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物

黃韞秀

“生日快樂！”肯德基里喊聲震天，幾排小燈泡閃著五顏六色的光，圣誕樹噴著泡沫小球，門口一個圣誕老人不停地旋轉。一群女生圍坐在一張桌旁，其中一個雙手合十、閉著眼睛的女孩臉上掛著甜甜的微笑，在眾人歡呼聲中吹熄了蠟燭。

大伙開始給她送禮物。“小安，這是我媽做的餅干，很好吃哦！”“小安，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送給你啦！”“小安，我媽說生日要吃面，竟叫我給你帶了點手工面……”大家哄笑起來。小安帶著靦腆的微笑，一一收下大家的禮物。

“小安，大紅圍巾哦，生日就要紅一點。”歡說著從包里掏出一條大紅色的圍巾，給小安圍上，邊圍邊向我眨了眨眼睛。怪了，歡不是給小安準備了針織小豬嗎？她織了那么久，怎么不送了呢？莫非是給搞壞了。我真想馬上抓住她問問，可又不忍心破壞這溫馨的氣氛。

小安一直掛著靦腆而真誠的微笑，在燈光閃爍的西式快餐店里，猶如一朵含苞欲放的薔薇花。這對多愁善感的她來說，實在是很難得了，因為她總會為一些小事而突然皺起眉頭，甚至變了臉色，諸如什么落花流水啦、殘枝敗葉啦，總能引起她的愁緒。我記憶猶新的一次，是為兩只鳥的事。那次體育課，跑完六圈操場的我們累趴在跑道上，一堆女生排成一排，互相倚靠著。我跑得快虛脫了，一下子癱倒在小安身旁，她正出神地望著前方，竟沒注意到我的到來。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塑膠跑道中央的草坪上兩個躍動的黑點，那是一大一小兩只鳥，在剛剛剪過的草地上跳躍，時不時低頭啄著什么。大的一只跳得快些，便總要回頭看看小的一只，等它跟上了，才一起跳躍著前進。我見狀便說：“噢，鳥媽媽帶鳥寶寶出來覓食，鳥爸爸在家里睡大覺啦。”不料小安聽了，臉色唰地一下陰了下來，又騰地一下站起來，陰沉著臉疾步走開，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無辜地朝一旁的歡眨著眼睛，因為我說了鳥爸爸的壞話嗎？她這是喜歡公鳥嗎？

我的思緒又回到歡織的那件針織小豬來。那是一件手工擺件，是一家三口豬。可愛的二頭身，滑稽的表情，精致的線腳，歡無一不用心。她為這件禮物花費了多少心思啊！在學校里織既要防著老師又要躲著小安，她就躲到家里織，深夜叼著手電筒在被窩里耐心地織，一針一線仔仔細細，一個步驟錯了就拆掉重來……終于織成了，怎么偏又不送了呢？可惜可惜。

整個生日宴在歡笑聲中度過。宴會結束，我們各自站在店門口等父母來接。我終于忍不住一把抓住歡，卻又不知該怎么問了：“那個……啊？”“小豬？”歡挑了挑眉毛，用輕得只有我才能聽見的聲音說，“你這個遲鈍的家伙啊……那次我們去辦公室聽到老師在談的就是小安的事啊。她是……單親家庭。”歡憋了半天，憋出這么一句來。“是什么？”我好像有點懂了，還是忍不住問道。“她原來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只有媽媽。她是個敏感而脆弱的單翼天使。這樣的話，那個三口之豬肯定不合適了。我不想讓她覺得難堪，覺得我們是在諷刺她。”難怪，她會對那兩只鳥那么敏感，生日也是到飯店里來，我們從未到過她家，她一定是怕我們問出那個令人尷尬的問題：你爸爸呢？“她太敏感了。”我接口道。“所以需要一個溫暖的環境。”歡說著，眼中倒映著溫柔的小鎮夜景，“我多想告訴她，鳥寶寶有鳥媽媽就夠了啊，而且她還有成千上萬的伙伴，陪著她一起飛翔……”

歡突然停住了，猛地向后看去，我亦回頭：是小安！她一直站在我們身后聽著，此刻，已是淚眼蒙眬。她撲向歡，一改以往文靜內向的形象，朝歡大聲吼著：“你這個渾蛋！我的生日禮物呢？把你沒送出去的禮物給我，那是你給我的禮物，那三只豬是我們大家……”

【老師贊】

本文主旨鮮明，以“我”對歡暗換禮物的疑惑為線索，最后通過歡的敘述解疑，構思合理，行文巧妙，條理清晰，結構緊湊。同時巧用暗示與伏筆，鳥寶寶和鳥媽媽的情節暗示了小安是單親家庭，通過歡敘述老師的話來照應。以第一人稱來敘述，使故事情節真實可信。“三只小豬”，這沒有送出去的禮物，體現了少女們純真美好的感受與情懷。

指導老師：田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