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寶塍



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歷史進程中,文字、文學、繪畫等文化藝術都經歷了興盛、衰敗,甚至消失的歷程,而書畫藝術的失存是中國歷史長河中最嚴重的絕跡。作為書畫藝術傳承中必不可少的硯臺也隨著朝代的更迭時而興盛,時而隕落。保護人類文化存在,從失傳中覺悟,挖掘、繼承中華民族傳統硯臺藝術,已經成為我國各種硯臺技藝傳承人不可推卸的責任。而共同完成這一歷史重任,少不了德高望重的有志之士們的促進與推動,任述斌,這位自幼便與苴卻硯結緣的藝術大師,義無反顧的挑起了這一重擔,并憑借著自己極高的藝術造詣將傳承和發揚祖國苴卻硯藝術作為自己一生的使命來完成。
苴卻硯的發展史
據中國文物鑒定委員會副主任、中國收藏家協會會長史樹青先生考證,苴卻硯是我國宋朝失傳的瀘石硯,宋代高似孫著《硯箋》四卷介紹稱“瀘川石硯黯黑墨,視萬丈懸崖中,正砦白眉”。元代著名學者虞集所著《道園學古錄》中錄有《謝書巢贈宣和瀘石硯》詩:“巢翁新得瀘石硯,指式塵埃送老樵。毀壁復光知故物,沉沙俄出認前朝。毫翻夜雨天垂藻,墨泛春水地應潮。恐召相如令草檄,為懷諸葛渡軍遙。”書中提到諸葛亮渡瀘處就是今硯石產地。
可以說,苴卻硯石產于攀枝花市仁和區的金沙江畔,古代苴卻硯則在大姚縣苴卻街銷售,因而被命名為“苴卻硯”。清代咸豐年間,今攀枝花市所轄的大龍潭鄉和平地鎮一帶盛產苴卻石,開始有工匠在這里制硯。到同治、光緒、宣統年間,制硯師日漸增多,較有影響的制硯師有寸秉信先生。清代宣統元年 (公元1909年),云南省大姚縣苴卻巡檢宋光樞取了寸秉信先生所制的三方苴卻硯,送到巴拿馬國際博覽會參展,使苴卻硯名揚中外。
寸秉信生于1854年,12歲開始學習制作苴卻硯,經過數十年的艱苦探索,技藝日漸精熟,成為當地有名的制硯師。當時制硯多為家庭作坊,各家各戶自己制硯,自行銷售。寸秉信生前并沒有收外人為徒,僅限其父子居家制硯,自產自銷。寸先生病故后,其長子寸懷龍繼承父業,繼續從事苴卻硯雕刻。民國以后,用硯之人越來越少,制硯行業出現萎縮,許多制硯世家紛紛改行,唯獨寸懷龍在農耕之余堅持制硯。但其后人無人繼承寸氏制硯技藝,于是寸懷龍收本地人高聯新為徒,繼承苴卻硯雕刻技藝。
苴卻硯原石材名為苴卻石,多藏身于萬丈懸崖之上,地形險峻,開采艱難,它的石材、石質、石品集中國四大名硯優點于一體,堪稱中華一絕、攀西奇芭。后來,因批量小、運輸不暢、銷路有限,加之工匠作古,苴卻硯被湮沒近80年。直到1985年,苴卻硯石產地被重新發現,在選石、研制硯臺時還找到了新的硯料,其新產品自1988年、1989年先后在成都和北京中國美術館展出后,書畫、金石名家一致稱贊。金石文物鑒賞家張紹曾認為,苴卻硯“似端非端”,稱它是“硯中之冠”,書法家方毅題詞為“硯中珍品”,苴卻硯從此重放光彩,譽滿中外。
苴卻硯的傳承弘揚
任述斌自幼跟隨大巴山著名石匠任天興學藝,游歷民間石刻,酷愛民間繪畫,雕刻。憑著天賦和激情,1985年,他創作的書畫作品《天地人》、《晚歌》榮獲四川省農民書畫展二等獎,《秋天的蜜蜂》榮獲全國農民書畫畫展三等獎。此后隨父在民間學雕刻飛禽走獸,人物,花卉,1987年參與劉伯堅紀念館沙盤雕塑,創作出立體雕塑《寧都起義》受到各界人士的好評。
出于對石刻的天賦,上世紀90年代初,任述斌進入攀枝花,投身于苴卻硯雕刻技藝的恢復工作。憑著一股不認輸的韌勁,他深入到寸秉信的故鄉,考察寸氏苴卻硯的工藝,拜訪當時還健在的寸氏苴卻硯傳人高聯新,并拜其為師學習制苴卻硯。還搜求了寸秉信親手制作的一批苴卻硯及筆洗、水盂等文房用具,對照實物,認真鉆研,制作出了一批具有濃郁民族民間特色,又與寸氏苴卻硯一脈相承的硯臺,受到了攀枝花市文化藝術界的認可。攀枝花市第一任書法家協會主席、著名書法家、篆刻家肖大昌,最先推動苴卻硯雕刻技藝的恢復,他評價任述斌雕刻的苴卻硯:“完整地繼承了寸秉信苴卻硯雕刻技藝的精髓,在題材和手法上還有所創新。”
