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的“體面人”

周俊杰

“您好，宋村派出所。”

“你們快來，我在家家悅超市門前抓到一個偷自行車的賊。”一男子的聲音從電話中傳出。

“哦，好的，我們馬上就到。”放下電話，我喊上同事小叢駕車趕往現場。

到達現場后，我借著車燈看到：一年過半百的男子站在超市門前，右側停著一輛自行車。他的面前坐著一位全身臟兮兮的男子，一輛自行車倒放在該男子身后。“什么情況，好像是個乞丐？”我邊想邊打開車門和小叢一起走到那名站著的男子跟前。

“是您報的警嗎，怎么回事？”

“我姓劉，今晚騎車回家發現這個乞丐在家家悅門前撿吃的，身旁竟然放著一輛和我騎的一模一樣的自行車。乞丐能買得起自行車嗎？一定是偷的。”看到這種情況，聞著從李某口中隨風飄來的刺鼻酒氣，我蹲下身開始詢問坐在臺階上的“乞丐”。沒想到，我剛蹲下身，“乞丐”就開口了。“我不是小偷，我姓褚，車是我自己的。半個月前，我因想外出打工一事與妻子打嘴仗，一氣之下騎著自行車從菏澤老家出來了，走時什么也沒拿。幾天前，我身上的錢花光了，又沒找到工作，只好這樣活著了。”說著，他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張身份證。經核實，身份證真實有效，自行車特征與褚某所說也完全吻合。

調查清楚之后，我把身份證還給褚某，并將結果告知了劉某，然后轉身就和小叢向警車走去。沒想到，剛一抬腳劉某就攔住了我們，并一臉嚴肅地說：“他明明就是個乞丐，你們怎么不仔細查？我看你們是著急回去睡覺，忽悠我。你們要是走了，我就投訴。”邊說邊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沒辦法，我倆只好再次檢查了一遍自行車，并讓褚某把身份證給劉某看看，以便證實事情的真實性。劉某拿著褚某的身份證走到警車車燈前，非常仔細地看了大約5分鐘，轉身對我說：“不行，有身份證也是乞丐，乞丐騎和我一樣的車就是不行。你們看，他那臟樣還在這里撿東西吃，多影響市容，你們不管不行。”“什么！”我吃驚地看著眼前這位仁兄。“我們是警察呀！市容不歸我們管，你可以打電話給市容監察。”“不行，他們現在沒人值班，你們來了就要管到底，要不你們就把他送到收容所。”劉某攔在我面前，噴著酒氣、瞪著眼，沖我喊了起來。“送到收容所！人家是出來找工作的，怎么能送到收容所呢，你這是無理取鬧。”我生氣地說。“反正我不管，他竟然和我騎著一樣的自行車，就不能讓他待在這里……”劉某糾纏不休。坐在臺階上的褚某瞟了劉某一眼，起身扶起自行車趕著向超市墻角走去。

手表的指針在不知不覺間指向了凌晨1時35分。無論我倆怎樣解釋，劉某就是不依不饒。而此時，褚某卻已和衣躺在墻角睡著了。“真是半夜遇到鬼了。”就在我心里不斷犯愁嘀咕的時候，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轉身快速擺脫劉某的糾纏大步走向褚某將其叫醒。“我們帶你到前面旅館休息，順便買點吃的，你看行嗎？”“哦，住宿就不用了，給點錢我到前面買點吃的就好。”隨后，褚某接過一百元錢起身騎車向北駛去。看到褚某走了，劉某沖我倆說：“乞丐走了，我也走啦。你們看他那邋遢樣，和我騎一樣的自行車就是不行。”說完騎上自行車向南駛去。

望著劉某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我真無語了……

（作者系山東省威海市公安局宋村派出所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