洗衣服的地方,現在像是一個垃圾堆積場。結果是一走出農戶整潔的房舍,就常碰到淙淙流淌、臭氣熏人的污水。污水流到哪里,就臭到哪里,污染到哪里。排到河溝里,導致河溝發黑、發臭,魚蝦越來越少;滲透到地下,導致井水被污染。同城市居民一樣,農戶也大量使用塑料袋、玻璃瓶、塑料瓶、紙箱、紙巾。與過去農家的廢棄物多是木、竹、棉、麻、石制品不同,這些現代垃圾很難被自然分解。由于缺少甚至完全沒有垃圾回收的公共設備,如垃圾桶、垃圾箱、垃圾車等,大量生活垃圾沒有辦法進行無害化處理,只能長年累月地分散丟棄在河邊、路邊、屋后。它們花花綠綠,隨風飄散。不僅破壞景觀,而且藏污納垢,成為各種病菌的滋生場所。污水和垃圾使得村莊美麗宜人的自然環境大打折扣。風景優美的農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到處充滿白色、紅色、臭烘烘被污染的鄉村世界。
總之,村莊凋敝的后果是可怕的。作為中國“二元社會”長期化的一個典型的現象,凋敝的村莊嚴重降低了村民的生活質量,加劇了城鄉之間的發展失衡,讓留守在家的農民無可奈何地生活,同時也殃及了外出的打工仔、打工妹。2008年金融風暴導致沿海很多勞動密集型企業破產倒閉,近2000萬青壯年農民工下崗回鄉。但故鄉的村莊已非“樂土”,凋敝的村莊迅速湮滅了他們回家創業的雄心壯志和生活的情趣。而當他們被迫折返城市尋找新的工作時,繁榮的城市又“居大不易”。許多大城市歡迎農民工來從事“臟、累、苦”的低薪工作,但普遍拒絕這些“低素質”的勞動力入戶定居。最近,上海大張旗鼓地宣傳“上海居住證轉戶籍政策首批獲益者產生,40名在滬務工的優秀農民工獲得上海戶籍”,而上海的民工有數百萬,可見能入戶者微乎其微。在另外一個現代城市深圳,有1500多萬的常住人口,但戶籍人口長期控制在200萬以下。不要說農民工,就是一些畢業多年的大學生,也沒有機會獲得深圳戶籍。在“二元社會”大背景下,中國農民工的命運就只有年復一年地尋尋覓覓,在城市和鄉村之間“蕩秋千”。好不容易賺來一點血汗錢,不少都貢獻給了交通部門。
村莊的流失
牛年春,我們到另一個“空心村”去做調查。筆者邀約《中國青年報》記者叢玉華、《農民日報》記者何紅衛一起同行,我們好不容易花了近兩個小時的時間,終于到了離湖北省大悟縣三里鎮中寨村最近的郭家崗。聽說有記者來調查,幾乎所有留守村民都跑了出來,眼巴巴地看熱鬧,其實全部的村民也就20幾個老頭和婦女。首先進入我們視線的是一個破落的村莊。大部分房屋倒的倒,塌的塌,斷墻的斷墻,殘壁的殘壁,一個空洞的門樓,一個個大門上掛著銹跡斑斑的鐵鎖,人去屋空,讓人覺得這是一個被廢棄的村莊。村民中有一個是老書記郭生元,他一個人在家,他有四個兒子,大兒子郭安心當兵后在縣工商局開車,二兒子郭國心為了孩子讀書在鎮上租了房子居住,老伴幫忙照護孩子去了。三兒子在外面打工,談了一個女朋友,但女家嫌郭家崗遠,不愿把女兒嫁過來,三兒子只好到外地女方那邊當上門女婿去了。家里就剩下郭生元了。四兒子也因為娶不到媳婦,經人牽線搭橋到孝感女方家當上門女婿。郭生元的兩處房子,垮塌了一處,他也懶得修,他說修了也沒人住,等于白修,就他一個人,住不了那么多。
郭生元和村民郭明才告訴我們,郭家崗原有420人,大集體時分成2個小組,近10年來,打工的打工,搬走的搬走,搬到哪里去了,他們也不知道。由于這里交通不便,許多年輕的后生呆在家里連個媳婦都找不到,只有出去,到別人那里當上門女婿,所以村子里的人越來越少,就剩下這些老頭和老太婆。等這些老頭老太婆一死,郭家崗就沒有人了,村子就不存在了,消失掉。
如今,郭家崗只有一個還算體壯的郭明才沒有走,他當過兵,算是有點頭腦的人,靠走村串戶收谷子、茶葉、板栗等土特產養家糊口,他若不是搞點小買賣賺點腳力錢,就沒法過活。
我們問:“改革開放這么多年,郭家崗就沒有一點變化么?”大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說:“變了啊,村子越變越破,人越走越光。”“過年時哪家殺年豬,連幫忙捉豬的人都找不到;要是死了人,連抬棺材的人都湊不齊。”
在郭家崗采訪時,我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既然走的走了,死的死了,留下來的人該怎么過?“你們現在最迫切的要求是什么?”我們心情沉重地問。
“我們說了也是白說,沒人管的。要是有人管,我們郭家崗就不是這個樣子。”郭明才說:“我們最著急的是沒有學校,孩子沒地方讀書,讀到小學三年級就得到鎮上去讀書,租房子住,每年學費加房租費,再加生活費,最低也得三五千塊,我們根本負擔不起。再一個,就是能修一條機耕路,讓外面的東西能運進來,村里的東西能拖出去,減少我們肩挑背扛的痛苦,我們建房子連水泥、沙子都運不進來。沒有路,什么也別想搞。其實,我們郭家崗山場面積闊大,長著很茂盛的草稞,如果發展養殖業,養羊養牛還是很合適的;搞種植業也可以,種些藥材和值錢的東西就更好,但苦于沒有啟動資金,就是有啟動資金,我們地處偏遠,掌握不了信息,又想搞,又怕虧本。所以我們左右為難,只能維持現狀。”
“如果村里不發展,恐怕許多人還得走。過去中寨村600多人,還有另外幾個村民小組,現在只剩下不足200人,郭家崗是原來人口最多的組,400多人,現在差不多都走光了,就剩下我們這些老貨。”郭生元憂心忡忡地說。
對于中寨村的人口大流失,我們也產生了很多憂慮,類似這樣的現象,絕不僅僅發生在中寨村,我們在下鄉采訪時經常看到土地大面積拋荒,農村人口大量流失,但我們又有什么辦法制止呢?農民進城并非壞事,城市建設也都是靠農民在搞。但是,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看,倘若9億農民都涌入城市,城市就無法承受。我想這肯定又是一個災難,按農民進城人數逐年增多的發展趨勢來看,這種情況絕對不是不可能。
雖然現在國家的政策是允許和鼓勵農民進城,轉移農民,富裕農民,但如果農村都和郭家崗一樣,農民全部拋荒棄田,離家出去,涌入城鎮,農民都不種田,國家糧食安全也會成問題。經濟部門一再公布糧食生產逐年減產。美國經濟學家布朗先生曾經擔憂:“二十一世紀,誰來養活中國?”我們的政府,應該多一些憂患意識啊!
