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

[馬來西亞]葉逢儀

“那兒有好幾家麻雀住著呢！”康一坐在我旁邊和我談起他的朋友——麻雀，“那天，隔壁的安哥和阿當哥哥用梯子將屋檐上的麻雀窩一個個采下來，有些里頭還有蛋呢！我看到幾只麻雀爸爸媽媽在叫，叫得好大聲，好像在哭一樣，飛來飛去的，它們像是說，不要，不要拆我們的窩，要拆也請等我們的孩子出世了長大能飛時來拆，那時我們一定自動搬走。爸爸，它們好可憐的，不然我們在這兒搭個巢給麻雀搬來住好嗎？”

這時健一剛好將洗好了的白鞋拿到院子里曬，聽到了康一的建議，也附和：“好啊，爸爸你是畫麻雀的，應該為麻雀建一個像養白鴿的高腳屋子，讓它們安心地住在里面。一來我們可以觀察它們的生活習慣，又可以每天依時送東西給它們吃，愛護小動物的是好孩子，學校的老師常常這樣說的。”

于是乎，我們父子三人動手建起了麻雀屋。

健一說：“先進來住的便是這間房子的一家之主了，它愛怎樣就怎樣。”

星期天，我總愛來一次大掃除，讓整個家有煥然一新之感，雖然地板不可能擦得锃亮，卻也可以將氈子吸得干干凈凈，又把桌椅調動一下，壁上的畫換過一幅，屏風移開配上一個古瓶插枯枝，變成另一個天地。

我又喜歡將門口的鞋子一雙一雙擺出來，上油擦亮，又提醒健一洗白鞋子。這時康一從廚房拿來了一碟子面包粒，說：“這是媽媽專門為我們的麻雀切好的，媽媽說今天星期天，中午大家吃面粉果湯，就快好了。”說完放好麻雀糧食，也來幫忙整理鞋子。

康一將鞋子一雙雙擺成直線，由門口擺到院子里，最后一雙是他的白鞋。一只麻雀飛來，停在鞋子旁邊，東張西望的，康一說：“爸爸你看，這麻雀和鞋子，可以成一張畫。”

我叫康一數數家里誰的鞋子最多。

“一、二、三……爸爸的最多，爸爸最舍不得丟東西，說什么這雙是從哪兒買的，這一雙又有紀念性，那一雙又有一段回憶，還有故事。”

“我知道為什么爸爸的東西最多，因為他要買什么便可以買什么，他是一家之主。”

“你們還不進來吃午餐，再講下去就會變成吱吱喳喳的麻雀了。”太太喊道。

父子三人伸了下舌頭，同聲回答：“來了來了！”

孩子后來問道：“在麻雀家，一家之主大還是媽媽大？”

這問題我不會回答。

發稿/小靜

插圖/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