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道夫·克羅克-萊希
G20目前面臨的問題,并非要思考是否致力于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落實,而是怎樣致力于可持續發展目標的落實
可持續發展和國際合作新道路
聯合國峰會于2015年9月通過了可持續發展目標(《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旨在解決人類、地球、繁榮與和平等問題,涉及可持續發展的方方面面,涵蓋世界上所有國家。新議程對于發展與合作的思考與行動是“哥白尼式轉向”。2015年之前以千年發展目標和援助有效性辯論為代表、以減貧和救助為中心的體制被以可持續發展和國際合作為中心的新體制取代。這一轉變導致以下三個方面發生根本性變化:
1.宗旨:可持續發展議程比原發展議程更加廣泛和復雜。發展的可持續性日益引起人們的重視,消除貧困成為可持續發展的重要部分。從這個意義上說,發展首先意味著消除極端貧困,只有消除極端貧困的發展才是真正的發展。此外,中等收入陷阱是另一個值得考慮的因素。
2.目標群體:可持續發展目標涵蓋所有國家。過去的國家分類(如發達國家/發展中國家/新興國家)無助于解決未來的發展問題,應代之以按人均收入(低收入、中等收入、高收入)、具體情況(如弱勢、沖突(后)、小島或內陸)或具體問題(如高污染、 生態足跡)分類 。
3.手段:新議程的落實有賴于各國國內和國際手段、非金融和金融手段、優惠性和非優惠性手段以及政治和經濟手段的綜合運用。一方面,新議程的成功有賴于加強對最貧窮和最弱勢國家的支持;另一方面,如果高收入和中等收入國家不在本國積極落實,各國不改變目前的國際合作模式,必將嚴重妨礙新議程的成功。
在全球治理和國際合作方面,從根本上轉向可持續發展并建立有效的全球可持續發展伙伴關系尚未成為決策者、工商界和全社會的共識。《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是一個強有力的全面性綱領,但缺乏切實有效的實施手段。人們高度關注低收入國家的落實情況和高收入國家間的國際合作,對高收入國家的國內落實以及它們與中等收入國家之間的國際合作的關注程度則較低。
目前正是探討全面性國際可持續發展合作的良好時機,其全面性體現在以可持續發展為目標的各種國際合作模式,包括各類雙邊、多邊以及“俱樂部”型和其他類型的國際合作(如“北南”、“南南”、“南北”、“北北”、“三方”合作)。G20成立時間相對較短,但該集團及其獨特構成有利于加強國際可持續發展合作,是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不可缺少的工具。
G20、可持續發展目標和變化中的國際合作模式
2009年9月,19個主要經濟體和歐盟領導人在匹茲堡會議上宣布,G20代替G8,成為國際經濟合作與協調的首要全球性論壇。這是一次根本性的變革,表明傳統的北南合作模式已經過時。在G20的構成中,工業化國家和新興經濟體并不是代表北方和南方而集合在一起的。在尋求全球問題解決方案的過程中,新型利益集團和聯盟取代了傳統的國家集團。正因為G20的構成具有廣泛的代表性,人們對G20的期望不僅僅限于危機管理和金融市場改革。
G20早在2010年就成立了發展工作組,盡管最近五年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并未超越傳統發展合作模式。對此,有學者呼吁G20重新界定發展工作組的職責,從發展角度就G20其他領域工作提供高質量的建議,加強發展議程在G20總議程中的地位和作用。這一呼吁是明智的,但仍局限于2015年前的發展議程。
G20 領導人在布里斯班峰會上決定“支持聯合國富有雄心的2015年后國際發展議程”,并“致力于加強合作推動經濟增長,增強經濟韌性”,這表明他們希望在落實新議程中發揮應有作用,盡管未明確闡明新議程的內容和實施手段。2015年12月,時任G20主席國的土耳其提出將“加強可持續性”作為當年的工作重點之一,這是向前邁出的重要一步。土耳其提出的“包容、執行、投資”也體現了全球性新議程的核心要素。
要實現聯合國確定的2015年后全球發展目標,我們必須摒棄傳統的發展模式,將全球金融體系和全球實體經濟視為統一的整體,審視現行的全球經濟增長政策。中國將在2016年9月舉辦的G20杭州峰會上擔任主席國,屆時中國將充分利用這個機會,在土耳其2015年所做努力的基礎上根據上述建議采取行動,重新振興G20 ,并將其建設成為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重要力量。
G20可持續發展目標體系的原則性要素
