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玨
一說起中學的文言文教學,教師們常感慨不好教,學生們則感慨不好學。在中學語文教學中,文言文教學是典型的高耗低效教學。據筆者數年來對任教學校學生的了解,90%左右的學生對學習文言文“不感興趣”,絕大部分學生認為學習文言文“效果不理想”。這個數據未必全面,但反映出來的問題卻值得我們深思。我們反思一下傳統的文言文教學,覺得要增強文言文教學的有效性,從而激發學生學習文言文的興趣,必需對文言文教學過程中的以下幾組關系加以推敲并重新衡量。
一、“實”與“虛”
實詞與虛詞是學習文言文、掌握文言知識的重要內容。可以說,傳統的文言文就是文言虛實詞的教學。而一說到文言文,人們馬上想到的是“之乎者也”,這說明虛詞在文言中的地位之高。有些教師在進行文言文教學時,目光只盯著虛詞,認為學習并掌握了它,就能順暢地閱讀文言文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請看下面這個例子:
“趙予璧而秦不予趙城,曲在秦。均之二策,寧許以負秦曲。”(《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
在這個句子中,“而”、“不”、“在”、“以”為虛詞,用法和意思很容易理解;但如果不了解實詞“予”、“曲”、“均”、“許”、“負”的意思,那么整句話就無法理解。從文言文自身的特點來看,實詞為主,虛詞為輔。實詞有實在的意義,是文章內容表達的主體。所以在教學中,同樣應該以實詞教學為主,幫助學生掌握文言實詞的規律,積累一定數量的實詞。在掌握實詞的基礎上,通過語感體悟,去揣摩虛詞的用法,再加以積累歸類。因為無論是數量還是表意的作用,虛詞相對實詞而言都是次要的,故教學時不宜喧賓奪主。
二、“文”與“道”
“文以載道”最早見于《典論·論文》,后來韓愈、周敦頤等歷代文人都爭相倡導。時至今日,這種觀點還是有其合理性的。文章是“文”“道”的結合體,二者不可偏廢。而在文言文教學中常常是重“文”輕“道”,重視文言的工具性,而忽視其思想性;或者充其量在講解完文章后貼上“愛國主義”、“追求高尚品行”等的“標簽”。這樣一來,學生所掌握的只不過是一些程式化的評價,離“文以載道”之“道”相去甚遠。
因此,在文言文教學中,要文道并舉,突出“傳道”的作用。教師不能以為學生疏通了文字、掌握了語法,教學任務就完成了。要將蘊藏在文字背后的“道”加以開挖,學生才會真正受影響,進而真正去理解、掌握文言文。教學“要善于利用和珍惜精神財富,要看到和發現它,并使之在個人的內心世界里人格化”(蘇霍姆林斯基),而我們所用的文言材料正是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學習范仲淹的《岳陽樓記》,只有深深體悟一個封建文人在遭受貶謫的情況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仍心系國事,堅持節操的難能可貴,才能真正領會“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的開闊胸襟和遠大抱負。
在處理文言文中的“道”時,應結合作者的經歷和時代背景,客觀地加以分析,而不能用現代人的眼光去苛求古人,因為這樣不利于學生理解原著并從中汲取營養。如司馬遷的《報任安書》一文,僅僅了解其文字表層的意思,很多學生就會認為作者為人很虛偽。教師應引導學生了解司馬遷的生平,特別是李陵案之后遭受的巨大傷害,要走入作者的內心世界,并結合封建宗法禮教以及漢王朝統治的時代背景來綜合分析司馬遷忍垢含冤、忍辱負重的境遇,去感受他那種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而借著書立說來彰顯自身價值的人格魅力。離開了“道”,文言文便失去了“靈魂”,成為一具“軀殼”。
三、“閱”與“讀”
平時,我們經常不注意“閱”與“讀”的區別,在文言文教學尤其是高中階段的文言文教學中,以“閱”代“讀”的情況較為突出,課堂里不聞“瑯瑯書聲”,但見“埋頭苦讀”。古人說:“書讀百遍,其義自見。”其中的“讀”自然包括出聲的朗讀。在國學越來越被國人重視的今天,語文課堂卻變得悄然無聲了,確實值得我們思考。
學習一門語言離不開應用,我們不可能要求學生在日常生活中講文言,寫文言,我們的學生尚處于文言的啟蒙階段,我們應該讓學生學會“讀”文言,加強文言文的朗讀訓練。“讀”是養成性的,為的是培養語感;而“閱”更多是帶有功利性的,為的是釋義解題。試想,歐陽修的《醉翁亭記》中,作者“寄情于山水間”的情懷不單是通過寫景、敘事,還通過二十一個助詞“也”來自然流露的,如果不去放聲“讀”,怎么能體會這意境之美、用詞之妙呢?
“讀”還能加深記憶,我們都清楚這樣一個現實:未成年時誦讀的詩詞文,即使當時不能理解其意思,過了若干年后你還能牢牢地記得;而光靠瀏覽默讀得來的印象,要不了多久便會消失殆盡。所以,在中學文言文的課堂里,“讀”是必要的,其作用甚至大于理解。
四、“質”與“量”
這里所說的“質”是指教師在進行文言文教學時所要達成的教學目標,“量”是指學生涉獵文言文的數量。由于課時所限,加之文言文教學“高耗低效”的現狀,我們通常將文言文教學“少而精”化,這種做法看似提高了效能,其實不然。
“少而精”必然帶來文言知識的匱乏。沒有一定的實詞、虛詞和語法知識的積累是很難掌握文言文的。學生一旦扔掉了老師給的“范文”那根“拐棍”,面對陌生的篇章就可能無從下手。當然,不少教師意識到這一點,在教學時,適時地補充了相關的知識。不過,這些脫離了語境的知識點既不便于記憶,也無法形成規律。只有積累大量的實例,才能強化記憶,內化為能力。
我們教學生文言文,不可能讓學生做到無所不知,也不能讓學生對什么知識都半懂不懂。可以借鑒一下陶淵明所說的“不求甚解”,指讀書只求領會文章要旨,不必過分在字句上下功夫。考慮到學生現有的知識積淀還比較淺、接受能力還不強的特點,要降低對學生掌握文言文的要求。隨著學生年齡閱歷的增長,許多文言知識自然會融會貫通的。而在這個過程中,“量”的積累是不可少的,剛學了劉禹錫的《陋室銘》就希望學生透徹地了解古代文人的“隱逸情懷”,是不可能做到的;在大量地接受了這類詩文(如陶淵明的《歸園田居》、王維的《山居秋暝》等)后,學生才能對這種中國古代常見的文化現象有一個比較清晰的印象。要提高學生的文言文水平,現行教材上選文的數量不是多了,而是大大的不足,還需要我們的語文教師在浩如煙海的古籍中篩選有代表性的作品作為補充。
作者單位:江蘇常熟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