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把共建共享與共治明確為同一過程,提出構建共建共享社會治理格局,使社會治理回歸本質。現實情況下,黨和政府的角色定位、人民性原則的遵循、公共精神的培養和社會組織的成長、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養成都內在地成為全民共建共享社會治理格局構建要素的應然內涵。
關鍵詞:共建共享;社會治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
中圖分類號:D61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2921(2016)04-0010-04
作者簡介:匡和平(1965-),男,江西吉安人,中山職業技術學院思政部教授,博士,主要從事現代化與人的發展、馬克思主義理論與中國社會建設的研究。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要創新社會治理體制,五中全會則進一步提出要構建共建共享社會治理格局,把共建共享作為社會治理格局的重要特征彰顯出來,視共建共享與共治為同一過程,使社會治理回歸本質。構建全民共建共享社會治理格局實質上要求各個治理主體首先能夠較充分地參與,并且還能較充分地協商,以形成盡可能大的共識,使之在治理行動中相互配合。顯然,相關各方角色歸位、主體間互動的規則遵循、能力和資源的倚重以及行動方式等都是構建社會治理格局的必然要素,厘析各要素中主要方面的邊界和應有內涵成為全民共建共享社會治理格局構建的基本要求。
一、社會治理相關各方角色定位中黨和政府的職責邊界必須明確歸位
社會治理格局,就其概念而言,是社會治理領域中相關主體各方所形成的比較穩定的基礎性關系,也即社會治理主體之間的權力、義務和制約關系。這種關系通常有依從和平等兩種,表現在社會治理上有集權、合作、協同等治理類型。格局的不同,標志著相關各方如何實現治理以解決他們之間的利益不一致、權力不平衡問題的結果和特點的不同。
社會治理沒有現成的可復制的成功模式。事實上,西方從馬基雅維利到黑格爾再到韋伯都認為國家在社會治理中處絕對中心地位,如黑格爾認為國家高于市民社會,他把市民社會看成是自私自利的領域,而把國家看成是代表普遍利益(公共利益)的領域。洛克、潘恩、杰弗遜則認為國家與社會本質上不是同質的存在,社會必須自治。如洛克認為,市民社會先于國家或外在于國家,市民社會透過其自身先于國家或外在于國家的身份規定,抵御國家對自身的侵吞。孟德斯鳩、托克維爾、普特南、吉登斯則提出市民社會與國家平衡理論,主張通過國家與市民社會的平衡來防止政治生活中的專制主義,而不是一種積極意義上的合作。三方觀點均沒有在國家與社會關系中以共建共享為路徑尋求突破。中國的社會治理必須在吸收人類文明成果和優秀傳統文化精髓的基礎上,從實際出發找問題,從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找依據,從改革開放的實踐中找辦法,堅持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在計劃體制下,所有的資源都被集中起來由公共權力機關統一分配,政府管理的領域無所不在、無所不包、無所不能。這種管理方式被期望用來克服資本主義社會那種無政府狀態和貧富兩極分化現象。其結果,目的達到的同時也把發展的動力喪失了。改革開放后,黨在為整個社會提供安全、秩序、效率、民生等公共物品方面表現出強大的適應力、靈活度、堅韌性、可適調性和可持續性,充分彰顯其超強的治理能力和水平。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建立和不斷完善,利益不再主要由政府來提供,而是由人民群眾在遵守國家憲法法律前提下自己爭取。人民群眾對黨和政府的要求越來越高的同時,也對直接行使本屬于自己的權利有更多的期望。公權力不再是無所不包、無所不能,隨著治理的推廣,黨和政府與大量的非政府組織一樣只是參與社會治理的一員,盡管其中權重很大。很明顯,在政黨和其他類型的組織之間實際上已形成了這樣一種關系,即“如果一件事情用政黨和政府這種工具來做比較困難,不怎么好用,提供的服務不怎么令人滿意,人們就會轉而求助于其他工具”[1]。這時,治理就賦予了黨和政府更多的責任,要求黨和政府必須更新理念,重新審視國家與社會的關系,理清自身的角色邊界,構建一種新的社會治理格局以推進社會建設。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創新的共享理念提出了要使全體人民在共建共享發展中有更多獲得感和幸福感。共建與共享是內在的有機統一體,共建是為了共享,要共享必須先有共建。共建不僅是一種責任,與共享一樣也是一種權利,而且這種權利不能有名無實,否則就不值得人民群眾珍惜,事實上也不會被珍惜。從動態上看,共享又是共建的內在動力所在,人民群眾在共建中共享、在共享中共建,才能形成良性互動的社會治理格局。如果全民共建闕如,僅由少數所謂的精英或能人參與其中,社會改革與發展的目標設定、方案設計、措施出臺就必然越來越小圈子化、精英化,黨和政府與廣大人民群眾的關系就會越來越疏離。
