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朋友

丹尼斯·加比 李克紅

祖父年輕時從遙遠的鄉下來到曼哈頓，但他沒有一技之長，找不到工作，沒東西吃也沒地方住，后來只能坐在天橋上乞討，天橋上來往的人很多，偶爾也會有人把一兩個硬幣或零鈔丟在他從垃圾堆里撿來的那個小盆子里。

祖父白天乞討，晚上就到城郊一個廢棄的菜園里落腳。那里有一個殘破的窩棚，旁邊還有一口枯井，里面一滴水也沒有。后來有個下雪天，祖父和往常一樣在天橋上乞討，突然一只小狗跑了過來，它凍得瑟瑟發抖，試探著靠近祖父身邊取暖，祖父把它摟進懷里，從胸口的口袋里掏出半塊面包給它，它感激地看了祖父一眼就吃了起來。從此，他們就相依為命地生活在一起，祖父還給小狗起了一個名字——尼克。

尼克很聰明，會做很多表演給路人看，路人紛紛把錢放進祖父的小盆里，尼克幫祖父賺了不少錢，后來祖父買了兩注賭馬票，結果中了三百萬美元的大獎。祖父就買下了那座菜園，并建起了一座豪華的房子，還辦起了一家工廠。祖父成了貴族，就經常帶著尼克出入高檔場所，可別的貴族們帶著的小狗都血統純正、身份高貴，只有他的尼克很不入流，祖父就不再帶尼克出去，他用一只木桶把尼克送到了那口枯井下。從此祖父可以毫無顧忌地出入一切場所，不過他沒有忘記每天往井里投幾塊肉，尼克則每天在井底仰著腦袋往上看，可是除了落下幾塊食物，它什么也沒有等到。

過了很長時間，有一次祖父在一個高級派對里喝得大醉，他不小心對人們說出了自己的身世，結果遭到了人們的嘲笑與冷落。祖父很難過，他覺得只有尼克才是自己真正的朋友，就馬上回家用吊桶把尼克救了上來，尼克不斷地舔著祖父的臉，可因為它一直在井底仰著頭，它的腦袋已經不能放平，只能仰著頭走路……

祖父花了好多錢給尼克治病，可誰也治不好，祖父覺得自己擁有這么多錢一點意思也沒有，就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分給乞丐。他通知乞丐們每天到他家里來領錢，結果人越來越多，還有很多人是假裝成乞丐的。終于有一天他沒錢了，就對著長長的隊伍說：“對不起，我已經沒錢了！”

人們就罵祖父是“騙子”，還有很多人高喊著要“教訓教訓他”，他們撿起石頭砸向祖父家的窗戶，還用粗木撞擊他的屋門，祖父就帶著尼克逃到后院，他順著井口的繩索爬到了井底，可就在快到井底的時候，繩子斷了，他再也上不去了。

那些人拿走了房子里所有的東西，祖父的房子成了一座廢墟。祖父在井底不斷呼救，可沒有人能聽見，只有尼克每天四處找食物扔下來，有時候是一根變了味的骨頭，有時候是一塊發了霉的面包。尼克找食物非常困難，因為它的腦袋彎不下來，每次找食物只能躺倒在垃圾堆里到處滾，順便把找到的臭肉或爛面包叼起來跑回井口扔下去……

可是幾天后，尼克就再也沒有出現，祖父也沒有東西可吃了。就在祖父以為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有兩個流浪漢來到了井邊并發現了他，他們把祖父救上來以后說：“要不是我們想走過來撿走這條死狗烤熟了吃，我們根本不會想到井下有人。”

祖父這才發現尼克已經死了，它是餓死的，它把自己僅能找到的食物都扔到了井里，可自己卻什么也沒吃。祖父在后院挖了一個坑把尼克埋了，他還豎起一塊小石碑，上面寫著這樣一行字：里面躺著的是我唯一的朋友——尼克！

現在，祖父創下的這座房子由我住著，雖然它歷經父親和我的數次修繕，但后院的那塊墓碑卻一直保存著，那是一塊讓人感動的，讓人永遠值得銘記的石碑。

（責任編輯 趙艷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