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文課程標準》(2011版)中關于名著閱讀的建議:“要重視培養(yǎng)學生廣泛的閱讀興趣,擴大閱讀面,增加閱讀量,提高閱讀品位……多讀書,好讀書,讀好書,讀整本的書。”
課程標準的指導思想源于上世紀40年代初期葉圣陶先生的思想,他在《論中學國文課程的改訂》中指出:“現(xiàn)在國文教材似乎該用整本的書,而不該用單篇短章……退一步說,也該把整本的書作主體,把單篇短章作輔佐。”建國初期,他總結多年實踐經(jīng)驗草擬了《中學語文科課程標準草稿》,把上述觀點修正和發(fā)展成為:“中學語文教材除單篇的文字而外,兼采書本的一章一節(jié),高中階段兼采現(xiàn)代語的整本的書。”
抗日時期,葉老曾同朱自清先生合編《略讀指導舉隅》,專供教師參考,從而指導學生讀“整本的書”。每部書按具體情況作了五個方面指導:
一、版本指導。簡要介紹該書的寫作年代和版本變化情況,以突出其歷史地位。
二、序目指導。通過序文和目錄的介紹,交代該書的寫作意圖和內(nèi)容梗概。
三、參考書籍指導。推薦若干有助于讀懂該書的參考用書。
四、閱讀方法指導。這是指導的重點,結合該書內(nèi)容和形式的特點提示閱讀的門徑。
五、問題指導。
這些研究都為我們今天更好地進行名著研究性閱讀提供了寶貴的經(jīng)驗。
一、研究全書結構,讀薄整本書
結構是作品,尤其是小說的形式要素,是指各部分之間的內(nèi)部組織構造和外在表現(xiàn)形態(tài)。結構是一本書鮮明的特色。教師在語文教學中只有重視對于名著結構的研究,才能提高學生的閱讀能力。尤其是一些外國小說,其作品結構與寫作風格本身是相得益彰的。
即使結構看似簡單的中國古代章回小說,細致研究其結構也是一門學問,更是讀薄全書的重要路徑。如《水滸傳》一書,前五十回分為九個結構單元:(一)魯智深傳(三~八回);(二)林沖傳(七~十二回);(三)楊志傳(十二~十三回、十六~十七回);(四)晁蓋、吳用等人合傳(十四~十六回、十九~二十回);(五)宋江傳(十八~二十三回、三十二~四十二回);(六)武松傳(二十三~三十二回);(七)李逵傳(三十八、四十三回);(八)石秀、楊雄合傳(四十四~四十六回);(九)李應、扈三娘合傳(四十七~五十回)。后三十回分為五個結構單元:(一)兩贏童貫(七十五~七十七回);(二)三敗高俅(七十八~八十回);(三)接受招安(八十一~八十二回);(四)破大遼(八十三~八十九回);(五)征方臘(九十~九十九回)。
茅盾先生在《談水滸的人物和結構》中指出:“從整體看來,《水滸》的結構不是有機的結構,我們可以把若干主要人物的故事分別編為各自獨立的短篇或中篇,而無割裂之感。但是,從一個人物的故事看來,《水滸》的結構是嚴密的,甚至是有機的。”李希凡在《水滸的作者與水滸的長篇結構》中提到:“如果從內(nèi)容的安排來探討《水滸》的結構,它的長篇結構是有機的”。
但是鄭鐵生先生在《論水滸傳敘事結構》中認為:“《水滸傳》前70回是以人物性格為結構形態(tài),而70回以后則又回到了故事情節(jié)的結構形態(tài),是一個交叉的多元的敘事結構形態(tài)”。而楊義在《中國古典小說史論》中則認為《水滸傳》的敘事結構“先是折扇式的列傳單元,后是群體性的戰(zhàn)役板塊”。
二、研究重要情節(jié),讀通整本書
讀一本書,很重要的一點是讀通整本書,而重要情節(jié)的研究必須放在整本書中來研究。要引導學生在通讀全書的基礎上深入研究精彩片段在全書的特殊作用;引導學生結合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來深入研究作者的匠心;引導學生借助研究資料來豐富對精彩片段的理解。
比如,《湯姆索亞歷險記》第二章中《刷墻》是全書中經(jīng)典的情節(jié)。教師可以引導學生思考作者第二章中是如何寫出如此精彩的情節(jié)?
引導學生抓住這一章中的重要細節(jié)來進行研究。比如湯姆·索亞在此次刷墻中所獲得的巨大“物質”財富:“蘋果、一只收拾得很好的風箏、一只死老鼠和拴著它甩著玩的小繩子、十二顆石彈、一只破口琴、一塊可以透視的藍玻璃片、一尊葦管做的炮、一把什么鎖也不開的鑰匙、一截粉筆、一只大酒瓶塞子、一個洋鐵做的小兵、一對蝌蚪、六個爆竹、一只獨眼的小貓、一個門上的銅把手、一根拴狗的頸圈——卻沒有狗、一個刀把、四片桔子皮、還有一個壞了的窗框。”湯姆更獲得了巨大的精神財富“舒服而安閑的時光”、“這世界原來并不那么空虛啊”、“發(fā)現(xiàn)了人類行為的一個大法則——為了要使一個大人或是一個小孩極想干某樣事情,只需要設法把那件事情弄得不易得手就行了。(工作是一個人不得不做的事情,而玩耍卻是一個人所不一定要做的事情)”
作者為什么要寫這些物件?這些物件在全書中有沒有深刻的意義?