俗話說:“故土難離。”農民不是迫于無奈是不會背井離鄉的。但現實是,不出門打工,困在農村,經濟收入是死門。但農村大量的土地不能擱荒啊!必須留住部分農民,不然發展農業從何談起?發展農村經濟更是一紙空文,人都沒有了,還怎么發展?農村不發展,國家就不能興旺,現在黨中央提出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但最大的困惑是農村沒有人,我們一方面要鼓勵農民回鄉創業,一方面還要發展鄉鎮企業,讓農民離土不離鄉。農民都往城市擠,最終不是農民真正的出路。
曾有社會學家說:“中國的根本問題就是農民問題。”要想留住農民,政府必須改革他們的生活環境、生存狀態,加大對農村對農業生產生活設施方面的建設投入。”就像郭家崗,村民上街沒有路,孩子讀書沒學校,在家的小伙子連個媳婦都找不到,這怎么能留得住他們?所以,我們的政府應制定出新的措施,讓農民在自己的家鄉創業,現在不少村莊一片破敗荒蕪,太需要有人在農村的大地上創業了。比如水利要修,渠道要挖,通訊設施要建,交通要改善,文化生活要豐富……眼下,大批的農民出去,大片的田地拋荒,如此下去,農業會崩潰的。
人走田荒家底空
筆者先后對湖北、江蘇、山東、湖南等省的10多個縣市進行了走訪,所到之處,耕田的、插秧的、灌溉的、采茶的,不管是田間山上,溝邊地頭,忙碌的多是老人、婦女和孩子。7月中旬,正是刈麥插秧的“雙搶”大忙季節,山東省東阿縣顧關屯鄉曹鳳寨、劉家屯、高家莊等村的田野里,卻見不到幾個青壯年勞力。61歲的曹思富老人說,現在種田沒收益,年輕人多數出門打工去了,就剩下這些老家伙走不了。湖北省洪湖市汊河鎮只有4萬多人,外出務工的就有2萬多人。
在湖南省平江縣左源村,農民賀送軍給記者算了一筆賬:一畝水田產稻谷450公斤,按每百公斤200元算,可賣900元,扣除化肥、種子、農藥、水費等投入,加上請人犁田、插秧、收割等工錢,成本接近500元,辛苦一年,最多只能落下400元的收益。如果全靠種田,飯都不夠吃。賀送軍說,他們村1000多人,就有500人外出打工,孩子和田都交給老人,能種就種,不能種就荒著。湖北省監利縣常年外出務工人員20多萬,最高時棄耕農田40多萬畝,占當地耕地總面積的24%。
農業是國民經濟的命脈和基礎,無農國不穩、民不安。一些地方政府隨意讓農民大片拋荒農田,而且對荒蕪了的農用種糧補貼照發不誤,這樣將助長更多的懶漢和外出打工人員不種田。
農田拋荒長柴草了,農田也就廢棄了。筆者看到,一位六十多歲的老農憂心忡忡地望著那被人拋荒的10多畝農田嘆息道:“拋荒的農田長了人把高的柴草了,田也就廢了,再種也就是漏水坵了,稻子活不下去了,也沒有那么多水供應了……”對于農村拋荒問題,上面沒有鐵的措施,基層政府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但政府對這些拋荒人的田還照發補貼。我們表面看到當下農村一片祥和,其實隱藏著很多問題,我們往往等到問題嚴重時再去拿措施治理,但那時治理的代價就大了。
村莊凋敝的根源
村莊凋敝的一個重要根源是村莊財政改革的失敗。1983年“廢除”人民公社以后,中國開始了聲勢浩大的市場化改革。凡是集體經濟性質的,一概廢除,結果是集體經濟迅速瓦解。鄉鎮企業、村辦企業賣的賣、分的分。村委會沒有了經濟實體,逐漸變為“空殼村”。在2004年以前,“三提五統”一直向農民收錢,但主要是“養人不養事”。這點錢“養人”都不夠,自然難以解決村莊財政問題和村莊公共品問題。甚至連農村義務教育都要靠民間的“希望工程”。但“三提五統”在村民心中多少保留了村莊公共財政的概念。“五統”的確應該消除,民兵訓練、計劃生育、教育附加、烈屬優撫等本來就是各級政府的責任,向農民要錢沒有道理。但“三提”,特別是“公積金、公益金”還是有必要的,因為它服務的對象就是村民。如果保留“三提”,必要的時候,村委會還可以“師出有名”地向村民派“義務工”、“積累工”,以解決迫切的村莊公共設施問題。如此,舒山村令雷書記頭痛的溝渠疏浚問題就不難解決。因此,“三提”并非“農民負擔”。2004年以后,痛感農民負擔沉重的中央政府把“三提五統”、“義務工、積累工”、農業稅全取消了,并且還對種糧農民進行收入補貼。總體上來講,這無疑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但是,村莊公共設施的修復問題卻沒有得到解決,反而因為“三提”的取消受到了掣肘。對此,政府開出的良方是“村務公開,一事一議”。人都沒有,想議也議不成。
因為“零財政”,村委會實際上已經失去了威信。沒有錢,還能做什么事情呢?那些遠在他鄉打工的青壯年農民還會聽你村委會的召喚回來“一事一議”嗎?留在家里的老頭、老太太還能“一事一議”嗎?所以,在多數村莊,特別是距離城市較偏遠的村莊,“一事一議”實際上就是“有事不議”——任由村莊凋敝下去。
當然,不可否認,政府在2004年以后,逐漸加大了財政下鄉的步伐,力求以強大的中央財政來彌補村莊的“零財政”問題。村莊道路、電網、通訊、校舍等條件都得到了一定的改觀。我們在住戶調查的過程中也感覺到了這一點。
至此,村莊在短時期內迅速凋敝的邏輯就比較清晰了:集體經濟被瓦解,政府財政又難以下村,扼殺了村莊財政和村莊公共設施的修復,直接導致了村莊的凋敝。
人才流失,干部難選
有的基層組織部門反映,“打工經濟”在增加農民收入、促進城市繁榮的同時,也為農村經濟社會發展和組織建設帶來許多新的問題。最突出的就是素質較高的、有文化的青年農民大量流失,有的村組由于找不到合適的干部人選,長期處于癱瘓狀態。
魚米之鄉的湖北省公安縣章田寺鄉干部焦慮地說,由于農村精壯勞力大都外出務工,在選配村組干部時常常感到后繼乏人。今后如果沒有相應的政策,建設強有力的村級組織將成為一句空話。該鄉長新村不到1000人,外出務工的農民400多人,占了近一半,走的都是18歲至35歲的有一定文化程度的青年。全村只有5名黨員,都在45歲以上,最近20年沒發展一個黨員。新生力量成為空白。大部分有知識、有能力的年輕人都不愿意留在農村當干部。
地處大別山區的羅田縣地平村支書肖新建說,由于缺乏青壯年勞力,村里開展防汛、抗災等公益性活動時都喊不到人,往往力不從心。現在農村的土地、山林、魚塘等生產資源都處于半閑置狀態。農民打工掙的錢,大多用于蓋房、子女上學,生產性投資很少。長期下去,不利于農村經濟持續發展。地坪村農民肖春明說,我們也想在農村發展,但受資金、技術、環境、人才制約,很難成氣候。
江蘇省江都市副市長袁中飛說,農村勞動力大量外出,客觀上造成了科學技術推廣難、基層組織建設難等問題,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經濟發展和農村穩定。我們應該既重視組織本地勞動力向外轉移,又注意為農村留下足夠的高素質人才。還尤其要引導打工農民返鄉建設家鄉,帶資金、帶技術、帶項目返鄉創業。如果城市越來越繁榮,農村越來越蕭條,就永遠不可能實現城鄉經濟社會協調發展。
湖北省一位農業專家認為,農業比較效益雖然低,但農村發展潛力很大,以湖北省為例,全省有7000多萬畝草山草坡沒有得到充分開發利用,全省每年生產的2800萬噸農作物秸桿,利用率不足10%,全省有200多萬畝可養水面閑置,還有3000萬畝中低產田有待改造。僅糧食加工一項,全省就有1000億元的增值潛力。這些農村資源長期處于閑置或半閑置狀態,是一種極大的浪費。目前最為迫切的是制定切實可行的措施,引導資金、人才和技術向農村或農業領域回流,為農村未來發展培養一批中堅力量。
2、人走村空,
農村治安環境堪憂
2015年春節,筆者回老家湖北大悟縣三里鎮中寨村過年,正好參加一個親戚的壽辰禮,來了很多客人。吃罷宴席,大家坐在一塊自然閑聊起農村的各種世態,最先提起的是鄉村的治安。
當前我國農村有哪些突出的治安問題?如何看待當前新形勢下的鄉村治安需求矛盾?以下記錄的差不多是這些鄉鄰的原話,聽著這些話題叫人揪心——
“現在生活過好了,總覺得心里不舒坦,憋著氣。村子不像村子,平時見不到幾個人,只有過年才熱鬧一點。”
“都是為了搞錢,為了進城,老家伙沒人管,老家伙一死,村子就更沒人,我看農村遲早要散。”
“我家不敢養雞,不敢養鴨,值錢的東西都不敢放在家里,這日子咋過?”
“過去小偷小摸,現在大偷大摸,晚上開著車來偷,形成一幫子團伙。”
“農村這樣下去咋辦呢?我們都不敢在屋里住了!”
