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彤
短期要堅持“寬財政、穩貨幣”的基本取向,妥善處理好“三去”之間的關系,中長期要
加快供給側改革,培育經濟增長新動能,為經濟持續增長奠定堅實基礎
近
年來,中國經濟增速不斷放緩,引起了國內外各方面的廣泛關注,對中國經濟前景的判斷出現了不同的聲音,有人樂觀,有人悲觀。筆者認為,盡管2016年上半年經濟運行總體穩定,尤其是二季度實現6.7%的增長,但這個成績的取得與穩增長政策密不可分。實際上,經濟下行壓力依然存在,尤其是民間投資不斷放緩、制造業產能過剩嚴重,經濟自主增長動力依然很弱,穩增長的政策短期內不能放松,需要采取更有力的政策措施擴大總需求,使實際增長靠近潛在增長,為結構改革和培育新動能騰出時間。
2016年上半年中國經濟運行總體穩定
2016年上半年,中國經濟運行總體平穩,但經濟自主增長動力依然不足,企穩基礎尚不牢固,尤其是民間投資增速放緩、自主增長動力不足,金融風險還在集聚,部分地區經濟下滑明顯等問題值得特別關注。
1.穩增長政策顯效,經濟運行總體平穩。2016年上半年,中國GDP增長6.7%(見圖1),二季度增速6.7%,與一季度持平,出現了企穩跡象,有效緩和了市場對中國經濟的擔憂。經濟之所能保持6.7%的增長,主要是由于基礎設施和房地產的拉動。根據測算,如果基礎設施和房地產投資僅保持去年全年的增長,GDP增速可能將會降低0.6個百分點左右,再考慮基礎設施和房地產業對上下游行業的聯動影響,經濟增速回落幅度可能會更大。因此,在“三去”(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背景下,經濟下行的壓力有增無減,如果沒有穩增長政策,經濟很難達到6.7%。
2.供給側改革取得新進展,經濟結構持續調整。三大需求中,消費相對穩定,2016年上半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增長10.3%(見圖2),與上年同期基本持平。與此同時,出口繼續保持低迷(上半年增速為-7.7%)。從貢獻率看,上半年,最終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是73.4%,比去年同期提高了13.4個百分點;資本形成貢獻率是37%,比上年同期提高1.3個百分點;凈出口對GDP的貢獻率是-10.4%,去年同期則為4.3%。產業結構持續優化(見圖3),新興產業加快成長。上半年高新技術產業增速達到10.2%,占比為12.1%,比去年同期提高了0.7個百分點。戰略性新興產業二季度增長了11.8%,比一季度加快了1.8個百分點。從新業態和新商業模式來看,繼續保持較高的增長速度。上半年網上零售額增長28.2%,網絡約車、在線教育、醫療等各種新的商業模式層出不窮,新產品繼續保持較快增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有序推進,“三去一降一補”效果初顯。從去產能上看,2016年上半年煤炭產量下降9.7%,粗鋼下降1.1%;從庫存上看,6月末商品房待售面積比3月末減少2100萬平方米;從去杠桿上看,5月末規模以上工業企業資產負債率同比下降0.5個百分點;從降成本上看,規模以上工業企業每百元的主營成本是略有下降的。基礎設施投資加快,尤其是農林水、扶貧、科技這些領域的投資繼續保持較快增長。
3.經濟效益明顯改善,企業利潤增長回升。得益于房地產市場和大宗商品價格的回升、政府降稅減費措施,企業效益開始改善。2016年1-5月,工業企業利潤同比增長6.4%,扭轉了去年利潤同比負增長局面。企業效益改善、產業穩定發展為財政收入增長穩定奠定了基礎。1-6月,中國一般公共預算收入同比增長7.1%,比上年全年加快0.5個百分點。同期,中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長6.5%,與國民經濟增長的6.7%相持。
當前經濟領域存在的突出問題
1.增長動力總體較弱,新舊動力切換尚需時日。一是傳統動力正在不斷衰減。房地產需求高峰已過。中國人均住房建筑面積已達到32.9平方米/人,高于人口密度相當的亞洲發達經濟體。隨著老年撫養比提高、人口增速趨緩、城鎮化進程放慢,未來住房需求或將放緩。基礎設施投資需求有空間,但面臨融資來源不足的困境。
二是新動力正在形成,但尚不能挑起大梁。盡管當前中國經濟已經出現了結構優化、創新驅動加快發展的勢頭。但是,由于新型產業的體量和規模較小,“互聯網+、綠色經濟等新業態尚未形成氣候,經濟增長新動力還不能挑起經濟發展的大梁。例如,醫藥、計算機通信、儀器儀表等制造業產值占比僅為10.7%左右,遠低于采礦業和六大高耗能行業38%左右的占比,所以短時間內難以抵消傳統產業的下拉作用。
三是國際需求也在減弱。經濟增長條件的變化、國際需求的減弱都使得中國的出口導向型經濟不可持續。一方面,歐、美等發達國家的再工業化導致全球價值鏈加快重構,外需將長期保持低迷;另一方面,中國低成本制造競爭優勢受到挑戰,出口份額面臨瓶頸。2015年中國出口占世界比重已經達到13.4%,位居全球第一,目前進一步擴大市場份額的空間非常有限。
2.企業和地方政府債務上升較快,違約風險增大。從國際比較來看,中國杠桿率水平(債務與GDP之比)總體適中,債務風險可控,但問題是地方政府和非金融企業部門的杠桿率在金融危機后增長偏快。2015年末,中國非金融企業部門信貸與GDP的比重已達到160%左右,在全球處于較高水平。高杠桿企業主要來自產能過剩行業(例如,原材料、重化工、能源)、房地產行業、外貿消費等傳統制造行業,以及部分國有企業,東北、華北、西南等老工業區企業償債壓力普遍大于其它地區。企業部門杠桿較高,既與2008年以來應對金融危機沖擊采取逆周期的調控政策有關,也與中國金融體系以銀行為主有關,因為銀行部門只能以增加債務的方式向實體經濟提供資金,造成企業部門杠桿易上難下。高杠桿必然帶來高風險,控制不好就很容易引發系統性金融危機。
3.金融風險積聚,市場波動性增大。中國經濟正處在“三去”的關鍵時期,同時,新型金融業態快速發展,各類金融風險可能進一步積聚。一是債務鏈條斷裂的可能性上升。受實體經濟去產能、去庫存等因素影響,2016年違約現象明顯增加。二是金融風險跨市場、跨地區、跨境傳播更加頻繁和迅速。近些年已經發生數次跨市場風險交叉傳播事件。2015年以來,數次匯率大幅下跌均與離岸和在岸兩個市場在人民幣匯率預期和定價存在分歧、離岸匯率對在岸匯率形成沖擊等有關。三是英國“脫歐”,國際金融市場動蕩加劇,人民幣匯率波動性增大。考慮到英國“脫歐”事件的影響可能繼續發酵,美聯儲再度加息的概率降低,居民全球財富配置意愿上升,國際資本流動可能更加頻繁,并與人民幣匯率波動形成強化效應。
4.部分地區轉型壓力大。近年來,部分資源大省以及前些年主要靠投資拉動增長的地區,經濟下行壓力持續加大。2016年一季度,遼寧、山西、黑龍江三省GDP增速分別為-1.3%、3.0%、5.1%,經濟增速位列全國后三位。此外,區域分割、產業同質、重復建設、惡性競爭等現象依然存在,這不僅加劇了產能過剩,也降低了區域經濟發展合力。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既與中國經濟發展不同步、城鄉發展不平衡等因素有關,還與部分地區產業過舊、過重、過于單一等因素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