第八章寫湯姆“用兩個大白石彈換了三張紅票,又用其它一些小玩意換了兩張藍票。當其他的孩子走過來時,湯姆又攔住他們,繼續(xù)收買各色各樣的票。”
由此可見,正是因為刷墻的收獲,才能用這些物件換取了各色各樣的票,才有下面更加精彩的情節(jié):
“這時候只差一件事情,就能使華爾特先生狂喜到極點,那就是他非常想有一個機會給某個學生頒發(fā)一本《圣經(jīng)》,借以展示一下自己。”
“湯姆·索亞卻走上前來,手里拿著九張黃票、九張紅票和十張藍票,請求得到一本《圣經(jīng)》。這真是晴天霹靂。……于是,湯姆有幸與法官和其他幾位貴賓們坐在一起,這個重大的消息就從首腦席上公布于眾了。這是十年來最令人吃驚的事情,全場大為轟動,把這位新英雄的地位抬高得和法官老爺相等。”
湯姆和蓓姬的第一次見面,就這樣轟轟烈烈的開始,可以說這就是作者的深刻用意。
這些物件里有一樣極其重要:銅把手!湯姆對蓓姬求愛時因為誤言而失敗時,“湯姆把他最珍貴的寶貝,一個壁爐的柴架頂上的銅把手,拿出來從她背后繞過去給她看”,但是蓓姬“一把把銅把手打翻在地”。而當湯姆“失蹤”時,蓓姬“愁眉苦臉地踱來踱去,心里覺得很凄涼”,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只柴架上的銅把手”!可以說,這已經(jīng)成為兩人的“定情信物”。
所以,刷墻這一章是全書的重要“關節(jié)”。更重要的是,這一回僅僅是一個開始,和后面的歷次歷險是否有更加內(nèi)在的關聯(lián)?可以說,正因為湯姆在遇到困難時,有著這樣善于思考的習慣,才會在最后的洞中歷險中用自己的智慧逢兇化吉。一次又一次的歷險中,湯姆的形象不斷地成長起來。
三、研究敘述視角,讀透整本書
讀透整本書,首先要研究作者的用意,尤其是一些諷刺性文學作品。比如,《格列佛游記》在表面上是寫實主義的、甚至是“航海日志”式的風格,小說采用第一人稱,假稱為格列佛本人的記錄,委托親友發(fā)表,書中對日期、地理位置、航行路線、事物的大小和數(shù)量均力求顯得翔實準確等等,都是為了達到這一效果。
主人公的敘述時而故作嚴肅、一本正經(jīng),時而顯得天真無邪、令人莞爾,時而又過度夸張、難辨真假,從而產(chǎn)生強有力的反諷效果。在《格列佛游記》里,敘述者的態(tài)度和作者的真實意圖當然不盡一致,卻并非一成不變,敘述者扮演的角色在各卷中也各有不同。
例如在小說的第一、二卷中,斯威夫特讓讀者明顯地意識到敘述者的不可靠,但在第三、四卷中,情況則不那么簡單。尤其是在第四卷中,由于格列佛不再扮演佯裝者角色,所以我們“很難知道格列佛和斯威夫特之間的距離有多大,確切地說,是很難知道那位旅人對于慧骃國的熱情中哪一點表現(xiàn)得過分了”。
在什么地方、在何等程度上格列佛表現(xiàn)了作者本人的觀點?什么時候格列佛自己也成為了作者反諷的目標? 書中深層面的諷刺對象到底是什么?
一般認為對慧骃國的描述表現(xiàn)了作者向往的“社會制度”。不過,因為作者并不明確表述他的判斷和意圖,只是假格列佛之口敘述。而格列佛一反前面的慣用語氣,換上了過分熱切的、幾乎無保留的贊美之辭,所以不禁使人疑惑格列佛是否就完全代表著斯威夫特的態(tài)度。例如,在書中,格列佛贊賞地談到,慧骃們結婚只是為了生育,生了一對子女便不再同居,除非孩子夭折。而丈夫死后妻子“言語行動跟別人一樣的愉快”,親友們更是無動于衷,這種冰冷的“理性”是否為作者真心贊同?慧骃們看重血統(tǒng),毛色混雜不純的只配當仆人;他們對牙呼毫無憐憫,意欲殘酷滅絕而只留少數(shù)供驅使,這些又是否合乎其兩大美德——“友愛”與“仁慈”?
胡忠祥,教師,現(xiàn)居江蘇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