……
是的,農村青壯年都外出務工了,家里留下老弱病殘孕,抵御惡勢力侵害是無能為力的。為犯罪分子提供了可乘之機。
我們老家一個莊子一共就五六十人,青壯年都外出打工了,剩下老的老,少的少,就是所謂的“993861部隊”。去年筆者伯母去趕集,大白天,家里進小偷,狗被打死,雞被逮走,羊被偷走兩只。村莊人少,進了小偷,鄰居都不知道。
2015年清明,筆者回老家祭祖,看到了二大娘,她是一位孤寡而寂寞的老人,僅蝸居一間瓦屋,但很知足。她說:“我不養豬,不喂雞,只要滿足我一日三餐就可以了。”言外之意就是我惹不起,躲得起啊。
主要問題就是盜竊搶劫,尤其針對缺少青壯年的留守家庭,暗偷明搶非常猖狂。去年7月份,筆者老家六個村子一晚上25家被盜,有人說是一個盜竊團伙開車來的,聽見全家都打工的隔壁家搞得咕咕咚咚響,也不敢出來,因為村里人走光了,沒幾個人,打不過強盜團伙。事后村民到鎮派出所報案,派出所也沒辦法,至今案子沒有破。
還有些農村地處偏僻,農戶居住分散,許多家庭的年輕人大多外出務工,留在家里的又大多是老人和小孩,看家護院的能力十分脆弱。一些企圖不勞而獲的人不愿賣力氣掙錢、靠勞動致富,走上了偷盜的不法之途。雖說一些牲畜家禽被盜,作為犯罪案件來講,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對于一家一戶來說,損失卻不小,且沒有安全感。現實情況是,農村點多面廣,治安防控措施薄弱,牲畜家禽的圈舍又大多建在主房之外。那些小偷小摸者正是看準了這一點,一旦想作案,如入無人之境。得手容易,逃逸方便。不少鄉鎮派出所警力有限,業務工作繁忙,無力承擔日益復雜、繁重的治安防控和偵破案件的任務。即使農民報案,或因價值不大,或因警力不足,或因屬流竄作案,要挽回經濟損失,實屬不易。
有些地方,小偷小摸己演化到大偷大摸的地步,確實是令人堪憂,農民的財產都沒有安全保障。三年前筆者回家過春節,竟然已停電一星期,一問村里電工,說是三臺變壓器一晚上被小偷偷跑了,敢偷變壓器的人,決不僅是一兩個小偷,肯定是一個犯罪團伙,此事居然一直沒有破案。
近年來,村子里的青壯年都外出打工去了,“人走村虛”,少了“頂梁柱”,無力抗衡,偷雞摸狗者趁虛而入,一些不法分子更加肆無忌憚,橫行鄉里。正月里,西灣村一夜之間有6頭耕牛被盜走,至今還未破案;伍峰村雷新元被逼無奈,只好夜夜將牛繩系在腳上睡覺。秦家墩灣62歲的秦家順說,家里添置新的東西,就提心吊膽怕被偷,他家剛買來一輛三輪車,小偷半夜就光顧了,扭開鎖撬開門,將車拖走。幸好被一片狗叫聲驚醒,他才和鄰居一起把車追回來。他說,這村里二十戶人家,幾乎家家都養了狗。
三里鎮舒山村五組項登勤老人養了三頭羊,關在牛欄里,半夜里,小偷把羊全殺了,把腸肚捋在羊欄里,項登勤老人早晨起來放羊,發現三只羊全沒了,只剩下一堆羊腸羊肚,氣得哭了一場。盡管村里養了不少狗,小偷怕狗叫,恨狗,就弄了一些“三步倒”毒藥把狗毒死了,連狗也偷走。去年冬天,六組的吳得榮聽見有人撬門栓的聲音,披衣起來,打開門,吼了一聲:“你們半夜三更搞么事?好大膽。”沒想到三個強盜反而在他頭上敲了一棒子,把他打昏,進屋公然翻箱倒柜搶走了他3000元現金。四組的項勝堂養了50多只“九斤黃”雞,有一晚上,一群小偷竟然開著廂式小貨車停在門口不遠處,拿了一把鎖從外面將門環鎖了,開始抓雞籠里的雞,把雞腳捆了,幾只系成一串,往車上丟。聽見雞叫,項勝堂知道小偷在偷雞,但門被反鎖,只能在屋里喊叫:“抓小偷,抓小偷。”
等有人聽見跑出來,一幫小偷已不慌不忙地將車開走了。更叫人氣憤的是盜竊團伙進入農村作案如出入無人之境,有一個家庭只有一個老人,一群小偷沒有偷到值錢的東西,不甘就此罷休,竟將大門閂了,把老人捆起來“審問”:錢放在哪里?直到老人將藏著的2000塊錢交出來,他們才肯罷休,拿了錢揚長而去。可見盜竊分子猖獗到何等程度。這與村人外出、村里人少、互不來往有關。當然,也與當地公安機關打擊力度不強有關。
這樣的偷盜事件在農村已經屢見不鮮,尤其在春節前夕,正是盜竊團伙最猖獗的時候。
筆者采訪大悟縣呂王鎮富山村付本齋老人時,老人說:“現在政府不收稅費了,我們的日子還過得去,有燒酒喝,有飯吃。只是我們的雞、羊,老有人偷,弄得我們蠻鬧心。如果沒人偷東西,我們的日子就更安穩一些。”這是一個老百姓對農村社會治安最基本的要求。
其實,鄉村治安需求矛盾由來已久。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期,打工潮尚未形成,村一級的組織都有在派出所指導下的聯防隊負責本村的治安巡邏,隨著打工潮的興起,青壯年勞力紛紛離家外出,聯防隊伍流失殆盡。如今,隨著公安機關警力下沉措施的實施,鄉鎮派出所的干警數量雖有所增加,但是面對鄉村治安面廣、點多的實際,仍然力不從心。鄉鎮政府雖然對轄區的治安也急在心上,但是限于財力,只能是干著急,村級組織更是無能為力了。
當前農村突出的治安問題主要是:一、犯罪活動呈現出團伙、流動、有車輛、有作案工具和兇器的特點,危害性大,反追捕能力強,偏遠鄉村和村外住戶是這些犯罪分子的首選目標。這類犯罪是目前鄉村安全的最大威脅。二、破壞電力和通訊設施。三、不少村子都是婦女兒童留守家中,個別心懷鬼胎的男人偏偏不肯外出,不是偷雞摸狗,就是破壞他人家庭,這也是鄉村中的一大不安定因素。
筆者認為,警力不足的矛盾決不是主要矛盾,一些地方農村基層組織弱化,才是病根所在。有一個堅強的黨支部真抓實干,總會有辦法的。問題是,有些基層組織負責人無所事事,不懲惡,不揚善,鄉村治安工作也是流于形式。這樣的社會環境,必然影響到人們的價值觀、道德觀。
要從根本上解決當前的鄉村治安難題,一是要對返鄉農民工加大扶持力度,幫助他們在家門口創業,保證農村中有一定比例的青壯年力量參與群防群治。二是要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建立更多的敬老院、托兒所,讓老弱婦幼集中居住,相互依存,彼此幫助。三是要從根本上打擊黑惡勢力。
治安狀況讓農民越來越焦心。農村居住分散,治安防范體系薄弱,不像城市,除警力充裕、巡防措施強健外,還有諸如天網工程等。“三農”問題事關全局。沒有穩定的社會環境,不僅談不上農村經濟的發展,更談不上農民生活的小康。為了保護農民利益,保障農村的經濟發展、社會穩定,農村的治安問題需要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
3、游離在城市,農民工面臨“非城非鄉”的尷尬處境
進入城市的農民工生活境遇又是怎樣呢?讓我們揭開真相——
一群群農民工游離在城市里,他們從事的工作,總是最臟最累,但他們的報酬卻少得可憐,很多人往往只拿得到勞動法規定的最低標準工資,兒女的教育、醫療及各種各樣的花費,每天都需要錢。這樣的生活壓力讓他們沒有選擇余地,只能忍氣吞聲地在工廠、工地里辛勤勞作。他們也有理想抱負,但都被現實壓下,讓理想時時沉睡著;有的農民工不甘心,理想開始覺醒起來,就辭職離開工廠,想在社會上大展拳腳,便開始創業,但畢竟只有少數人能成功,大多數的創業失敗者只能重新回到工廠去上班。
“八女游街”背后的“身份焦慮”
一群女工去逛街,竟被錯當成小偷毆打捆綁后游街示眾!在廣東省番禺打工的小紅(化名)向新快報反映,2011年8月28日,她們一行8人去位于先烈東路的萬佳服裝批發廣場買衣服,在出來時被保安當成小偷捆綁毆打,之后更被綁住雙手在市場內游街示眾。
這種被“誤當小偷”的事,時常從報紙、電視新聞上看到,最終的處理結果,不是賠禮道歉,就是給予一定的經濟賠償,也就不了了之。這次“八女游街”最后處理也是如此,服裝批發廣場管理處負責人承認有此事件發生,但雙方已達成賠償協議,向每位女工賠償9000元,雙方不再追究對方責任,協議還要求女工不得向媒體宣揚此事。
這件事的背后,其實隱藏著一個身份歧視問題。我們常說“人的眼睛最毒”。其實,在一般人的眼里,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是農民工,因為他們一年到頭的辛勤勞作,生活的艱辛,都“寫”在他們的臉上。這種一眼就能看出的身份,給農民工帶來了諸多的不便,他們到什么地方都遭到“身份歧視”,比如,前不久,來自陜西銅川的農民工秦先生反映,他一大早和找工作的幾個伙伴到西安木塔寨附近的永陽公園歇個腳,沒想到突然來了幾個保安,拿狼牙棒把他們攆了出來,這讓他們又氣憤又傷心。而公園保安表示,這邊正對的就是高新管委會,領導們時來時往,農民工形象不好、素質低,保安擔心領導看到民工后“心里不舒服”。
在一些人看來,農民工就是“素質低”,而所謂的“素質低”就什么事都會干出來,所以,這八位女工被誤認為小偷也就不奇怪了。進城多年的農民工,他們攻克不了身份的堡壘,無論怎么工作勤奮、上進,身上都留下“農民工”的烙印。盡管現在一些地區不稱呼農民工,而稱呼“新市民”,然而,這個“新市民”還是“農民工”的替代品,還是有農民工的痕跡。
“八女游街”,盡管問題已得到初步解決,但這背后歧視農民工身份問題依然存在,這不是一次道歉、一次賠償能解決的。農民工進城最大的焦慮不是工作多么的苦,生活多么的不方便,而是擔心自己的農民工的身份被城里人看不起,這種歧視是常人無法理解的。從“八女游街”看到了農民工“身份焦慮”依然存在,農民工同城同身份的問題已“吵”了多年了,農民工的身份待遇、生活待遇始終還沒有落實到位。我們有些人的觀念沒有與時俱進,認為農民工的待遇和城市市民一樣了,就不存在農民工了,還能顯出市民的尊貴嗎?要提高農民工的地位首先應該改變全體市民觀念,這才是農民工“誤當小偷”要解決的根本問題。
農民工究竟在城市過得好不好?請看第二代農民工的矛盾心理——
他們曾是“留守兒童”,他們曾是隨“農民工一代”父母進城尋夢的“無根兒童”。在他們身為“農民工一代”的父輩漸漸退出城市舞臺的同時,他們陸續涌入大大小小的城市——在不屬于他們的高樓大廈間尋夢。這是一個數以億計的龐大群體。他們的夢想與現實之間,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在“留不下的城市”和“回不去的鄉村”之間,越來越多的“農民工二代”偏離了人生航向,迷失在這個城市里。他們既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村人,也不是正宗的城市人。他們游離在城市社會的邊緣,成為現實社會中的邊緣人群。他們就是與社會上經常提及的“富二代”一詞相對應,有人把這個群體稱為“農民工二代”。
因為沒有歸屬感,對于“農民工二代”來講,他們只能生活在城市邊緣。與父輩們不同,他們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夢想。他們生活在這個城市,努力在尋找自己的快樂,但更多的時候,感到的還是城市的冰冷。
長期處于城市生活邊緣的生存狀態,讓這群人缺乏明確的心理歸屬感和生活自信心。由于他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較低,無法加入社會的主流,容易被社會忽視,造成一種被拋棄和遺忘的感覺,極容易出現人格上的自卑、畸形,乃至較強的反社會情緒,加重了心理無法承受的能量,一旦這種能量爆發,將給社會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失。在受到社會上一些不公平的待遇,再加上由于受教育程度低,本身的法制觀念淡薄,他們很容易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
二代農民工路在何方?