G20可持續發展目標體系應本著有助于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落實、監測和審評的原則加以設計,并通過政治、治理和操作層面上的協調行動,推動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全面落實。
1.在政治層面,G20應積極促進新議程的落實。具體措施包括:
(1)在本國政策方面,G20各成員國在制訂本國可持續發展戰略時應將可持續發展目標納入其中,用實際行動表明各國對新議程及其普適性的鄭重態度。
(2)在全球政策方面,G20應確保各成員國間的國際合作與可持續發展目標保持一致,這有助于全球化規則更符合可持續和公平性要求。
(3) 在與其他國家合作方面,G20應承諾大幅擴大可持續發展國際合作,這必將大大加強其他國家和利益相關者致力于提供全球公共產品和實現全球公共目標的能力和意愿。
2.在治理層面,G20應建立健全實施新議程所必需的國際制度架構。具體方式包括:
(1)積極參與國家、區域和全球層面的監測和審評。
(2)支持現行的可持續發展國際合作機制,并共同打造新的可持續發展國際合作機制。
(3)協調和補充G20治理機制和工作機制,有效促進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實現。
3.在操作層面,G20應將工作重點放在能夠使自身行動具有全球性意義和比較優勢的領域。具體內容包括:
(1) 評審和協調與可持續發展目標有關的全部活動,以加強可持續發展政策的一致性。
(2) 審查所有的可持續發展目標,以確定G20能發揮關鍵作用的領域。
(3)根據目前的工作重點采取行動,如制定G20的具體目標,發起聯合行動,支持和參加其他國際機構發起的活動。
G20 向新方向可能邁出的第一步
目前還不是預測G20在可持續發展目標方面的審評、辯論和決策結果的時候,現對G20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方面的工作提出下列具體建議。
建立各成員國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同行評議程序。G20在建立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同行評議程序時應吸取本集團其他同行評議程序的經驗教訓,如對效率低下的化石能源補貼機制進行同行評議方面的經驗教訓。
重新定位并重組發展工作組。將發展工作組更名為可持續發展工作組,明確其首要任務是確定G20在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方面的作用和當前工作重點,以確保G20可持續發展政策的一致性。
邀請20國智庫和工商界積極服務于各成員國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的活動。
在G20框架下建立關于貧富不均問題的對話平臺,以應對日益嚴峻的挑戰,建設和鞏固繁榮與和平社會。
將深度脫碳路徑項目納入G20氣候變化和能源領域的工作。G20各成員國是阻礙氣候變化的關鍵因素,深度脫碳路徑項目為各成員國國向低碳經濟過渡指明了方向。
將可持續基礎設施概念納入G20基礎設施計劃。G20能夠在填補基礎設施缺口(估計未來15年的基礎設施缺口約為90萬億美元)以及將氣候變化和可持續發展因素納入基礎設施發展戰略方面發揮重要領導作用。
設計旨在促進可持續發展的G20創新與技術推廣框架計劃。
建立G20綠色融資特別工作組(或G20可持續發展融資特別工作組)。目前的資本市場并沒有考慮到氣候變化的“價格”,不能籌集到落實可持續發展目標所需的長期資本。中央銀行和金融監管機構是私人投資重新分配的基礎性關鍵因素。應將可持續發展目標納入金融監管機構宗旨、公司上市規則和金融穩定機制中。
建立旨在促進可持續發展的金融資產流動情況持續跟蹤機制。目前尚缺乏關于各種金融資產流動情況的系統性數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聯合國貿易和發展會議以及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外商直接投資數據通常是互不相同甚至相互抵觸的,多邊發展銀行、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和其他國際組織的公共資金流動數據也難以相互比較。
支持非盟建立非洲全球伙伴關系平臺。這種新的伙伴關系機制是建立在非洲一體化進程基礎上的,其成員除非洲國家外,還應包括來自G20的投資和援助伙伴。
(作者為德國可持續發展方案聯盟執行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