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的正當性分析

摘 要 目前，我國數據庫權利是在著作權法、反不正當競爭法和合同法的框架下行使的。論文首先闡明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在法律這一正當性前提下進行，揭示其權利行使的自由和正義性都需要法律的保障，最后對依法保障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提出了幾點建議。

關鍵詞 數據庫 權利行使 著作權法 反不正當競爭法 合同法

分類號 G250.74

DOI 10.16810/j.cnki.1672-514X.2016.08.008

Analysis on the Legitimacy of Database Right Exercise in China

Lin Fangyuan

Abstract At present， the database right in China is exercised under the framework of the copyright law， anti-unfair competition law and contract law.This paper first states that the database right is exercised in the premise of law legitimacy， and then reveals that the freedom and justice of database right exercise should be supported and protected by the law. Finally， it puts forward some suggestions to ensure the database right exercise in accordance with the law.

Keywords Database. Exercise of rights. Copyright law. Anti-unfair competition law. Contract law.

1 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的現狀

1.1 在著作權法框架下的權利行使

我國對數據庫的立法主要體現在《著作權法》第 14 條規定：“匯編若干作品、作品的片段或者不構成作品的數據或者其他材料，對其內容的選擇或者編排體現獨創性的作品，為匯編作品，其著作權由匯編人享有，但行使著作權時，不得侵犯原作品的著作權。”明確了數據庫著作權保護的判斷標準，界定了數據庫著作權保護對象，即“具有獨創性”的“匯編作品”。

匯編作品的內容不再限于文學或者藝術作品，而是數據或其他任何內容都可以，體現的是權利人對這些原本零散的作品片段或數據材料予以篩選和重塑而形成全新的獨特組織和表現形式，已具有了自己的獨特魅力，為人們提供新的幫助和服務，因此我們認為這樣的匯編作品所有人受著作權法保護。這里所講的數據庫其實指的是具有獨創性的匯編作品，給予了數據庫以匯編作品的法律地位并在著作權法的保護之下。

1.2 在反不正當競爭法框架下的權利行使

《反不正當競爭法》的確立是市場經濟高度發展產物，它的確立有利于維護公平的市場競爭秩序，促進市場經濟的良性發展，實現經濟民主。作為“經濟憲法”，它既可以通過市場競爭機制來實現積極效率的提升或消費者福利的增加，也可以通過市場競爭機制來促進經濟民主或保障社會公共利益。

我國在司法實踐中基于誠實信用原則，以反不正當競爭法保護作為數據庫著作權保護的補充，主要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第2條的規定：“經營者在市場交易中，應當遵循自愿、平等、公平、誠實信用的原則，遵守公認的商業道德。”

1.3 在合同法框架下的權利行使

合同是平等主體的自然人、法人、其他組織之間設立、變更、終止民事權利義務關系的協議。在市場經濟體制下，合同是保障市場政策運行的主要手段，市場經濟中各個要素之間的關系均需通過合同來維系。這是一個通過私法的形式，數據庫制作者和使用者意見達成一致訂立契約，約束雙方行為。合同當事人對合同條款的約定有很大自由空間，在雙方合意達成一致的情況下，雙方必須嚴格實行自己相關的權利義務，但合同內容不能與國家強制性規定和公共利益相沖突。

通過《合同法》，數據庫制作者可以出售或者出租所制作的數據庫為使用者提供信息服務，獲得回報、收回投資、取得利潤。在法律允許范圍內，數據庫制作者通過合同與使用者約定使用數據庫的內容范圍、地域限制、使用期限等等，來實現數據庫所有人的權利行使。

2 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正當性的基礎是法

2.1 法是一切權利行使的基石

西方的分析實證主義法學家首先提出了權利的行使是以法律為基礎的。英國的功利主義法學家邊沁說，“在一個多少還算文明的社會里，一個人之所以能夠擁有一切權利，它之所以能抱有各種期望，享受那屬于他的東西，其唯一的來由是法律。”[1]所以，當權利主體的意志得到了國家的認可，上升成為了法律，那么就具有了合法性。具有合法性的權利形式表現出來的意志已經不再僅僅是主體的意志了，他同時也是國家的意志，因此，任何對他的侵犯都是對國家權威的侵犯，受到國家強制力的回擊。

只有在法治社會，人們才能夠理性地對未知的事實作出預計，才能夠正確地判斷和選擇自己的生活，實現自己的目的，主宰自己的命運。現代人們談論的權利行使，主要就是在法律范圍內行使的權利，人們早已將法律是權利的基礎作為一個不爭的事實，而我國數據庫權利的行使當然也離不開法律的保障。

2.2 法是權利自由行使的保障

當權利主體的行為與法律規范統一，那么權利行使可以說是自由的；反之，權利行使超出了法律許可的范圍，那么這時的權利行使是被禁止的，毫無自由可言。近代西方學者孟德斯鳩對自由的精確解讀是：“自由是做法律所許可的一切事情權利。”[2]當主體的權利自由被法律確認之后，就意味著任何人和機構都不能強迫主體去做法律不強制他做的事，也不能禁止權利主體去做法律允許他做的事；同時，也意味著主體的權利行使只能在法律界定的范圍內做他想做的事。

當今社會，每個人都希望能夠自由地行使權力，但如果都只顧個人的自由權利，則會形成少數人的特權，一個特權林立的社會絕不會是一個自由的社會。因此，自由權利還需要處理好個人意志與社會公共意志之間的關系。自由權利界定是否合理，反映在個人意志和社會公共意志兩者間的均衡狀態上，具體標準可以概括為一句話：利己而不損人。在我國數據庫急速發展的今天，更需要法律的保障去合理處理好數據庫權利行使和社會用戶之間的平衡，實現雙方權利的自由行使。

