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菜園

曾冬梅

很小的時候，我和小妹就特別愛跟著挑著糞土到菜園里去的母親。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知道了母親有個美麗的菜園。因此，在黃昏的鄉村小道上，總能看見母親長長的身影后面拖著兩串嬌小而靈活的腳印。那一刻，夕陽、鄉村、母親和孩子一起組成了一幅淡然的鄉間黃昏圖，而我和小妹的腳印則是這幅淡然水墨畫中最靈動的點。

母親的菜園就坐落在鄉村的河邊上，我暗自感嘆菜園的位置得天獨厚，因為在不遠處，我們可以看見連綿不斷的青翠群山，而近處則有清澈的小河縈繞。菜園大有青山作黛，綠水為鏡之意境。遠望的小菜園就像鄉村的痣一點，隱隱約約、朦朦朧朧的，細膩而不顯得單調。而菜園中那份清純的綠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融化在鄉村裊裊的炊煙中……

小菜園的四周是用木柴欄圍攏起來的，這些木柴粗細不一，而且奇形怪狀，細細一看，極富有農家韻味。圍欄的四周還豎起了很多根毛竹子，這些毛竹子是專門為那些不斷上爬的青瓜藤蔓而設的。在整個木柴欄的中間，細心的母親還做了扇小木門，木門的旁邊還設了個小木塞，人出來的時候便可以把小門系上，以防止牛羊進入而破壞小菜園。這扇小木門成為了小菜園必不可少的點綴，我也深為母親的聰慧和細心而感嘆。我們可以從這扇門中自由進出，進去的時候，我們帶著一份對生活的期盼和遐想；出來的時候，我們手上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滿足，多了一縷生活的馨香。我想，日子也可以在小菜園的輾轉中過得有滋有味。

或許是時常跟隨著母親的緣故，我也愛上了母親的菜園。我喜歡看母親在菜園中耕耘的身影，因為在她辛勞的背后，我得到的卻是幸福生活的另一種詮釋，我體會到的更是在付出汗水后收獲的喜悅。我喜歡坐在那翠色欲滴的大白菜中間看鄉村的黃昏，因為在那綠意盎然的白菜中間看黃昏是另有一番韻味的。我知道夕陽的影兒會悄悄地從大白菜的葉尖上滑下，然后又輕輕地灑在碧綠的小河上，最后在緩緩流動的河水上拋下片片碎金，那片片碎金映著母親掛滿汗珠的臉。

我喜歡趴在那金黃金黃的油菜花下捕捉春天的痕跡，它可以讓我柔柔地抓住春天的步子，好讓她慢點，再慢點，直到滿園飄香……在夏日的黃昏里，我總愛躲在樹下聆聽那清脆的蟬聲，還有蚱蜢、甲蟲、小粉蝶。我會在小菜園中扒開草叢，再一次去尋找它們生活的蹤跡。因為它們都是小菜園的精靈，我暗自感嘆它們的存在，因為有了這些小昆蟲，小菜園就自然地多了一份靈氣，多了一份生命的躍動。秋天是收獲的季節，小菜園里也不例外。墨綠的長葉藤下掛滿了金黃的小香瓜；還有那點綴在綠葉叢中的西紅柿，它們像一盞盞燃燒著的紅燈籠，小巧而可愛。冬天是個寂寞的季節，但有了母親這個小菜園，我們的生活始終醞釀著獨有的馨香。母親早已把大白菜、紅辣椒、蘿卜等存起來曬干，然后做成了美味可口的咸菜、酸菜和涼菜，讓我們全家在寒冷的冬天還能品嘗到夏日的芬芳。

小菜園是母親生活的寄托。從翻土到播種，再由播種到澆水，等待發芽到最終的收獲，母親的每個動作都是那么地細微和用心，好像對待自己的兒女一樣。當嫩綠的小芽兒冒出地面的那一刻，就預示著母親繁瑣勞作的開始。母親對菜園里每件事都親力親為，鋤草、松土、澆水、施肥、捉蟲。母親忙得不亦樂乎，從那綠葉叢中漏出來母親爽朗的笑聲便可看出。

蔬菜們也不負所望，絲瓜的藤蔓兒早已爬滿了整個菜棚，翠綠翠綠的葉子連成一片。一條條綠油油的小絲瓜已經耐不住寂寞，早早地探出了小腦袋，正對著我們笑呢。豆角們直溜溜地吸吮著大自然的甘露，正努力成長。一排排的大白菜正迎風招展，沐浴在明媚的陽光中……

寫作后記：

或許是因為在學校里過著寄宿生活，我特別想念母親的菜園，還有母親親手做的飯菜。雖然現在學校里的飯堂也能吃上各種各樣的蔬菜，但總感覺沒有母親菜園里的新鮮、可口。每年的冬天，細心的母親都會給我寄來大罐小罐的酸菜和咸菜，當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密封的罐蓋時，那份久違的愉悅之情便輕輕地浮了起來。我細細地咀嚼那充滿馨香的咸菜時，感覺心靈在此刻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