筆者春節回老家過年,外出打工的兄弟、侄兒、外甥都回來了,在歡聚一堂的飯桌上,不少人談到節后的工作,都唉聲嘆氣。
由于種種原因,不少企業停產甚至破產,一些親戚過年后很難回到原來供職的單位。在經濟不景氣的情況下,重新找工作又很難。面對前所未有的就業壓力,四五十歲的哥哥們表示,實在找不到工作就暫時在家種田,只要肯下力,混口飯吃,溫飽不成問題。年輕一代的子侄輩就沒這么樂觀了,有的從小與父母一起生活在城市,看水稻、小麥像欣賞花花草草一樣,感覺很陌生;有的雖然在農村長大,但從沒下過田、種過地,秧苗和稗草一把抓,韭菜和麥子分不清。種田實在是難為他們。去年早些時候返鄉的子侄,不少人由于不會農活而坐上了牌桌,整天靠打牌賭博消磨時光。
城市待不住,農村又回不去,二代農民工路在何方?
一方面,從國家城市化進程遠景來看,城市還是需要大量二代農民工,特別是在城市進入獨生子女時代,勞動力減少的背景下,農民工仍然是必要的補充。另一方面,作為國民經濟基礎的第一產業,當第一代農民(工)退出農田時,農業同樣需要大量勞力。目前,在城市與農村、工業與農業的較量中,前者占了上風。在第一代農民(工)尚能勞作的情況下,農業后繼無人的情況還不突出,再過一二十年,可能“忽然”發現九億農民竟然找不到幾個會干農活的,十幾億畝田地需請“外援”耕種。
新工人的鄉愁:哪里才是我的家?
年輕農民工被稱作是新工人,他們一般是新生代農民工。如果說社會上有官二代、富二代,那么他們就是農二代,他們沒有跳出父輩農民工的命運,但父輩農民工是建筑工人,而他們是在工廠打工,是產業工人,盡管如此,命運還是一樣,不被城市接納,只是匆匆過客。可能比父輩更為糟糕,在城市待不下來,農村又回不去。
連軸轉的流水線生活消磨了新工人的活力,湮沒了他們的青春,也消解了他們在城市安居的希望。沒有一個穩定的居所,何處才是新工人的家?他們是寄居城市,還是回歸農村?
2015年4月26日,人民網記者采訪了他們。
記者:你多久回一次家?
小陳:回哪個家?
記者:農村老家。
小陳:好幾年沒回去了。
記者:為什么?
小陳:我爸媽都在廣東(打工)。我還在讀小學的時候,他們就出來了。我(初中)畢業之后,他們就讓我過來這邊工作。來了之后就沒有回過老家。每年過年都在這里過。平時也沒回去。
記者:為什么不回去過年呢?
小陳:回去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房子爛了,家里的東西都被偷走了,回去干什么?一回去,車費那么貴,還不如在這邊花呢。
記者:你們打算什么時候回去呢?
小陳:看我爸媽了,他們想什么時候回去就回去。不過好像聽他們說過,今年想回去修房子。
記者:你也回去?
小陳:不想回去。回去沒意思。
記者:你想一直留在城里嗎?
小陳:想是想啊,不過想也沒用。沒錢,留下來干什么?
2015年底,筆者在深圳市一個工業區見到了小陳,一個靦腆的男生,年輕的面孔上難以掩飾稚氣未脫的單純。我想用幾句簡單話語來拉近彼此的距離,誰曾想竟勾起了這位年輕工人的哀愁,那是關于家的哀愁,也是一種無處安身的鄉愁。
鄉愁的載體——老家:一個居住共同體
巴什拉在《空間的詩學》中提到,所有真正有人居住的空間都承載著家的觀念的本質。房屋是承載了人類思想、記憶和夢想的“最偉大力量之一”,它將記憶和想象聯系在一起,“共同構成記憶和意象的社區”,“離開它,人類將變成一片散沙”。
一般而言,一個完整的家總是與一個穩定的可供家庭成員居住的房屋聯系在一起。對于中國人而言,家人共同居住的房屋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然而,全球化的浪潮席卷整個世界的時候,也破壞了中國人(尤其是農村人)對家的概念和想象。正如大衛·哈維所言,“當社會生活的時空坐標變得不穩定時,時空壓縮的恐怖感覺便產生了對身份(被理解為與地方的同一)喪失的擔心。”
在我們的認知中,“家”是一種感情共同體,更是一種物質空間實體,靠著這個空間,家庭成員在一個穩定的地理空間中發生聯結,生產關于家的共同記憶和想象。因此,我們的理解中會想當然地認為對農民工而言,那個農村的老家才是他們的家。然而,這種對“家”的認知在新工人身上已經慢慢轉變。今天中國的新工人處在不確定的時空坐標中,他們的身體在一個個空間中切換、流動,對他們而言,家已經不再僅僅是那個家人共居的處所,不再是一個個地理意義上的空間實體,家對他們而言更多的是一種精神載體。就如小陳的理解,家不再僅僅是那個農村的老家,父母在城市中租住的出租屋,變成了他們的家。
不論對“家”有著怎樣的理解,今天的中國新工人依然無法擺脫物質實體的“家”——住房的束縛。他們如同都市白領一樣,有著對住房的渴望和無法擁有自己住房的焦慮。
工人小楊如是說:“我必須要做好準備。而且我還要蓋房子。因為我有兩兄弟,我必須要蓋房子。我哥住老房子,他沒錢蓋,肯定就要我來蓋啊,沒辦法啊。他蓋不了,如果我找個女朋友,不可能五六個人住在一起吧?”
小楊的身上有著迫切的建房愿望,而這種迫切的感覺出于對家庭的責任,也源于對家和住房之間不可割裂的關系的理解:如果沒有一個安身的住房,家人何處容身?家庭關系如何維系?因此,作為家庭的一員,小楊認為自己有義務建立一個穩定的居所,將家庭成員安置其中,尤其是考慮到自己以后也會成家,住房問題成為無法回避的問題。然而,當代中國新工人這種美好的愿望卻遭遇到了冰冷的現實。
每月拿著為數不多的工資,新工人們連自己的日常生活支出都很難應對,哪里還能拿出錢來改造農村的住房,更別提在城市中購置高價商品房了。連軸轉的流水線生活消磨了新工人的活力,湮沒了他們的青春,也消解了他們在城市安居的希望。
沒有一個穩定的居所,何處才是新工人的家?他們是寄居城市,還是回歸農村?
旅居城市:無處安身
作為徘徊于城鄉之間的邊緣人,新工人的都市生活就是一場場迫不得已的旅行,從一個地方流動到另一個地方,從一個居所搬遷到另一個居所,過著旅居式的生活。在這不斷旅居的過程中,新工人將自己的身體交給工廠的集體宿舍,或者是城中村里的出租屋。不論是在哪一個空間中,他們都很難感覺到“家”的味道。
以富士康為例,集體宿舍提供給工人的是一個封閉的社區,雖然這個封閉的社區里有完備的生活設施,但是嚴格的門禁制度和宿舍管理制度讓人感覺與監獄無異。“囚”在集體宿舍中的工人沒有個人生活,他們不能在這個空間中維持和休整自己。工人的宿舍集體生活很單調,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做自己的事情。集體宿舍對于他們而言,基本上就是個睡覺的地方而已,這里找不到家的感覺,只不過是無處可去時的一個落腳點。
在這個臨時的居所中,年輕的工人們交集不多,很多時候,大家都選擇了沉默,不主動問候別人,不想了解別人的生活,也不會主動跟人分享自己的生活和想法。同空間中的人們并不在意集體生活如何,也不看重與他人的關系,只要相安無事、沒有沖突就好。大家的唯一共同點不過是同為打工者而已。在這個空間中,即便同處一室,人們也不一定知道其他人來自何處、姓甚名誰。
記者:你們宿舍的人你都認識嗎?
小李:有一個是湖北的,有一個我認識一年多了也不知道他名字,還有一個剛搬來的我不知道他名字。
記者:那你怎么不問?
小李:我干嘛要問?
