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姝
音樂創作與演出市場的繁榮之下,卻是音樂評論人才的斷層與流失,音評顯然已跟不上整個音樂藝術與市場的發展速度。而對經過象牙塔訓練的人才而言,他們過于“端著”的姿態也妨礙了他們真正了解音樂在群眾中的作用和影響。歸根結底,音樂是群眾的藝術。這之中,音評如何拿捏好這個“尺度”,是亟需認真對待的問題。
繁榮表象之下人才斷層的隱憂
時至今日,音樂評論的廣度與深度雖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但與音樂現象的發展速度并未成正比的確是當今音樂評論的一大現狀。音樂評論的依附性決定了音樂現象的先行,有了一定的音樂現象隨后才會有音樂評論出現。自改革開放以來,眾多專業音樂學習者紛紛走出國門、走向世界,他們于全球各地去發現、去學習、去探索和去研究世界各地音樂現象的時代特征、多元化特征和音樂現象的整體發展趨勢,并將這些汲取的營養與精華帶回國內進行傳播與推廣,新的音樂現象的普及便隨之帶動了音樂創作活動的發展和繁榮,音樂評論現象理應隨之呈現一片繁盛的景象。
但事實卻與想象相差甚遠,由于各方面(人才的缺失、體制的不健全和沒有一切從實際國情出發、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等)的因素導致了音樂評論出現了嚴重的斷層,完全沒有跟上新音樂創作的腳步,便也導致了音樂生態環境出現了明顯的斷裂,音樂創作、音樂表演和音樂評論等一系列音樂活動便沒有辦法形成一個系統而完整的生態循環圈。
夾縫中的尷尬
這種音樂評論的斷層現象之首要原因與音樂評論人才的缺失有直接的關系,這種缺失并不是說我們沒有相關的人才,而是高端人才這一群體因各方面的原因(或許是解決溫飽的原因)沒有從事關于音樂評論方面的職業。現今中國的雜志業、報業等媒體行業的評論人才達不到應有的音樂理論修養高度,而有一定音樂修養的專業人士并不愿意專職從事媒體行業的工作,更愿意隨大流往專業的學校環境扎堆,永遠也接觸不到社會,這樣的后果就導致他們并不清楚群眾們需要什么、想要什么和最關心的是什么。于是,小眾音樂永遠只能被小眾所接收,與大眾之間永遠存在著一條深深的無法逾越的鴻溝。小眾音樂創作工作者也永遠在追求“新”的同時完全領會不到他們所表達的內容或形式是不是大眾們所需要和可接受范圍內的(據姚恒璐先生在其著作中提到,早在20世紀30年代便已出現了音樂現象的個性化特征)。這種缺乏溝通與交流的音樂現象便很容易如曇花一現般隨后被忘記、被淘汰,音樂創作者們得不到聽眾們直接的鼓舞與引導,便也陷入無限的惆悵中,這樣的音樂生態環境很難成就偉大的作品。
所以,媒體行業的人士對于專業音樂或小眾音樂的理解達不到一定的深度,而專業音樂評論人才也永遠地蝸居在了學校的象牙塔里面,無法將自己對音樂現象的獨到見解和美學理念推廣開來,這種“深度”和“廣度”的尺度還把握得不夠大,然而要實現恰到好處的“大尺度”是需要一定的智慧和膽識,才能真正對聽眾們起到積極的引導和啟發的作用,才能對音樂家們起到正確的導向作用。
極端與片面
音樂評論的極端與片面化也是當今音樂評論的一種現狀。這種極端與片面一方面主要體現在專業樂評人士過于將審美體驗理論化或絕對化。由于音樂評論工作者受文化學識、音樂素養、邏輯思維、哲學理念,以及鑒賞能力、感知能力、理解能力等各方面所限,每個評論人所涉及的角度、視野以及所看、所聽、所感都不一樣,在陳述自己的感性與理性結論正確無誤言之有理有據的同時,若將自己的結論過于夸大而沒有將音樂現象的發生更客觀和一分為二地進行評論的話,便會陷入一種狂妄和自吹自擂的死胡同。不講究說話的分寸,一味將言語絕對化不留一絲余地,便也會很快陷入僵局,片面化的語言很容易使觀點陷入尷尬的境地。
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教授賈國平也曾發文抨擊過這一現象,希望理論學習者不要學了某種現代分析方法便可隨意運用于某曲甚至滿譜子都是這種技法的運用,作曲家在創作和構思的時候也許根本不存在那方面的考慮。還有一種普遍現象便是沒有深入群眾,不知道聽眾們的真正需求。評論家們更應該深入群眾,與群眾站在同一個立場去理解他們、了解他們所需求的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性體驗,然后折中取舍言語中表露出來的既能讓聽眾宜理解易接受,也能做到不失學術性的內容。
這種極端與片面同時也體現在極端的另一端——非專業人士身上,他們是最能代表群眾的愛樂者,他們從群眾中來,甚至可以等同于群眾,一顆熱愛音樂的心促使他們自愿去音樂廳感受各式各樣的音樂現象,并懷著一顆激情澎湃的心將自己的感受化成文字吐個痛快。吐的文字雖從心而發,能體現一定的鑒賞能力并且也能具備一定的文學性,但是他們無法達到一個集哲學家、音樂家、美學家和文學家于一身的高度,永遠代表著群眾,卻無法從作曲的角度剖析每一個音的意義,無法從美學的角度判斷這一音樂現象長遠來看所起到的是積極還是消極的作用。美學方面的評論往往是最能直接反應、檢驗和引導作曲家創作方向的一個分支,而整理音樂現象所體現出的理論價值是需要一定的哲學基礎的,而將抽象的音樂現象和感性體驗化成文字有時候是很蒼白無力的,因為音樂本身很抽象,有時候是只可意會無法言傳的,沒有一定的文學功底便很難將音樂的實感“說”出來。要真正實現音樂評論家集音樂家、哲學家、美學家、人類學家和文學家于一身的人才真是鳳毛麟角,其中音樂家倒不缺,美學家也不少,文學家也有,哲學家更是不乏其人,但這些大家們做到一定的學術程度很少有“大家”能再深入群眾去了解大眾所需,但從大家的這一端走向群眾那一端去是比較現實和可實現的一種愿望,只是需要各方面人才共同努力。
期待體制的健全
制度的健全與否仍是中國當代音樂評論的現狀和重要問題。關于音樂評論制度的建立是目前迫在眉睫且至關重要的一個問題,但凡好的音樂評論現象都是在一定健全的制度下完成的,比如臺灣的樂評體制一方面有政府的大力支持,另一方面豐厚的獎勵制度一定程度上促使學者們努力為樂評制度的健全出一份力,然而當正確的樂評現象的發生真正起到了立竿見影的作用、正確引導了音樂活動的發生和把握了音樂現象的時代性時,是最能激發音樂評論工作者們為評論事業不懈努力繼續奮斗的動力所在。然而在中國,健全的制度缺失導致學者們和人才們更趨向能暫時解決溫飽問題的工作和事業方面,有學者也愿意為樂評事業貢獻一份力量,只是大多以樂評為兼職事業。在物欲橫流的時代,沒有制度的支撐、沒有政府的支持、沒有一定的經濟支持,就比較難將力量集中到一個點上來發揮作用。筆者認為,健全的制度應包含有堅實穩定的收入,最關鍵是平臺還不錯的崗位設施、應包含一定的文化部教育部認可的賽事和獎勵制度,還應包含人才培養方面的與學校聯系起來的相關專業的設置,以培養出高、精、尖的全能型復合人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