二、社會治理主體間互動過程必須始終遵循人民性原則
習近平同志指出,人心是最大的政治,并多次強調,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奮斗目標。民之所望,施政所向。堅持黨的領導與順應民心從來就是完全一致。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黨和政府工作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人民謀福祉。在創新社會治理過程中必須始終堅持人民性,把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作為黨和政府工作的出發點和落腳點。在實踐中堅持民本意識,以人為本,始終關注民生、重視民生、保障和改善民生。
當今社會,各個主體之間存在相當大的差異性但又無時無刻不是存在于一個生活共同體中,顯露出最大的問題是主體間相互承認的基礎弱化,“生活共同體”關系高度緊張,甚至存在斷裂的風險,尋找主體間相互承認的正當性基礎非常重要。社會治理創新的實質在一定意義上就是公務機關與社會大眾之間相互溝通,獲得最大公約數,并致力于不斷取得一致的過程。社會轉型期,各種矛盾交織,政府不能也不可以單方面承擔風險,必須通過公民意識的培育和彰顯,使人民群眾自覺參與社會治理,并且通過參與使各種復雜的利益群體在這個過程中把私利轉換并提升為公利,個人愿望在這個過程中得以重塑,集體反思得以強化,政府決策得以科學化,最終使人民群眾對共同體和決策的參與感與實踐能力得以增強。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國已經實現了從社會管理向社會治理的大跨越。人民群眾參與社會治理已成為黨和國家在社會治理頂層設計中的重要內容,黨和政府的職責也為保證人民追求幸福、追求正當利益權利的實現。公務機關的首要任務是必須在思想上促使自身實現從“為民作主”到“讓民作主”再到“由民作主”的轉變,形成以群眾需求為導向的社會治理新思維、新模式,從而保障任何一位社會成員能夠共享社會治理成果,并牢固把檢驗社會治理成效的標準確定為社會大眾是否放心、是否受益、是否滿意。在實際工作中要積極探索并創設各種有利條件讓社會大眾積極參與社會治理,“積極的公民參與能夠促進政府管理效能的提升,其根本原因在于公民參與提升了單個公民的屬于他們自己的社會歸屬感,更重要的是參與過程本身的經歷。不管是對于個人還是對于整個政治體系,這種參與經歷使個人和他所在的社會連接起來,使得社會成為一個真正的共同體”[2]。公務機關必須創新與社會大眾之間的多元化雙向溝通機制。通過這種類似政治話語的協商民主,不僅可以避免偏見和極端行為,而且還有助于消弭動員式的被動參與,使法律法規以及各種制度、政策的合法性得到鞏固,社會治理質量提升的同時治理成本反而降低。
三、社會治理過程中必須培育人民群眾的公共精神,催發社會組織健康成長
治理本質是關于政府與其他社會組織的互動以及他們如何連接市民的問題。人民群眾參與社會治理主要有個體參與和通過組織參與兩種形式。在現代社會,當單個個體的人面對日益龐大的公共管理部門,其乏力感越來越強,如果要想影響社會公共事務,那么只有借助甚至依靠組織的力量才能實現,社會組織就成為了人民群眾參與的重要平臺。
與世界許多國家相比較,中國公民網絡與現實參與的熱度反差最大,究其原因,其中之一就是公民參與渠道匱乏。由于對社會及其發展規律的認識還沒有那么深刻,有必要認識社區和社會組織的特點,把重建人類共同體作為社會治理創新的重要內容。“要使公民在政治參與中不斷保持較高的政治效能感,必須允許公民自發地組織起來進行政治參與,否則就將挫傷大多數公民的參與熱情”[3]。只有把理性思考、求同存異、包容諒解、民主協商、參與奉獻等公共精神內化于心,并且具備獲取和掌控信息、價值判斷、組織結盟、協商溝通、公關營銷、資源籌集、民主治理、反映自身訴求等方面的能力,社會大眾才能具備正確的責權利等公民意識。
“國家—社會—市場各歸其位的簡約治理原則包括三個指向。其一,以‘規范權力確立國家系統的簡練組織及其運轉的基本原理;其二,以‘保護權利確立公民個人與社會自治的首要原理;其三,以‘價格機制確立公民自由地運用自己的知識、智慧和財富的原初守則。當三個指向同時規范發揮作用的時候,現代國家治理最值得期待的國家結構才能浮現出來。國家—社會—市場各自發揮著它們在國家治理的運行過程中的作用,三者的作用井然有序,既互不相擾,又積極互動,國家治理的績效必然達到較為理想的狀態。”[4]目前,社會自主空間的擴展正在成為人民群眾參與社會治理的一個生長點,要遵循社會發展規律和特點進行頂層設計,以避免管理社會的各部門以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為目標而導致社會政策碎片化。在社會治理過程中,還應該認真對待民意,及時對人民群眾的各種聲音進行回應,因為政府公共價值是社會公德的基礎,也是社會治理的基礎,必須取信于民。最為關鍵的是,要高度重視社會組織治理現代化的問題。根據黨的十八大要求,要重點培育和優先發展行業協會商會類、科技類、公益慈善類、城鄉社區服務類社會組織,規范社會組織在成立時依法申請登記,堅決取消和防止社會組織行政化傾向。為改變社區建設中重服務設施、社區價值和人際關系的建設,必須逐步把社區建設的重心轉到營造社會共同體上來。