一句“我干嘛要問”透露出了工人宿舍生活中的人情冷暖,也反映了集體宿舍中新工人的生活狀態和難以代入的城市居住體驗。
如果說居住在集體宿舍是新工人無奈的選擇,那么租住城中村的出租屋則是他們無奈中的一種變通。租住出租屋使得工人們暫時逃離了工廠對他們私人生活的嚴密監控,然而,城中村里的逃離畢竟是短暫的。
出租屋相比集體宿舍而言,是一個更為隱蔽的私人空間,空間中的身體有更多的自主權和隱私。然而,在這個私人空間中,工人們的日常生活并不豐富,他們在空間里花費最多時間去做的事情就是睡覺。在這個空間中,日常生活依然平淡,工人日復一日地在自己的小房間重復大體相同的事情,人際互動更加稀少。
記者:你每天回去之后都干嘛呢?
小東:不干嘛啊,睡覺、看小說。
記者:跟你室友聊天嗎?
小東:剛開始的時候聊,現在都不聊了,已經沒有話題,不知道聊什么。
作為異于集體宿舍的另一種空間存在,出租屋這個空間依然逼仄狹小,但卻是一個相對自主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新工人擁有了較多的自由選擇權:自由選擇居住空間的地理位置、空間類型,自由安排工作之余的個人生活時間。然而,這個狹小的空間依然很難讓新工人產生家的感覺,難以讓他們體驗到城市的溫暖。在異鄉的新工人心中總會有一種疏離感,總會感覺自己只是城市的過客。因此,出租屋仍舊只是一個臨時的安身之處,新工人很少會把這些臨時的居所當作自己的家,他們遙寄相思的家依然在遠方。
不如歸去:能否回歸鄉村?
作為城鄉之間的“流浪者”,農民工羨慕城市生活,可是不能長久停留,最終,他們只能回到農村老家。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無奈的選擇。
繁華的都市生活讓農民工增長了見識,可是城市生活對于他們而言并不現實。即便在城市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農民工依然很難對城市產生眷戀之情,那個記憶中的農村對他們還是充滿吸引力。根據部分新工人的話語,農民工的歸宿是農村。這看起來似乎是一種主動的抉擇。
工人小珊說:“沒工作就在農村,有工作就在外面。農村空氣好,有人情味兒。在外面雖然交通方便吧,但是空氣污染嚴重,空氣不清新。鄰居之間都很陌生,天天見面也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名字。在家里就不一樣了。喜歡家里的田園景象。”
這種對農村老家的價值和意義的肯定,表明農民工對于農村態度的轉變,他們從對農村的貶低和逃離,轉向對家鄉的肯定和回歸。這種對農村老家的肯定和回歸是農民工對鄉土社會的認同,斬不斷的鄉土情緣讓他們對農村老家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然而,農民工對鄉土的認同很多時候是現實生活的無奈所致,城市的生活讓他們處于一種不安的狀態,而農村社會則給他們提供了一片精神棲息地。
工人小周:“我從小從泥土里來的嘛,我也希望回歸泥土。我特別崇拜陶淵明。我很渴望他那樣的生活。可是現實生活中很難實現。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經常處于一種不安的狀態。”
可是,這種鄉土情結并不意味著農民工想要回到農村與土地打交道。年輕一代農民工回到農村,他們大多想要創業經商,而沒有興趣以土地為生。不僅如此,現實生活也使他們回到農村逐漸失去可能。在制度和資本的聯合下,城市生活不能承載農民工的日常再生產及其后代的再生產,而他們最后的保障——農村的土地已經不能滿足他們的生活所需,城市生活也很難使他們實現資本的原始積累,回到農村之后,生計問題依然嚴峻,農民工的生活依舊艱難。
因此,身處城鄉夾縫的兩難處境下的農民工“體驗到兩大缺失——始終處于城市邊緣的缺失以及老家好卻無法回去的缺失”。城市化的發展趨勢必然意味著產業向城市的集中和農村人口的大量出走,農村的凋敝在當下發展模式下已經難以回轉,在這種背景下,農村還能夠為返鄉農民工提供多少機會?
當代新工人如何逃出當下遭遇的無處安身的處境,并不能簡單地依靠幫助他們解決城市的住房問題或讓他們回到農村,或許正視和深刻反思當前的發展模式,才能讓我們找到問題的根源,并找出解決之道。
“農民工二代”出現這么多問題,我們解開其中的原因——
第一,心理因素。“農民工二代”正處于身心發展定型的人生階段,對自身行為的認知和控制能力普遍不高。他們希望改變弱勢地位,希望快捷積累財富,并進入主流社會,而社會貧富差距及城鄉落差擴大,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在不良心理因素的刺激下,容易誘發犯罪,致使其走上犯罪的道路。
第二,教育因素。家庭教育及學校教育的缺失,導致“農民工二代”文化素質偏低,法制觀念淡薄,精神空虛,自我約束能力較弱,常會因一些瑣事而引起爭斗,從而釀成大禍,甚至犯了罪還懵然不知。
第三,社會因素。受社會上不良風氣、不良文化的影響,很容易引發拜金主義、享樂主義和不勞而獲等思想,極大沖擊著“農民工二代”的人生觀、世界觀和價值觀。
第四,利益因素。當前農民工合法權益得不到有效保障的情況普遍存在,就業歧視、經常被克扣拖欠工資、超強度的加班作業、惡劣的工作及住宿條件,甚至無故被解雇,嚴重地損害了農民工的切身利益。農民工和“農民工二代”作為城市中最不穩定、最容易失業的勞動者,一旦失去賴以謀生的工作、面臨生存的壓力時,就有可能喪失道德規范和法律約束,走上違法犯罪之路。
第五,政策因素。在我國現有的相關政策下,農民工作為城市的建設者,但不是城市資源、利益的享有者,在教育、就業、醫療、保險等許多公民權益事務方面與城市居民嚴重不對等。“農民工二代”群體,對農村沒有歸屬和依存感,對融入現代城市生活的愿望更加強烈,但在現實生活中,他們仍處于城市社會的邊緣,難以找準自己的人生定位。
4、糧食危機,
呼喚農民工回歸農村
連續幾年,天幫忙,人努力,每年都傳來秋糧豐收的喜訊,全年糧食總產量超過1萬億斤,實現8年連續增產。然而,大量農村青壯年勞動力流入城鎮,在許多地方,老年人成了種地的主力軍,老齡化逐漸成為農業發展的隱憂。年輕人都不愿種糧了,也不會種糧了,這不禁讓人擔憂,明天的糧食誰來種?
全國人大代表、“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學生、“雜交稻制種方法”和“雜交稻制種超高產方法”兩項專利發明人黃培勁憂心忡忡。他說,繼2007年中國豬肉價格節節攀升之后,從種種跡象來看,內地的糧食價格也可能飆升,原因是農村勞動力大量轉移到城市,導致耕地大面積拋荒,而有些基層政府官員隱瞞這一嚴峻事實,反而夸大種植面積,謊報糧食數量。
當下,一個不容回避的事實是,近年農村勞動力大量轉移到城市,留在鄉村的父老們隨著年齡增大和生活好轉,也越來越不愿繼續耕種務農。加上城市擴容,各地招商引資大量占用土地,耕地面積越來越少。這位專家透露,糧食減產的趨勢,從湖南去年收購的糧食總數量就可以得到驗證。他還指出,隨著農村勞動力大量轉移到城市,不少農村已經變成“空心村”、“留守村”、“婦女村”、“老幼村”,帶來一系列社會問題。農業生產產生的負面影響已經逐漸凸現出來。如果農村出現百分之六十的農戶不種田,中國的糧食危機就會隨著到來。作為有著十幾億人口的大國,一旦糧食生產出現不穩定因素,其危機可想而知。
糧食的重要首先在戰略地位上首屈一指,沒有哪個國家敢對糧食問題有半點含糊。所以在產業區分時,生產糧食的農業被看作第一產業。尤其是我們這個農業大國,糧食大于天,農業不能出半點問題。聽了專家黃培勁的忠告,筆者還是后背冒出一身冷汗。
毋庸置疑,糧食生產已經危機四伏。據報道,人大代表、瀏陽市長梁仲認為,土地被拋荒了,就是國家的根本被拋棄,新農村建設便無從談起。有跡象顯示,少數商戶已經在開始囤積糧食,一些地方糧食已經開始漲價。一旦糧食價格出現不可控的劇烈波動,對于擁有十多億人口的中國來說,將有災難性的影響。誠哉斯言!