2.3 法是權利行使正義性的實現

自有法律現象以來，法和正義就有著緊密的聯系。博登海默給正義做出的界定是：“滿足個人的合理需要與要求，并與此同時促進生產進步和社會內聚性程度——這是維持文明社會生活方式所必要的——就是正義的目標。”[3]歷史唯物主義的正義觀認為，正義的標志并不是永恒不變的，是隨著社會物質生活條件而變遷的，要符合生產方式的要求，促進生產力的進步。

法的具體實現可通過權利的分配，這種權利的分配要根據當時生產力發展的水平，根據時代的社會物質生活條件。譬如，在奴隸社會，那時的社會生產力低下，不可能擁有人人平等的先進制度，所以當時的剝削制度具有一定的歷史正當性，也有一定歷史限度的正義性。同時，這種權利的分配要杜絕絕對的平均主義，追求一律絕對平等，反而帶不來正義，這時就要以權利的“不平等”來調節。因此，我國數據庫的權利行使也同樣需要法律的保障，需要根據時代要求、根據本國特點制定出法律，并依法行使。

3 依法保障我國數據庫權利行使的幾點建議

3.1 對著作權立法的完善

著作權法不僅僅是維護著作權所有人利益的法律，還肩負著促進知識的傳播和利用，維護著作權人和公共利益之間平衡的使命。2012年4月25日，中國科學院國家研究圖書館對《著作權法》修改意見的第一個方面就是要求堅持平衡性原則，要求在依法保護著作權的同時還要促進傳播，讓社會公眾能夠充分利用數字時代帶來的傳播能力獲取文化知識。同時，還建議在《著作權法》修改草案第一稿第一條“鼓勵作品的創作、傳播”之后增加“利用”二字，以完善著作權保護宗旨[4]。

我國一直都沒有對數據庫給出明確的概念，但隨著時代的發展，法律的設定也應符合時代發展的要求。我們一直都是對《著作權法》第14條中“匯編作品”作擴大解釋，但從法律的明確性上還是建議再增設一條“數據庫作品”的概念。數據庫作品可以作明確的定義，凡是在“對其內容的選擇或者編排體現獨創性”的數據庫集合體，我們都可以定義為“數據庫作品”，這樣，構成作品的數據庫就更明確地受到版權的保護。

3.2 設立專門的數據庫立法

任何法律的立法宗旨都是公平和平衡，數據庫立法也不例外，同樣需要處理好數據庫權利人與用戶權利的關系。所以在制定保護數據庫權利人權利上應盡量減少對用戶大眾的限制；反之，在用戶的合理使用這一權利制定上也要把握好傳播和利用的尺度，只有在平衡好二者關系上制定出來的法律才會被人們所接受。

專門的數據庫立法作為一種新的立法保護制度，需要與其他的保護數據庫法律制度相協調。美國法案明確規定，數據庫的專門權利保護不影響數據庫版權保護，不影響專利法、商標法、合同法等對數據庫的保護[5]。因此，在設立專門數據庫立法制度時不能僅僅考慮數據庫自身，還要顧及與之相關的法律制度，不能排斥相關法律制度對數據庫的保護。

3.3 適當借鑒特殊權利保護法

1996年3月，歐盟公布了《關于數據庫法律保護的指令》，成為世界上第一個數據庫特殊權利保護的法令，讓數據庫擁有了版權保護和特殊權利保護的雙重保護模式。美國為維護信息大國的地位，也先后制定了“保護數據庫投資與制止知識產權盜版”法案（簡稱H.R.3531）、“制止盜版信息集合體”法案（簡稱H.R.2652）、“消費者和投資者獲取信息”法案（簡稱H.R.1858）和在H.R.2652法案基礎上修改的“制止盜版信息集合體”法案（簡稱H.R.354），但由于美國內部各個利益群里無法達成一致，始終無法形成歐盟那樣特殊權利保護體系。

特殊權利保護可以彌補著作權法中獨創性的保護要求，對付出大量人力、物力的非獨創性數據也給予了保護。立法首先要確立數據庫權利人在制作數據庫的過程中進行了實質性的投資，而不是要求數據的選擇和編排上具有獨創性，這樣把非獨創性數據庫囊括了進來。我國的數據庫產業雖然發展較快，但與國外的差距仍比較明顯，這就需要制定一個符合我國現階段發展需要的法律，不應該為了追上發達國家的腳步，完全照搬照抄發達國家的法律。所以，我們需要制定既能夠滿足現有數據庫產業的保護要求，又能夠兼顧廣大用戶獲取數據信息權利的法律。

參考文獻：

[ 1 ] 張文顯.二十世紀西方法哲學思潮研究[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6：195.

[ 2 ] 孟德斯鳩.論法的精神（上冊）[M].張雁深，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61：154.

[ 3 ] 博登海默.法理學：法哲學及其方法[M].中文版.北京：華夏出版社，1987：238.

[ 4 ] 肖燕.追尋著作權保護與權利限制的平衡：圖書館界對《著作權法》修改草案的建議與期盼[J].中國圖書館學報，2013（3）：18-24.

[ 5 ] 周慶山，王潔.美國數據庫保護立法的新進展：兼論我國數據庫專門權利法律保護之定位[J].圖書館學研究，2002（4）：5-7.

林方圓 南京審計大學圖書館助理館員。江蘇南京，211800。

（收稿日期：2016-01-29 編校：方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