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晉
[案情]胡某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依照《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向其所在的重慶市J區衛生局申請了鄉村醫生執業注冊并獲得通過,后在自己位于該區Z村的宿舍內,設立私人診所,進行醫療活動。村民李某因胃痛到胡某診所就診,胡某診斷為急性胃炎,并對李某實施靜脈輸液,次日李某病情加重,胡某再次對李某實施靜脈輸液,在輸液過程中李某因急性呼吸、循環衰竭死亡。
本案關于胡某的行為如何定性,存在兩種意見。第一種意見認為,胡某的行為不構成非法行醫罪,理由是:鄉村醫生是歷史遺留問題,其前身是“赤腳醫生”,在上世紀為改善農村地區醫療衛生條件、維護廣大農民生命健康做出了突出貢獻,是我國農村三級衛生服務網絡的基礎。現階段國情下仍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與必要性,國家也許可鄉村醫生在一定范圍內執業。胡某雖未取得醫師資格,但按程序依法申請了鄉村醫生執業注冊,在農村地區從事醫療工作,其行醫具備合法性,診療致人死亡屬于醫療事故的范疇,不構成非法行醫罪。第二種意見認為,胡某的行為構成非法行醫罪,理由是:胡某擅自設立私人診所開展醫療活動,已經超出了鄉村醫生診療活動的執業范圍,該行為不受法律保護,其實施的非法診療行為造成了致一人死亡的后果,已經達到了非法行醫罪的追訴標準,應當適用我國《刑法》第336條之規定,以非法行醫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胡某的行為構成非法行醫罪,理由如下:
(一)胡某符合非法行醫罪的犯罪主體要件
非法行醫罪的主體為一般主體,即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與搶劫、殺人等自然犯不同,非法行醫罪是典型的行政犯,其中涉及的“法律術語”應當嚴格依照相關的法律、行政法規、行政規章以及司法解釋進行理解適用。鄉村醫生并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屬于《刑法》第336條規定的“未取得醫生職業資格的人”,在這一點上鄉村醫生與普通公民無異。雖然依據《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之規定,鄉村醫生可以在規定的范圍內從事有限的診療活動,這是依據國情的特別授權,但并未改變其“未取得醫生職業資格的人”的法律屬性。“鄉村醫生”與“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兩種身份屬性互不排斥、互不矛盾。因此,本案中胡某“鄉村醫生”的身份不能阻卻非法行醫罪的成立,其主體身份符合非法行醫罪的犯罪主體要件。
(二)胡某實施了非法行醫的客觀行為
非法行醫的行為,是指無醫生執業資格從事診療活動,包括在醫療機構中從事非法診療活動和擅自開業從事診療活動。首先,依據《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重慶市制定了《重慶市貫徹鄉村醫生從業管理條例實施意見》,規定了鄉村醫生的一般醫療服務范圍和基本用藥目錄,明確規定:“未經許可不得擅自開展靜脈輸液、計生手術、助產技術服務及性病、結核病、艾滋病治療”。本案中胡某未經許可,擅自實施靜脈輸液致人死亡,其行為不屬于鄉村醫生的合法執業范圍,應當認定為《刑法》第336條規定的“未取得醫生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其次,胡某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而擅自開辦醫療機構從事診療活動,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非法行醫案件的司法解釋》第1條第2項之規定,屬于“個人未取得《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開辦醫療機構”,應認定為《刑法》第336條第1款規定的“未取得醫生執業資格的人非法行醫”。
(三)胡某非法行醫的行為致使一人死亡,已經達到了刑事追訴的立案標準
非法行醫罪保護的是雙重客體,即正常的醫療秩序以及人民群眾的生命健康權益,依據其違法犯罪情節分別適用《執業醫師法》、《刑法》。本案中,胡某的行為致使就診人死亡,符合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關于公安機關管轄的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的規定(一)》第57條第1項“造成就診人……,或者死亡的”之規定,出現了法定的后果,應當以非法行醫罪追究其刑事責任,依照《刑法》第336條之規定,處10年以上有期徒刑,并處罰金。
(作者單位:重慶市九龍坡區人民檢察院[4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