苴卻石中獨特的石品花紋,尤其是令人拍案叫絕的石眼,為任述斌的石雕技藝插上了騰飛的翅膀。在文物考古學者、攀枝花本土文化藝術研究家劉勝利,攀枝花市苴卻石行業協會主席任秉惠,奇石鑒賞家李福才等一大批文化藝術界知名專家學者的指導下,他的雕刻技藝得到了長足的進步。
任述斌介紹說,被譽為“硯中珍品”的苴卻硯以其本身的名貴性而優越于其他硯石的石眼。在雕刻上也有所不同,要根據苴卻硯的色彩,再進行構思創作。在他看來,苴卻硯主要的理念是非常講究“形、色、體、意”,而其中“意”最重要,同時也是最難的。創作往往需要靈感,好的技術并不一定會有好的作品。他說:“這種靈感來自于不斷地學習和積累,也就是‘充電,還要不斷地實踐和總結。”曾經在學習刻硯時,他每天都會不斷的練習,閑暇時,就會看看雕刻之類的書籍,以知識促進技藝,以技藝促進學習。
任述斌苴卻硯作品帶著巴山蜀水濃郁的牧歌情調,曾東渡日本,遠銷新加坡,臺灣,香港。任述斌雕刻的硯臺古樸高雅,精美華貴,如一幅幅畫,似一首首詩。他崇尚自然,師古不泥,因材施藝,巧用石品,創作出一件件國際級珍品。1994年創作的“觀音硯”和“奔月硯”榮獲第五屆亞太博覽會金獎,同年創作的“古幣硯”、“濟公硯”榮獲國際書畫博覽會金獎;1995年創作的兩方“松鶴硯”被喬石委員長選作國禮,贈送日本天皇和韓國國會議長,同年他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授予“中國民間工藝美術家”稱號。1998年5月他的“九九回歸硯”獲“首都藝術博覽會”金獎。2001年5月,創作的“史記”硯獲得“第四屆中國民間民族工藝品交易博覽會”金獎。2005 年10月,創作的“二龍戲珠硯”獲攀枝花市石文化學會特別獎。2005年12 月,創作的“八仙硯”獲攀枝花市首屆旅游藝術博覽會金獎。2009年,創作的“五福臨門”、“百子圖”、“八面威風”、“松林雅集”、“黃山風光”在第十屆西部國際博覽會榮獲金獎,開創了一人的五件作品在同一個博覽會上均獲金獎的先河。同年,苴卻硯雕刻技藝被評為四川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他本人被攀枝花市政府認定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中國苴卻硯雕刻技藝代表性傳承人。
石質細膩,磨墨如油,光彩奪目,撫之如嬰兒肌膚,叩之清脆鏗然,存墨不腐,歷寒不凍,耐磨益毫,呵氣研墨的苴卻硯,是古人稱贊“發墨好、下墨快、宜書畫、不損毫”的最佳石硯。在2013年的第四屆中國成都國際非物質文化遺產節上,苴卻硯雕刻技藝獲得了最高獎項——“最佳展覽獎”。今天,苴卻硯雕刻技藝的保護、生產、傳承、發展順應時代,繼續書寫著苴卻硯的絢麗篇章。
苴卻硯的產業化發展
苴卻硯雕刻精美,圖案栩栩如生,體現了中國傳統石雕技藝的精美絕倫,是最具中國特色的藝術品。這一文化瑰寶的傳承和發展不能只靠幾個人的推動,任述斌深知要想發展必須創新,必須培養創新人才的道理。為此,他在1997年創辦了鑫藝工藝美術制品廠,積極帶徒授藝,促進寸氏苴卻硯雕刻技藝傳承、發展。先后招收學徒100多人,傳承人才隊伍日益壯大。目前能直接從事苴卻硯制作,技藝較好的有70余名,多人已經成為知名的苴卻硯雕刻師。2013年鑫苑工藝美術制品廠被評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生產性保護示范基地。
任述斌積極發展苴卻硯產業的同時,還悉心培養下一代傳承人,在他看來,如果學習雕刻,并想有所成就,那么足夠的執著和耐力是少不了的,而在學習過程中“領悟”非常關鍵。“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學習雕刻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三年為初級階段,七年為中級階段,二十年為高級階段,而要想達到頂峰造級的地步,那么必須思想、文化、靈感融為一體,這是極為不容易的。目前而言,他對自己的徒弟以及徒孫的表現還是很滿意。