全球糧荒為中國敲響了警報,糧食安全已被納入國家議事日程。
農業是安天下、穩民心的戰略產業。13億人口大國的吃飯問題是關系到國家安全“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頭等大事,而“三農”問題既是國民經濟的基礎,又是我國實現全面小康的關鍵,始終是總書記心中沉甸甸的牽掛。前總書記曾說過,農業豐則基礎強,農民富則國家盛,農村穩則社會安。十七大報告更是用生動形象的語言強調:“糧食安全的警鐘要始終長鳴,鞏固農業基礎地位的弦要始終緊繃,解決好‘三農問題作為全黨工作重中之重的要求要始終堅持。”此前連續六年的中共中央一號文件都以農業為主題,凸現了中南海對“三農”問題的高度重視。
中國政府采取了系列措施,最有效的辦法是讓國內的糧食價格與國際接軌,讓國內的糧食價格與國際糧食價格持平或略低于國際糧食價格,從而,讓農民有利可圖,調動農民的種糧積極性,也讓那些出口糧食的企業無利可圖。
我國是世界第一糧食消費大國,但還不是糧食強國,由于地域廣泛,以及政策因素、自然災害、小農趨同性等等多種因素的影響,每年的糧食產量、價格波動都比較大,糧食的儲備對穩定糧食市場及確保國家糧食安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盡管政府樂觀地估計,中國有大量的糧食儲備,全球糧荒不足為慮,但糧食重在生產,而非儲備。目前的中國,糧食畝產量的上升已經非常有限,要保證糧食的總產量,就必須保證糧食的種植面積。然而,隨著中國城市化的不斷發展,耕地逐漸被吞噬,我們有足夠的理由相信:在一些地方政府不虛報耕地面積的前提下,十八億畝的耕地紅線是保不住的。當然,這還并不是最主要的。
眾所周知,中國市場上的糧食價格過低,農民無利可圖或獲利甚微,已經讓廣大農民喪失了種糧積極性,大批的耕地不是被人為摞荒,就是被改種經濟或其他作物。隨著糧食作物種植面積的逐漸縮小,中國的糧食總產量只會不斷下降。有人認為中國的糧食自給自足沒有問題,實際上,問題很大。
確保糧食生產不滑坡,是我們這個農業大國的國情決定的,我國80%的人口還在農村,民以食為天,沒有了糧食,談不上發展,現在氣候變暖,災害性氣候影響范圍越來越廣,對農業生產的破壞力越來越大,如果糧食發生問題,將不是短期時間內能解決的大問題,勢必影響社會穩定,對社會發展造成巨大破壞力。所以前總理溫家寶常說“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越是在豐年的時候,越要重視糧食生產,才可能保證不滑坡。正是這種防患于未然的憂患意識,才能保證糧食安全更長久,人民生活有保障,倉廩實而知禮節,和諧社會建設才有堅強的物質基礎,這是中國的特點決定的,也是中國幾千年農業文明的經驗與教訓換來的。
在當今,石油和糧食已經成為世界的兩個主題,兩個主題的核心都一樣,那就是漲價,漲價的原因也是一樣的,那就是石油和糧食都供給少于需求。世界范圍內的石油與糧食的短缺,給我們敲響了警鐘。中國是人口大國,糧食比石油重要得多,這一點只要會吃飯的就會明白,雖然我們國家的糧食儲備充足,目前并沒有出現糧食短缺的問題,但是防患于未然,在糧食問題上馬虎不得,糧食是農民種的,所以,鼓勵更多的農民種糧食比任何時候都重要。
習近平主席在一次講話中說:“我們的米袋子要系在自己身上才好。”2014年4月29日至30日,國家糧食局黨組書記、局長任正曉主持局黨組中心組集體學習習近平總書記系列重要講話精神,深刻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糧食安全和糧食工作的重要論述,研究部署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工作。深刻領會習近平總書記關于解決好吃飯問題始終是治國理政的頭等大事,牢固樹立保障糧食安全的“首要意識”和“守責意識”;深刻領會習近平總書記提出的關于中國人的飯碗任何時候都要牢牢端在自己手上、我們的飯碗應該主要裝中國糧的戰略方針。
《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也把糧食安全作為重中之重,在第二十一章“加快農業現代化進程”第一節“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和重要農產品有效供給”中闡述道:確保國家糧食安全是推進城鎮化的重要保障。嚴守耕地保護紅線,穩定糧食播種面積。加強農田水利設施建設和土地整理復墾,加快中低產田改造和高標準農田建設。繼續加大中央財政對糧食主產區投入,完善糧食主產區利益補償機制,健全農產品價格保護制度,提高糧食主產區和種糧農民的積極性,將糧食生產核心區和非主產區產糧大縣建設成為高產穩產商品糧生產基地。支持優勢產區棉花、油料、糖料生產,推進畜禽水產品標準化規模養殖。堅持“米袋子”省長負責制和“菜籃子”市長負責制。完善主要農產品市場調控機制和價格形成機制。積極發展都市現代農業。
但現實不容樂觀,由于糧價的偏低,農民種田沒有積極性,拋荒現象嚴重,農民沒有把心思放在土地上;他們寧可在鄉鎮上開個小作坊也不愿意回去種地,因為種地不賺錢。這一點不能怪農民,這需要國家政策配合,依筆者之見,與其讓農民工進城與城市人競爭,倒不如讓城市人多付出一些,把糧食的價格提高一些,大幅度提高也可以考慮,總之得讓農民種糧食有錢賺,而且賺的比進城打工還多。
現在的世界性糧食短缺提醒我們,很有必要讓農民工回歸土地,回歸農民。
5、返鄉農民工創業,
讓農村再度繁榮
去年年底,筆者在貴州湄潭鄉聚合村調查期間,已經有大量的農民工返回,據農民們介紹,往年回家過年的外出打工者有20%,而現在回家過年者可占到80%。提前返鄉過年,正是工廠不景氣的表現。其實,近些年來,在農民的意識中,打工所承受的風險比自己在家搞產業要小很多。中國經濟30年來持續高速地增長,是打工風險小于產業風險的基礎,但近年來廣東東莞、浙江溫州等地不少企業紛紛停產,農民工大量失業,這對于農民打工的信心有一定的影響,使得農民重新思索打工對于自身的意義,農民要重新規劃自己的人生道路。
目前,主流意識形態對于返鄉農民工的引導是回鄉創業,我們也確實在湄潭鄉聚合村中聽到了不少農民創業的言論。比如,有好幾例農民都表示想在村子里開店做小生意,即趁著新村規劃的機會,拿以前打工積累的一些收入,再加上借一些錢,在公路兩旁建房,這樣就可以在路邊做生意了。筆者了解到,農民新村公路兩邊規劃的宅基地有60戶,目前這60戶已經全部被農戶劃定了,有的農民還想要建房卻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農民新村公路兩旁,都在建房,一派繁忙景象。與此同時,筆者已經在聚合村發現了至少15個小商店,小商店在農村分布之廣,是筆者在別的農村所沒有見過的。這些小商店一天的營業額一般是30元,多則100元,收入非常微薄。小商店原本在當地已經很飽和了,但還是有不少農民在做著建房開小商店的美夢。
在當地,還有少數幾個農民正在商議搞產業,村支書積極支持他們的想法,并期望幾個返鄉農民工能成立一個“蔬菜協會”,實現蔬菜生產加工銷售一條龍,也就是所謂“公司加農戶”的模式。
在農村,一些勤勞肯干、土地較多的農戶的收入還是不錯的。比如湖北省漢川市閔集鄉67歲的留守老人夏艮庚老漢就是一個典型,夏老漢夫婦勤勞能干,目前幾個兒子都在外工作或者打工,老兩口照看一個孫子,種有17畝地,每年喂2—3頭豬,農忙就請機械耕作;不算日常消費的糧食和錢,老兩口每年可得上萬元的收入。聚合村的黃支書50多歲,家庭情況與夏老漢相似,他們夫婦也非常勤勞,每年收入一萬有余。而村莊“能人”王某則更厲害,他們夫婦每年喂六頭豬,種21畝田,每年收入三萬多元。從幾個例子看來,在家務農的收入并不一定會很差,至少作為農民生活的基本保障是足夠的。
當然,以上這幾個例子在村莊中屬于少數現象。首先是他們家里土地較多,也就是在80年代分田到戶的時候分田人口較多。近些年來,糧食價格相對穩定,糧食收入雖然不多,但是可以看作是農村最基本的保障。其次,農民要勤勞能干。如果種植糧食作物,農民的閑暇時間比較多,這個時候他們搞養殖等副業,通常情況下效益也較好。但是農民要是怕臟怕苦就不行,而且,以上例子中的子女都是在外打工或者工作。也就是說,在以上三個家庭中,都有兩部分的收入:子女在外的收入和父母務農的收入。小農家庭這種“雙重收入結構”,是農民生活水平提高和農村經濟發展的基本途徑。
通過以上的論述和分析,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幾點基本的結論:
第一,土地是農民最根本的保障。事實證明,產業和打工都是存在著不可預期的風險的。農民要完全把勞動力轉移到農業之外的風險是非常大的。在這個意義上,小農家庭內擁有一定數量的土地,就是農民生存的最重要的保障。但是現在的土地政策是50年不變,農民多年未調地,現在因為人口自然增減、人口流動等原因,使得農民之間的土地分配已經相當不平均,農民對此多有抱怨,但是政策不允許調地。幸好可以打工,能彌補因為土地分配不均而引起的收入不平衡,但是打工不是農民的長久之計,并且是存在風險的。所以,筆者認為,調地在目前的農村依然是一項非常重要的基本制度。調地可以最大限度地使得土地資源在農戶之間的相對平均的分布,土地才是農民最基礎的保障。
第二,農村社會生活的性質決定了產業和生意的空間是相當有限的,筆者認為,農村的產業和商業只能容納少量的從業人口,如果大量農民涌入,就可能出現大的問題。所以,大量的農村人口其實還要在保守地從事像農業一樣基礎性產業的發展。保證農民基礎性產業的生產條件,才是保證農村穩定繁榮的關鍵。在鼓勵農民工返鄉創業的過程中,也要進行合理的引導和規劃。
第三,多年來,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是上文所講的小農家庭“雙重收入結構”為基礎的。農民的土地權力和農民生活的穩定,其實是整個中國現代化事業的基礎。所以,當我們在討論中國現代化成就的時候,不應該忽視農民工的低薪就業,更不應該忽視在農村默默支持農民工的小農家庭的生活方式。農村的集體經濟制度和小農家庭生產模式才是保證中國大而不亂的關鍵因素。
有“中國打工第一鎮”之稱的四川金堂縣竹篙鎮也出現了返鄉創業潮。