四、社會治理過程中必須養成并運用法治思維,以法治化方式精細推進
人民群眾參與社會治理包括提供公共服務和參與政府公共決策兩方面。其中,參與政府公共決策又可區分為有制度性和非制度性兩種。通過法律法規和政策設定的途徑參與公共決策為制度性參與,而憑借特殊社會關系和社會輿論等途徑影響、參與公共決策的為非制度性參與。亨廷頓說:“制度化是組織和程序獲取價值觀和穩定性的一種進程。”[5]只有人民群眾參與制度化,才能為人民群眾參與常規化、可持續性提供有力保障。
中國正處于社會轉型期。一方面人民群眾面對日益增多的財富,其需求也越來越復雜、多元和高級,特別是對安全性、公平公正性、幸福感等方面的標準越來越高;另一方面,政府在社會治理中的種種不當而導致人民群眾合法權益受到損害和侵害的事件頻發,人民群眾的社會不公平感和相對被剝奪感日益加劇,并衍生出社會泄憤和社會抗爭等負能量,社會矛盾和社會風險日益加劇。究其原因,應該可以從四方面得到解釋。一是人民群眾制度性參與社會治理的制度供給無法滿足人民群眾需求,可操作性的程序支持乏力,社會的依法辦事和政府的依法行政能力不足等原因都促使著非制度性參與激增,并衍生大量的尋租空間和灰色交易。二是部分社會組織和社會成員由于依法維權意識不強,當出現權利受到侵害和利益表達受到挫折時,根本就不愿意尋求制度化的行政救濟或司法救濟來維權,而是以違法上訪、聚眾鬧事等這樣一系列非理性方式來擴大社會不良影響,迫使政府滿足其要求。這種情況導致的結果往往是矛盾不僅不能解決,反而使其激化、秩序受損,出現糾紛解決中的社會失范。三是部分執法人員和干部運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化解社會矛盾的能力有待提升,在分配社會資源、協調社會關系、化解社會矛盾等方面仍然存在有法不依、執法不嚴、違法不究等現象,少數甚至出現以言代法、以權壓法、徇私枉法等嚴重違法行為。四是“司法政治化”現象嚴重消解了法治國家建設所應有的矛盾和糾紛終結機制。如果說從戰略高度保持高度政治敏感性是必須的話,那么將日常性的治安和維穩工作夸大為政治問題就是個大誤區,必須讓運動式治理走向常規化治理、從政治化治理走向法治化治理,既講即時成本,更謀長遠效益,治根治本。
傳統社會也有參與,但基本屬于“自發性參與”和“強制性參與”,現代意義上的參與更多存在于“計劃性參與” 和“引導性參與”之間。傳統中國,國家實行專制統治,民眾作為“臣民”,民眾與政府的關系要么冷漠與隔離,要么揭竿而起。新中國成立后,在國家動員和運動的高度互動中體現出強烈的動員參與特點。改革開放后,國家政治轉向權威型。民眾由于還是尚不成熟的公民,在與政府互動中既帶有前兩個階段民眾政治行為的特點,又體現著向現代公民政治轉型。要使人民群眾有效參與政府公共決策,必須不斷建立和完善政府信息公開制度、人民群眾參與程序制度以及人民群眾意見反饋制度。政府信息公開制度不能把人民群眾當做被動的信息接受者,使用的語言也不能專業晦澀和模棱兩可,人民群眾參與程序制度要明確參與主體,健全參與代表產生機制,確立人民群眾參與公共決策的啟動權,豐富人民群眾參與方式。人民群眾意見反饋制度中對人民群眾意見是否采納要按照有關規定說明理由,等等。只有這樣,才會對公民參與社會治理產生實質性的作用,成為“看得見的治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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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美]卡羅爾,佩特曼.參與和民主理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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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喻可平.推進國家治理與社會治理現代化[M].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14:48.
[5] [美]塞繆爾·P.亨廷頓.變化社會的政治秩序[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