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

阿地力·哈力克

慕士塔格峰是最靠近喀拉庫勒湖的雄偉山峰，它無窮無盡的雪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喀拉庫勒湖，灌溉著山區的草原，養育了當地的人民。于是，千百年來，當地的柯爾克孜族人民把慕士塔格峰深情地稱為“冰山之父”，世世代代生活在它的周圍，守望著“父親”。

慕士塔格峰，也稱喀什噶爾峰，位于北緯38°00′～38°40′，東經74°40′～75°40′的塔里木盆地西部邊緣的喀拉庫勒湖邊，阿克陶縣與塔什庫爾干塔吉克自治縣交界處，在被稱為“萬山之祖”和“世界屋脊”的帕米爾高原西昆侖山脈的中段。

根據有關資料，慕士塔格峰海拔7 509米，與海拔7 649米的公格爾峰、海拔7 530米的公格爾九別峰并稱“昆侖三雄”。它不像一般的尖頂山峰，而是一座很像饅頭的圓頂山峰，所以登山隊員們稱其為“饅頭峰”。周圍有大約20平方公里的大規模山地冰川，是塔里木盆地重要的冰川作用區之一。

一

那是多年前7月底的一天，我作為聯絡官兼翻譯帶領近10名登山隊員，為登頂慕士塔格峰來到了喀拉庫勒湖邊的接待站。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慕士塔格峰，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巍峨壯觀。渾圓的峰頂被白雪和云彩蓋得嚴嚴實實，近午的強烈陽光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使人睜不開眼睛，看不清它神秘的真面目。

我們在喀拉庫勒湖邊住了一晚，第二天陽光燦爛，早飯后，我們準備了一些干糧和水，在向導的帶領下，沿著一條從雪山上流下來的小河逆流而上，向30公里外的登山大本營進發。小河兩邊巨石林立，河里、河岸兩側散落著各色的石頭，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小河起初還比較平緩，由于越向上游山勢越陡峭，河水開始咆哮著向山下流去，流得那樣迅猛，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直徑1米左右的大石頭被河水沖了200多米才顫顫巍巍地停住。

朝著慕士塔格峰方向走了1個多小時后，向導帶著我們來到一個回望喀拉庫勒湖的好地段?？瓗炖蘸娣e約10平方公里，湖水深約10米～30米，湖面海拔約3 660米，是新疆最著名的三大高山湖泊之一（另外兩個高山湖泊是海拔1 910米的天山天池和海拔2 073米的賽里木湖）?？瓗炖蘸诰S吾爾語和柯爾克孜語里是“黑色的湖”的意思。聳立在喀拉庫勒湖南岸的公格爾峰和公格爾九別峰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更加雄偉壯觀，湖水中可以看到兩座雪山巍峨秀麗的倒影?？瓗炖蘸褚粔K光彩奪目的墨玉靜臥在山腳下，煙波浩渺的湖面以一種迷幻的黑色展現在眼前，與周圍的雪山草地和大小石頭形成鮮明對比。變幻莫測的湖面在陽光照射下，有時是黑色，有時是深藍色，所以它“黑色的湖”的名字可謂是名副其實。

二

帕米爾高原碧空如洗，純凈清澈的天空仿佛被一位才華橫溢的畫家描上了一層醉人的深藍色。我們繼續朝前走，抬頭仰望正前方的慕士塔格峰，它的頂峰中心有一個大的裂縫，下面是一個冰洞，四周布滿了神態各異的冰柱，給人一種蕩氣回腸的感覺。我靜靜地欣賞著慕士塔格峰，不禁感慨萬分：能夠在有生之年來到人跡罕至的世界屋脊，感受雪峰、冰川、藍天，是多么幸運和美好！

慕士塔格峰是最靠近喀拉庫勒湖的雄偉山峰，它無窮無盡的雪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喀拉庫勒湖，灌溉著山區的草原，養育了當地的人民。于是，千百年來，當地的柯爾克孜族人民把慕士塔格峰深情地稱為“冰山之父”，并世世代代生活在它的周圍，守望著“父親”。

關于“冰山之父”這個稱謂，流傳著各種各樣的傳說，比如冰山公主和雪山王子的愛情故事；還有瑞典探險家斯文·赫定當年路過此地詢問冰山的名字，當地人回答說是“冰山、父親”的說法，等等。我覺得其中較為可信的是這樣的：首先，慕士塔格峰是當地冰川形成時最早形成的山峰，而其他山峰都是后來才慢慢形成的，所以從科學的角度上說，它成為冰山之父是理所當然的；其次，慕士塔格峰頂上長年覆蓋的冰雪猶如威嚴父親的滿頭白發，倒掛的冰川就像父親胸前飄動的銀色胡須，它猶如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雄踞在群山之上，千百年來傲視蒼穹。