在“中國(金堂)農民工創業就業發展論壇”上,有專家認為,在國家高度重視、地方大力支持下,農村經濟社會環境不斷改善為農民創業就業提供了物質條件;區域發展戰略的加快實施為農民創業提供了產業條件;大批農民工“洗腳進城”、“洗腦還鄉”,造就一大批有知識、懂技術、會經營的新型農民,為農民就地創業就業培育了創業主體;獨特的戀土和戀家相結合的鄉土情結為農民創業提供了情感動力。農民自主創業和農民工返鄉創業正當其時。
據統計,目前,全國大約有近500萬農民工返鄉創業,農民工返鄉創辦的企業總數約占全國鄉鎮企業總數的20%。
專家指出,盡管目前外出務工農民返鄉創業的人數還處于起步階段,但他們所具有的創新意識和開拓精神,對農村經濟社會發展的影響不斷擴大,正日益成為推進新農村建設的一支重要力量。做好農民特別是農民工創業就業工作,不僅關系到“三農”問題的解決,而且關系到城鄉統籌和“三化”同步發展,關系到社會和諧穩定,關系到全面建設小康社會和現代化事業的全局。
專家建議,要加快研究制定鼓勵農民創業、以創業帶動就業的扶持政策,加強市場信息、創業輔導、管理咨詢、融資指導等服務,積極拓展農民就業創業空間,既要倡導進城入鎮就業創業,也要鼓勵就地就近就業創業,還要支持外出者回鄉創業興業;要引導農民從實際出發,選準就業創業興業門路,宜農則農、宜工則工、宜商則商;要加強教育培訓工作,著力提升農民就業創業能力,努力使走出去的人具有較強的務工經商技能,使留下來的人掌握先進適用農業技術,搞創業的掌握基本經營管理知識。
如果真正出現這樣的社會主義新農村,那還留不住農民么?農民何必飽受妻離子散、顛沛流離之苦外出打工?當然,城市建設也需要農民工,那么社會又可以和諧多元地發展,愿進城的進城,愿留鄉者留鄉。進城者可以安心地在城里創業,政府解決好他們的社會保障,像城里人一樣享受醫療、保險、就學同等待遇,讓他們真正融進城里。留在農村家鄉的農民,一樣能在家鄉創業,政府能改變他們的生活環境、交通環境、文化信息環境,讓他們在農村一樣感受到城里的現代化,只有這樣,才能建設真正的和諧社會,實現全民小康社會。
6、農民工:
從沿海奮斗到返鄉創業
有人鼓勵農民進城,說:“轉移農民,就是富裕農民。”這話聽起來不錯,但以30年來農民工表現出來的問題來看,這不現實,城市容不下大量的農民工,能定居下來的是極少數,在目前社會保障還跟不上來的情況下,農民工只能在城市漂泊,幾輩子都買不起城市里的天價商品房。即使是多打造幾個國際大都市,也不可能轉移9億農民。即使農民進了城,但工作沒有保障,永遠是候鳥,永遠是“雁戶”。
“民工潮”是傳播先進文化和現代城市文明的重要渠道,促進了農村的現代化。終年風塵仆仆的“打工仔”、“打工妹”回到農村時,不僅帶回了打工的收入,更帶回了先進的文化和城市文明的生活方式和生活習慣,推動了中國農村社會由封閉型向開放型轉變,由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躍遷。
幸喜的是,有的農民工抱著回報家鄉的觀念開始向家鄉飛回!
返鄉,讓我找到合適的舞臺
兔年春節過后,珠三角、長三角等地再次出現民工荒,有企業甚至開出每月5000元工資,仍然招不到工人。
不再外出打工的返鄉農民工們,如今境況如何?連日來,筆者采訪了部分返鄉農民工,令人欣慰的是,回到家鄉后,他們或是依靠自身的努力和政府的支持在家鄉創業,或是通過各種方式順利實現了再就業。
勤奮、吃苦、“敢吃螃蟹”、勇于嘗試、回報鄉親,這是筆者在幾位創業農民工身上發現的共同特點。可當村里人投去羨慕的目光時,他們卻說,苦辣酸甜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從離開土地到找到夢想
10年前,楊品華還是河南省羅山縣周黨鎮靠山村一個地地道道的農民。
2001年,22歲的楊品華決定到外面闖一闖。那年,他和女友懷揣800元打混凝土掙來的血汗錢,踏上了南下的列車,最終落腳在浙江義烏一家水晶燈飾配件廠。幾年后,這個農民工的心和事業仿佛雪球般越滾越大,2003年,楊品華在義烏創辦的水晶燈飾配件廠,從最初的夫妻店發展到了20多人的規模,一度資產規模達數百萬元。
2010年10月,因為金融危機沖擊,面對產品單價下滑的局勢,楊品華將整套設備運回老家。一開始,生意做得倒還可以,產品訂單紛至沓來。但不久,高建華作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放棄企業,回到自己離開多年的土地。
原來,楊品華發現,不少農民工在返鄉后選擇了自主創業,又回去當了農民,很顯然,他們并不想再以出賣廉價勞動力為生,廠子若要擴產,招工情況并不見得比沿海要好。
河南省羅山縣自然生態條件好,發展中草藥、大棚菜、生態養殖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為此,在推進返鄉農民工創業中,該縣出臺、整合多項惠農政策,吸引返鄉農民工投資興業。幾經考察,楊品華在該縣下堡村承包了500畝田地,并說服了不少村民和返鄉農民工一起加入到他的隊伍中來。
楊品華現在聘用了60多名本村的農民,其中約40名有外地打工的經歷,剩下都是當地農民直接轉型。他對此感觸很深,返鄉農民工相對年輕,思想新,對新技術接受快,更重要的是他們很適應企業的現代管理方式。但返鄉農民工的轉型也并非易事,盡管有產業經驗,但生產的內容已經發生巨大變化,他們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幾乎沒有務農經歷,在農業技術上還要從頭學起。
而他聘用的農民工則笑著告訴筆者:“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村里就通知我們到縣勞動服務中心參加技術培訓。通過培訓,我們掌握了蔬菜育苗、移栽、管理和大棚保溫、控制濕度等實用技術,現在棚菜市場俏、價格高,收入不比在外打工差。”
楊品華給筆者算了一筆賬:他目前修建了18個蔬菜大棚,按說最少也得幾萬元投資,但由于縣里提供了鋼管、竹材等補助,他只掏了2萬多元。去年,大棚種的早熟頭茬苞谷賺了5000元,再加上蓮花白、菠菜、蒜苗等,僅僅1畝地的收入就達到9000元。
楊品華透露,目前,他的“蔬菜合作社”已基本步入正軌,他的夢想是有一天可以將地里的菜注冊成品牌賣到城里,可以解決更多人的就業問題,可以讓更多的村民實現在家門口打工掙錢的夢想。
其實,楊品華眼光更擴展到了養殖業,他和幾個“情投意合”的返鄉農民工一起開辦了養豬場。他說:“是返鄉讓我找到了真正的夢想。”
從沿海奮斗到返鄉創業
在湖北大悟縣三里鎮舒山村的一片池塘邊上,有一個養豬場,廠房看上去有些簡陋,是用鐵皮搭建的;但村里人告訴筆者,這個養豬場興建沒多久,合伙建場的是幾個前年年底從廣東沿海返鄉的農民工,剛滿29歲的朱光宏就是楊品華的合伙人之一。他們兩省搭界,相距很近。
蔬菜合作社里產出來的蔬菜能用來做飼料喂豬,養殖成本一下降低了很多,而鄉里經常請來畜牧專家為他們講解禽病預防。養豬場里的豬糞便清理也不用他們操心,村里定期會派人來清理,那可是上好的有機肥料。
養豬,原本對于朱光宏來說是一竅不通,但前年4月返鄉后,經過認真地做市場調研,結合本地肉價行情以及鄉政府的相關政策,他和楊品華通過借貸等方式共籌資20多萬元,辦起了一個養豬場。在記者采訪他時,他聘請的2名工人正在寬敞整齊的養豬場內攪拌飼料、打掃衛生,一圈圈的肥豬在冬日的陽光下打鼾睡覺。朱光宏通過向別人取經、翻閱科技書籍等,不斷摸索、積累養豬經驗,現在,他已從不懂養豬,到哪頭母豬多久就要產仔,什么時候該打預防針,都清清楚楚。
因為海拔因素,大別山山區的冬夜有些寒冷,為了讓初生的小豬仔們能更好地存活下去,楊品華、朱光宏晚上還要起來為其中的10多頭小豬進行人工喂奶——一人抱著,用奶瓶喂奶粉,每月喂出的奶粉有幾十袋。
“很辛苦的,但我們預計明年的純收入可能有10萬到20萬元,相當于我們出去打工3年的收入呢。”他笑著告訴筆者。
目前,朱光宏計劃加大資金投入,將原有的場地改造成一個標準化的養豬場。多年的打工磨礪已將他培養成了一個敏銳的商人。近年來,隨著當地養豬戶日益增多,豬肉價格也有回落的趨勢,他并沒有盲目擴大養殖規模,而是將目標盯向了豬肉高端市場——養野豬。
野豬食量小,喂養一頭野豬每天的成本僅一元多錢,成本相當低。同時野豬肉屬低脂肪、高蛋白肉類,為此很受食客青睞。“我考察過了,附近餐館里每天要銷售近30公斤野豬肉,平均不到5天就要殺一頭豬,而他們從外縣養殖場拉來的野豬還不夠供應餐館。”朱光宏和幾個合伙人琢磨著購買種豬,和縣農業部門的專家建立好對接,幾個人都是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因為我感覺,現在返鄉要比在沿海奮斗的機遇更好。”他告訴筆者,返鄉農民工除了選擇繼續外出打工外,應把家鄉創業作為一個理念鞏固下來,一旦各方面的條件成熟后,就要抓住機遇創業致富。
從遠離故鄉到為了鄉情
以前,舒山村大量的勞動力外出打工,導致農村剩下許多空巢老人和留守兒童。但這次筆者在采訪中明顯能感覺到,很多農民工不想再出門,而留住他們的更有鄉情這個重要因素。
“在外面一年到頭就掙幾個工錢,老婆孩子沒能好好照顧,不如在家闖出一條路來。”村民王家銳離開家人在福建一帶打工13年,月均工資在3000元左右,可由于在城市生活成本較大,至今并沒有攢下幾個錢。如今,44歲的王家銳在認真思考自己的人生,他計劃在縣城附近找個建筑隊打工,攢錢開一家小賣部。“當你始終無法融入打工的城市,時間久了就會覺得少了些什么。”王家銳也曾想著把家人接到福建一起生活,但一想到生活開支和孩子上學問題,干脆放棄了這個念頭。
“現在不少人掙了錢都選擇回來。”和王家銳一起的另一名村民說,這兩年村子發展越來越好,不少有能力的農民工回來后都惦念著家鄉建設,有人悄悄捐助了希望小學,有人出資給村里貧困戶修繕了房子。
7、幫返鄉農民工實現幸福夢想
農民工問題又一次成為去年兩會的熱點話題。作為一個游走在城市和農村之間的龐大群體,為他們找到真正的歸宿,是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必須解決好的一個重要課題。年復一年的用工荒,讓曾經是中西部地區“負擔”的農民工,成為新一輪區域經濟發展的寶貴資源。如何留住用好返鄉農民工這一資源?如何幫助他們提升幸福指數,實現幸福夢想?
