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極耐把玩的文字清盒

羅銳

玩了多年的清盒，喜歡它的清雅秀麗、小巧精致。早期的清盒以文字居多，書法上篆、隸、楷、行、草，各種形體皆有，文字內(nèi)容上則以詩詞短文為主，多是一些當(dāng)時流行的詩詞，或是歌頌?zāi)械亩涛摹＝眨糜牙仔只葑層嘁环轿淖智搴校忻媸敲P行楷小字，而且內(nèi)容是很少見的探討書法的一段文字。先來看看此盒，見下圖。

盒為正方形，長寬高分別為6.5、6.5、3.2厘米。

底銘：義元（為清末名店“義元齋”所制）。

盒面是毛筆行楷所寫，全盒共書156字，內(nèi)容為：

元吳睿字孟思濮陽人劉誠意稱其篆筆初若不經(jīng)意而動合矩度趙文敏吾子行不能過余在京時新建友人裘魯青以其集詛楚文一卷贈余筆柔如綿力勁如鐵能于古人法外別開一徑而規(guī)繩矩削變不失正篆之逸品也余臨此卷參取太公九府圜法筆意不必盡用孟思而斟韻損益不過十存一二于孟思不傳之妙筆墨之外正有水乳之契前卷守正此卷盡變合兩而觀之亦可以得篆法已

此段評論書法的文字信息量極大。吳睿、劉誠意、趙文敏、吾子行、新建友人裘魯青皆為人名，詛楚文、太公九府圜法亦能夠查詢得到。這顯然是某人一段論元代吳睿篆筆書法的文字，看來此人在書法藝術(shù)上也應(yīng)較有成就，此人是誰？這段文字出自哪里？從網(wǎng)上沒有查到原文的出處，這個疑惑困擾了我好長時間。怎么辦呢？我想還要從文字本身找找線索，從字面上看，寫此文的人應(yīng)和裘魯青是友人，幸運的是，經(jīng)查詢得知，裘魯青在乾隆元年（1736）為湖州歸安縣縣令（今浙江省湖州市南潯區(qū)），那么此人也應(yīng)是雍正乾隆年間同時代的人士。雍乾時代的書法家有許多，金農(nóng)、汪士慎、徐葆光、陳壯履、王澍等等，會不會是他們其中的誰呢？帶著疑問求教于好友冷兄，冷兄告訴我，金農(nóng)和王澍可能性比較大，因為裘魯青向節(jié)鉞大夫（學(xué)使）帥念祖推薦過金農(nóng)，但是金農(nóng)一生布衣，對有舉薦之恩的縣令稱“友人”，似乎有點托大，而王澍是翰林高官，與裘魯青同朝為官，稱下級縣令為友人，也是正常。另外，冷兄提醒我，盒面文字內(nèi)容說的是篆書，書法是行楷，不好查到原文的出處，更能說明文字資料的珍貴 。

那么先開始查詢王澍。

王澍，1668年生，清代書法家，字若霖，號虛舟，亦自署二泉寓居，別號竹云，江南金壇人。績學(xué)工文，尤以書名。康熙五十一年進(jìn)士，入翰林。官至吏部員外郎。康熙時以善書，特命充五經(jīng)篆文館總裁官。告歸后益躭書，名播海內(nèi)，摹古名拓殆遍，四體并工，于唐賢歐、褚兩家，致力尤深。1743年逝世。著有《淳化閣帖考正》《古今法帖考》《虛舟題跋》《竹云題跋》等等。

隨后的時間里，我盡可能多地找來王澍的各種書籍，一有時間就鉆進(jìn)古紙堆里翻閱，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終于有一天在其《竹云題跋》中找到了原文。（圖1、圖2、圖3）

忙了一個多月，終于考證出了原文的出處，有了結(jié)果，心情暢快無比，真好似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文卻在《竹云題跋》處。

此盒字體瀟灑舒展，寅生風(fēng)格濃厚，寅生大多是硬筆風(fēng)格，這種毛筆行楷風(fēng)格作品極少。有趣的是，原文為157字，為了刻得整齊，比原文少了1字，變成了156字。面對好盒，不敢造次，特請冷兄為盒命名——陳寅生錄王澍臨元吳孟思集詛楚文墨盒。再次感謝雷兄、冷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