三

我們繼續往前走，由積雪融水匯聚的小河變成了幾條潺潺的小溪，水流也越來越小，可能是海拔越高氣溫越低的原因，周圍的草也越來越稀少。經過近6小時的徒步，終于到達了海拔4 350多米的登山大本營。由于太累，吃完晚飯我們就各自搭起帳篷早早休息了。盡管有羽絨睡袋和皮大衣，第二天一早還是被凍醒了，我穿上羽絨服找同伴一問，原來氣溫已經下降到-5℃了。

走出帳篷四處張望，四周星羅棋布地布滿了登山隊員們搭建的各色帳篷，光禿禿的山坡和山坳里連一棵樹的影子都看不到。除了靜靜流淌的溪水和小溪兩邊零星幾株小草外，沒有綠綠的草地，沒有鳥兒唧唧喳喳的叫聲，也沒有牛羊和狗的叫聲，一切歸于寂靜。過了一會兒，太陽開始升起來了，冷風逐漸慢了下來，在和煦陽光的照耀下，氣溫漸漸升高，變得溫暖起來，這就是帕米爾高原的早晨。

我爬上一個高坡向山下望去，喀拉庫勒湖和它南面的公格爾峰、公格爾九別峰都不見蹤影。看起來比火柴盒略小的十幾輛汽車在中巴公路上向塔什庫爾干縣方向緩緩移動，離我很遠的山坳里有兩個小小的帳篷頂上冒著淡淡的炊煙，離帳篷不遠的地方有近百只麻雀般大小的羊群在悠閑地吃草。轉身抬頭向正上方望去，慕士塔格峰好像就在我的頭頂，白雪在威嚴雄偉的峰頂光芒四射。

四

我們在大本營生活了大約一周，漸漸適應了那里的氣候條件。隊員們早早就穿戴好裝備去登山了，我們所能做的除隨時保障他們的不時之需外，就是在帳篷里讀書休息和等待了。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建議幾位朋友利用這個絕佳的機會爬到海拔5 200米左右的雪線一帶去實地看一看冰川，大家都欣然同意了。第二天午飯后，我們五六個人走了不到一小時就到了目的地———冰川區。

冰川區簡直就像一片冰的樹林，聳立著各式各樣的冰川，有樹狀，有各種動物形狀，還有幾個巨大的蘑菇形狀的冰川。游走在冰川之間，站在高處觀賞這片蔚為壯觀的冰塔林，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冰清玉潔的童話世界，讓我感到刻骨銘心的震撼。站在這樣的高度，欣賞的角度也變了很多，大片的白云好像就在我的腳下游蕩，四周只有攝人心魄的湛藍色天空和亮白色冰川。寂靜的高原、起伏的群山、清新的山風，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變成冰川的一部分，心情格外平靜，忘記了欲望、煩惱和世俗的一切，心靈是從未有過的輕松、愉悅、寧靜與安詳。

在我的生命中能夠游走在慕士塔格峰懷抱中的冰塔林之間，這種震撼和興奮的感覺是無法用語言表達的，慕士塔格峰的雄偉、大自然的偉大和人的渺小、生命的美好、人生的短暫，都讓我從心里萌生了對慕士塔格峰深深的崇敬和依戀。如果有登山裝備，和登山隊員一樣登上慕士塔格峰的頂峰，又該是一種什么樣的人生體驗??！

帕米爾高原雪山上的黃昏是一天中最美的時段，在這極美的時光里，我靜靜地欣賞著黃昏的美景。極目遠望，只見高高聳立著的皚皚雪峰在茫茫曠野中延伸到了天際。夕陽西下，晚霞染紅了西邊大半個天空，漸漸地，群山在越來越暗的紅霞里變得模糊，鮮紅的太陽仿佛剎那間變成了暗紅色的小球，黑沉沉的夜幕漸漸圍了過來，越來越近，四周雪山的輪廓越來越黑，直到最后的一抹暗紅色的光從峰頂上滑過……

我在高原雪山上終生難忘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峰雄偉的身影將永遠留存在我的記憶之中，以至多年后我再次回想，仿佛仍然身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