又是一年春來到。過去在東南沿海打工的中西部地區農民工,不少在這個春天選擇了回歸。
東南飛的燕子回巢了。無法扎根在曾經向往的東南沿海,回歸多少有點無奈;但回歸也是種幸福,帶著夢想,帶著新希望。
家就在單位附近的農村,越變越美,越變越好,但這不是很多返鄉農民工,特別是新生代農民工心目中的幸福家園。在城鎮安家落戶,享受市民化待遇,真正成為產業工人的一部分,這是很多返鄉農民工的追求。他們在東部未曾實現的夢想,想在家門口實現。
筑好“巢”,請回來——
家鄉良好發展前景吸引“燕歸巢”
“今年過年回家,看到家鄉變化越來越大,發展機會也越來越多,考慮到父母年齡大了,孩子讀書也需要照看,我就留下來了。”今年36歲的屈志勇是唐河縣郭鎮后崗村人。去年初,他憑借在南方打工10年積累的經驗進入一家塑膠制造公司擔任主管。“現在,自身價值得到了認可,工作起來也更加有激情了!”
屈志勇是唐河眾多返鄉農民工的一個縮影。唐河是全國農村勞動力轉移就業工作示范縣。近年來,唐河經濟迅猛發展,如今已有5萬多農民工回鄉就業,3000多人返鄉創業。
“唐河要又好又快地發展,返鄉農民工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縣委書記和學民說,唐河必須抓住歷史機遇,把經濟發展與承接產業轉移相結合,吸引更多農民工在家門口發展。
為吸引“燕歸巢”,唐河縣在北京、鄭州、泛珠三角、上海等11個城市和地區成立家鄉建設促進會,在臺灣地區成立旅臺鄉親聯合會,宣傳家鄉投資興業好環境、好形勢。
欲引彩鳳歸,先栽梧桐樹。“再好的宣傳比不上打造一個適合發展的‘窩。”唐河縣委常委、宣傳部長馬哲宇介紹說,唐河高起點規劃、高標準建設了產業集聚區,大力實施“回鄉人員創業工程”,舉辦“十佳回鄉創業人員”表彰大會,一系列優惠政策措施讓回鄉創業人員政治上有榮譽,經濟上得實惠。據不完全統計,前年以來,唐河在外同鄉引資總額超過40億元,截至目前,15平方公里的產業集聚區已入駐工業企業達97家,其中70%以上由返鄉創業人員創辦或聯辦。
隨著大批項目相繼落戶唐河,唐河也已開始出現“招工難”。唐河縣產業集聚區管委會主任王全廣坦言,“光把老板請回來還不行,讓熟練工、產業工人回來,也是很大的財富。”
利用外出務工人員春節返鄉的機會,縣委、縣政府組織數百名農民工到產業集聚區參觀,同時以發慰問信、拜年短信等形式,鼓勵和動員農民工在家門口就業。截至目前,產業集聚區吸納務工人員達3萬余人,尚需新增用工約1萬多人。
請回來,留得住——
出實招解除返鄉農民工后顧之憂
作為一個游走在城市和農村之間的特殊群體,農民工渴望安定,渴望歸屬。
“在外打工四年,我沒有一點歸屬感。現在回到老家,擔任車間組長,工資2000多元,每月剩下來的錢跟以前在溫州打工時差不多,又能陪在家人身邊,多好!”吳德艮的喜悅反映了返鄉農民工的共同心情。
要留住返鄉農民工,算好“生活賬”,解決農民工的后顧之憂至關重要。針對返鄉農民工在生產生活中遇到的實際困難,唐河縣在住房、就醫、子女入學、社保等方面給予多重保障。
“看,那就是‘創業園!順利的話,年底我就能入住了!”屈志勇興奮地說。屈志勇口中的“創業園”,是唐河縣專門為產業集聚區員工建設的廉租房項目,一期年底就要竣工,9萬平方米的項目規模位居全省前列。
唐河日之新塑膠電子有限公司分廠長董玉慶以前是深圳一家電子廠車間主任,前年跟隨唐河籍妻子返鄉就業。“在深圳打拼多年,最麻煩的就是孩子讀書問題。”現在,政府安排他們的孩子就近入學,并免除了走讀費。在產業集聚區附近,4所中小學、幼兒園以及醫院等配套設施正在開工建設。
為圓返鄉農民工的城里人夢,唐河縣出臺規定,對愿意轉為城鎮戶口的返鄉農民工,優先按照有關規定予以解決,遷入縣城轉為城鎮戶口后,在養老、醫療、社保等方面享受城鎮市民同等待遇,同時保留原有的責任田和宅基地,仍享受各項惠農補貼。
留得住,用得好——
暢通的發展通道讓返鄉農民工人盡其才
“企業要留住人,必須要讓員工在企業能體驗到主人翁的感覺,同時要給他們提供盡可能多的提升機會和發展通道。”唐河日之新塑膠電子公司經理趙有法介紹說,針對農民工特別是新生代農民工實現自我價值意識強的特點,公司把他們送到外地進行培訓,由技術人員干起,干得好再轉為技術骨干和領導。“只要有能力,就會給你機會!”
23歲的趙公國,是個典型的新生代農民工,現在他是永茂集團職工。“現在公司大多數管理崗位都由本地人擔任,其中很多都是原先在外地務工,只要好好干,發展機會還是有很多的。”
企業營造小環境,政府打造大環境。張店鎮的田勝舉是唐河返鄉創業者中的排頭兵。他投資6000萬元創辦了騰達機械制造有限公司,安排家鄉勞動力800多人。“缺人了,政府幫忙招工;缺錢了,政府協調貸款。我選擇回鄉建廠,絕對不是盲目投資,而是綜合考慮投資環境后的理性回歸!”
為幫助解決返鄉農民工創業期融資難題,唐河縣縣財政每年貼息500萬元以上,縣金融機構投放貸款1億元以上,唐河縣和南陽市投資擔保中心聯手成立了南陽市第一家縣級投資擔保中心,僅去年就為9家企業提供擔保貸款2750萬元。
農民工家門口就業成“香餑餑”
頭幾年總是進城務工的楊坤,如今在家門口的企業就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當上了電焊工,月工資2600元,由此結束了外出找工作的歷程。
楊坤家住丹東東港市菩薩廟鎮上川村由家屯,初中畢業后跟隨當地建筑工程隊到大連市區打工。因頭腦活絡,心靈手巧,楊坤跟師傅學會了焊接技術。當年,他外出打工時,除了父母別無牽掛。現在,他已經與當地女青年結婚,組成了一個幸福的小家庭,并且有了一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家庭讓他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感,妻子嬌兒也牽住了他外出打工的腳步。楊坤細算了一筆賬,到城里打工雖然每個月工資高達四五千元,但由于建筑工地電焊活兒接不上茬兒,經常放假。扣除吃喝拉撒睡等消費和回家往返車票錢,年終帶回家的只有1萬元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