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在，你怕啥

劉麗

陪父親去看牙，排號坐等時，見一七十多歲的老先生進門，他嗓門極大，目光巡視一圈，發現有座，聲音洪亮地說，來來來，你坐這兒等我，我先問問醫生去！然而無人應答，只有他自己進門，誰知道他在和誰說話。老先生沒聽到應答聲，回頭一看，身后無人，老先生又朗聲自語，咦？咋回事，跑了？然后返身出門尋人去，眾人猜測，他大概帶著孫子來看牙吧，小孩子都怕進口腔醫院，干脆偷偷跑了。

七八分鐘后，老先生拉著一位老太太的手進門來，原來怕見牙醫，進門前臨陣脫逃的是老太太。老先生向站在門邊的導醫護士笑著解釋，她一輩子都怕進口腔醫院，從小就這樣，現在還這樣，改不了，改不了的，剛才都溜到公交車站了，平時腿不好，這會兒倒跑得快，我若是晚了一步，她就上車往家溜了，幸好我去得及時……

老太太的手被老先生緊緊攥著，往回抽了好幾次，力氣不如老先生大，只好乖乖就范，排號，就醫，一直到治療椅上躺下，那手仍然緊緊地被他攥著……

見牙醫用一個牙鑷開始向她的嘴里探尋，老太太開始緊張了，被老先生攥住的右手，也不再試圖掙脫，而是緊縮在老先生的手掌里。這時老先生的聲音一改進門后的洪亮，他柔聲說道：“有我在呢，你怕啥！”醫生也配合了老先生，像哄小孩子一樣：“看看，看看！你家老伴兒對你多好，有他在，你不要害怕，一會兒就好啊，來，啊，把嘴巴張開，不要緊張！”

二十分鐘后，治療結束，老太太嘴巴里還塞著藥棉，一側腮邊鼓鼓的。老先生用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腮，然后開玩笑，喲，這不就是蘋果臉么！看老太太用嗔怪的眼神瞪著他，他這才給老太太戴上口罩，二人攜手離開。因為年歲大，二人的步態略有蹣跚，但恩愛大概是不減當年的吧！雖然當年是什么樣子我們這些陌生人都無從知曉，但那一句，有我在你怕啥，一定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定心丸！

（摘自《每日新報》 圖/子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