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倩妮
梅子熟時,南方的雨好似一個孤獨慣了的旅人遇到體己人時的一場傾訴,落起來沒完沒了,可以數日不休,人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濕漉漉的,迫切地需要一個晴天的降臨。
久雨初晴,給人的感覺好似久旱逢甘霖一般。當陽光穿過一川煙雨化成的濃濃煙靄停留在人臉上時,塵世間的一樹一花都變得俏媚起來。這一刻,縱然人世間曾經多少陰霾,世人眼里只余明媚在心。
破曉時分,曙光初露,一聲雞啼過后,鳥語啁啾,掀開了黎明的寂靜。過不多久,太陽升起來了,天地山川頃刻間好似換了一副裝扮,變得鮮活起來。緊跟著,勤勞的人們開始了一天中最初的忙碌。炊煙,鋤頭,裊裊而舞,宣示著生命中又一日的到來;鍋碗瓢盆,音節清脆,組成了一支美妙動人的旋律。
也不知這陽光是先到人世間,而后才到每一個人心頭,還是先到人心頭,而后才到大千世界,我們瞧見它時,它正從山谷深處跑來,爬過山峰,跨過河流,在花草樹木間遛了一圈,最后,靜靜地停在窗前。盡管窗門緊閉,但簾子是半掩的,所以,陽光能夠從縫隙里鉆進來,斜斜的,如一把帶著溫度的無形的劍,所到之處讓人如沐春風。詩云:“人閑云不閑,松邊自來去。”細想來,春也好,秋也好,花也好,月也好,都不曾改變這大自然的一彎風、一叢云以及人們臉上的從容。與它們遙望得久了,人也變得閑適起來。
平日里,我們在辦公室待得太久,早已不記得窗外的明媚。成天埋頭在電腦前,對著滿屏的文件資料發呆,卻不想,原來陽光透過窗戶是這般好看,這般溫暖。慣于享受的現代人,夏天冷空調冬天熱空調,早忘了窗外的溫度是高是低;晚上開燈白天也開燈,全然不記得太陽光是明是暗。可是,當日光如一泓清泉、一縷白云,斜斜地滲透進來的時候,瞬間像印記一樣烙在了我們的腦門上、心坎里。
人有一顆明亮的心,而后才有明亮的景。這半尺明媚落在人眼里,也跌入了人心里,自成一派悠然。雖然我們身處斗室之中,然而,透過那淺淺的好似酒窩一般的陽光,可以看見許多視線之外的東西:浮光躍金的溪流,層層疊疊的樹影,光怪陸離的野水無情……
幾只翠鳥,幾棵松竹,不經意就喚醒了一個在心中沉睡已久的聲音:世界那么美好,何不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