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劉某盜竊案的法律評析

龔亞明　鐘會兵

摘要：《刑法》第12條規定了刑法適用中的“從舊兼從輕”原則，該條款所體現出來的“有利于嫌疑人”的精神為有限度地“有利于嫌疑人”。從舊兼從輕原則是對每一個具體法條的選擇，在對某個行為進行刑法評價是一個完整的法律選擇的過程。在選擇的過程中，應當完整地適用該條文，而不能將不同效力階段的法條的要素進行糅合，進行選擇性地適用。

關鍵詞：從舊兼從輕；刑法穩定性；有利于嫌疑人

中圖分類號：D92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4379-（2016）20-0172-01

作者簡介：龔亞明，男，四川省崇州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鐘會兵，男，四川省崇州市人民檢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科員。

一、案情

2009年4月17日凌晨，犯罪嫌疑人劉某通過翻墻的方式潛入被害人吳某某位于崇州市羊馬鎮家中二樓，盜走被害人吳某某存放于二樓臥室衣柜抽屜內的現金1100元人民幣。公安局于2009年4月20日立案偵查。經指紋比對后于2013年8月11日上網追逃，2013年8月27日劉某在成都被執勤民警擋獲。

二、分歧意見

由于本案發生于《刑法修正案（八）》實施以前，案件偵破移送審查起訴卻在修正案實施之后，爭議的焦點主要集中于在從舊兼從輕原則下，劉某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

第一種意見認為：本案應當以盜竊罪追究劉某的刑事責任。理由如下：劉某的行為發生于修正案實施之前，根據97《刑法》第264條的規定，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者多次盜竊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者單處罰金。按照當年的標準，盜竊數額達1000元即達到“數額較大”的標準，劉某盜竊的數額為1100元，已經達到追訴標準。雖然2013年四川省的盜竊“數額較大”標準由1000元提高至1600元，但是《刑法修正案（八）》第39條規定了入戶盜竊的情形。入戶盜竊屬于行為犯，不以盜竊數額的多少作為定罪的標準，只要實施了入室盜竊的行為即構成盜竊罪。因此按照新刑法的標準，劉某的行為亦構成盜竊罪。在新舊刑法量刑區間相同的情況下，根據從舊兼從輕的原則，應當適用舊刑法，以盜竊罪追究劉某的刑事責任。

第二種意見認為：評價劉某的行為應當兼容適用新舊刑法。劉某09年盜竊1100元，按照當時的標準構成盜竊罪，而以現在的標準則不為罪；從“入室”行為方式來看，按照當時的標準不構成盜竊罪，而以現在的標準則構成盜竊罪。按照“有利于嫌疑人”的精神，在適用舊刑法關于盜竊罪的規定的基礎上，采用新法的盜竊數額作為起刑點，應認定劉剛的行為不構成盜竊犯罪。

三、評析

本案中，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沒有異議。一起簡單的盜竊案件之所以成為一個爭議的案件，關鍵在于對《刑法》第12條所規定的從舊兼從輕原則的理解，對于同一個行為的認定，能否同時選擇性地適用新舊刑法同一條款中有利于犯罪嫌疑人的部分。出于對我國刑法穩定性與完整性的考量，筆者認為，在適用從舊兼從輕原則時不能任意穿插適用新舊刑法中有利于行為人的部分來評價一個行為，該條款所體現出來的“有利于嫌疑人”的精神為有限度地“有利于嫌疑人”。因此，筆者同意第一種意見，應當以盜竊罪追究劉某的刑事責任，具體理由如下：

首先，從舊兼從輕原則是對每一個具體法條的選擇。對于一個行為的法律評價，需要通過對每一個具體的新舊法條一一比較，然后選擇處刑較輕的法條。對某一個體的某一行為，在認定是否構成犯罪、構成何種罪名、適用何種法定刑，即是一個完整的法律選擇的過程。我們不能交叉地適用兩部不同的刑法對一個行為進行定性，也不能割裂地適用一部刑法確定罪狀，同時適用另外一部刑法確定法定刑。本案中，對劉某的盜竊行為進行評價的時候，如果按照當時的法律進行評價，就應當適用案發當時“數額較大”的標準，而非案發后修訂的標準；如果按照現在的法律進行評價，就應當認定其入戶盜竊的情節，而非引用案發當時關于盜竊罪的法律條文。

從舊兼從輕原則所體現出來的“有利于嫌疑人”的精神是有一定限度的。根據《刑法》第12條的規定“有利于嫌疑人”是指：當時的法律規定不是犯罪的，無論新法如何規定，只能適用當時的法律；當時的法律規定為犯罪的，現在法律規定不是犯罪的，適用現在的法律不追究其刑事責任；當時的法律和現在的法律都認為是犯罪的，如果新法處罰較輕適用新法，否則適用舊法。從上面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從舊還是從從輕，從根本上來講都是為了有利于犯罪嫌疑人；但是無論在哪種“有利于嫌疑人”的情況下，對犯罪行為的定性均只能適用一種法律，要么是新法要么是舊法，而不能將新舊刑法進行雜糅，選擇有利于嫌疑人的要素進行組合。

綜上，對于劉某2009年入戶盜竊1100元行為的定性，只能在犯罪時《刑法》第264條和現行《刑法》第264條之間進行比較選擇。無論是行為時刑法的規定還是現行刑法的規定，劉某的行為均構成盜竊罪，而且所科處的刑罰均相同。根據刑法從舊兼從輕原則，新法所判處的刑罰并不輕于舊法，應當適用行為時法律對劉某的行為定罪量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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