對于雕刻技藝傳承與發展,任大師表示,豐富的傳統技藝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而不斷的流失,機器樣板化取代了具有傳統文化代表性的手工作品,忽略了對雕刻手工技術的傳承和保護。但任述斌依然堅持著親自手工雕刻苴卻硯,“所以這里的每一件作品都是孤品,無法復制。”他認為“建立非物質文化遺產,為保護中國傳統工藝技術和文化做出了貢獻。”他希望:“傳統的工藝不分時代,能永遠的流傳下去,讓人們學習和觀賞。”只有保存傳統的精湛技藝,才能真正體現苴卻硯的內在文化價值,讓中華硯文化傳承萬代。
苴卻石因質地精良,具有獨特的“膘”、“眼”、“線”、“紋”,石質細膩,“眼石”多且大,“膘石”色澤瑰麗豐富,是其它硯石無法比擬的,因此受到市場極大親睞。市苴卻石協會會長任秉惠說,市苴卻石協會2009年成立時,全市僅有20多家生產企業,經過短短幾年的發展,苴卻硯文化產業正成為仁和區新的經濟增長點,現有苴卻硯研究所、公司、作坊、門市等100余家,行業從業人員約6000人,其中國家級大師3人、省級大師21人,年產值近億元。
目前,仁和區苴卻硯雕刻技藝被列入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名錄;仁和區被授予“中國苴卻硯之鄉”,苴卻硯榮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仁和區苴卻硯文化產業園區被省文化廳命名為第二批四川省文化產業示范基地。攀枝花政府下發的《關于加快推進苴卻硯文化產業發展的實施意見》中,設立了每年不少于100萬元的苴卻硯文化產業發展專項基金,到2017年,力爭培育5至10家示范企業和3至5家龍頭企業,為苴卻硯的發展壯大插上了騰飛的翅膀。
2013年起,攀枝花同四川機電職業技術學院一起開辦了多個苴卻硯相關的課程,包括苴卻硯設計與雕刻、苴卻硯機雕與電腦設計等內容,力求在高等教育過程中傳承傳統技藝,成功完成非遺和教育的接軌。2015年3月1日,中國苴卻硯博物館在攀枝花市仁和區正式亮相,這是中國第一個由政府興建的硯文化專題展館,成為了國內苴卻硯參觀學習的最好去處,更是非遺和普通市民游客的接軌平臺。如今,苴卻硯不僅是攀枝花的文化高標,更是攀枝花最具特色的文化代表。
中國硯文化
中國的硯文化源遠流長,是中華文化最具代表性的一種文化現象。早在仰韶文化時期的遺址中就己經有硯的雛形出現,半坡遺址中出土的研磨器就是硯的早期雛形。原始人把有色的礦物質放在石制的研磨器中磨成粉末,然后調上水作為作畫的顏料,用竹簽或羽毛蘸上這種顏料,在陶器上作畫,半坡遺址中出土的陶器就是明證。真正的硯出現在秦漢時期,到了唐代,文化高度發達,硯和紙、筆、墨一起成為文房四寶,是中國文人案頭的必備之物。而硯中的極品則首推端硯,端硯以眼為貴,自古以來得一方有眼的硯被認為是文人雅士的一大幸事。一方硯上眼越多越好,古人有“七珍八寶”之說,一方硯上若有七個眼則被認為是珍品,有八個眼則被認為是寶貝。
而作為苴卻硯石材的“眼石”,基本色澤紫黑,有大大小小的石眼。其形圓正,有睛、瞳、暈、環,如鳥獸眼睛,活靈活現,從外形看,有貓眼、鷂眼、鴿眼、丹鳳眼、鸚鵡眼、烏鴉眼等。每顆石眼大小不等,小到0.5毫米,大至98毫米,每方石材少則幾顆,多則幾百顆。苴卻石眼的數量多,生長密集,是其它任何一種石材無可比擬的。眼石多數為翠綠色,少為金黃色,經過精細打磨,即瑩潔如玉,光彩照人,熠熠生輝。自古便受到文人墨客的青睞。
一人,一硯,一世界;一世,一情,一天地。
“這是一門藝術,一門值得我不斷追求和學習的藝術”,這便是任述斌堅持石刻,并取得輝煌成就的支撐動力。在苴卻硯的世界,他唱響了一首新的生命之歌,未來,他將繼續演繹一段又一段人生藝術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