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竹蕓
摘 要:探戈作為一種舞蹈形式經常被用于在電影中對兩性關系的刻畫,這與它獨特的表現形式有著密切的關系,它帶有戲劇張力的肢體語言和獨特的節奏停頓,非常適宜于表現兩性間的矛盾沖突和相互依存的電影情節。本文試圖從電影中探戈元素的美學隱喻,“他者”的建構,探戈的電影情境運用和身體欲望的描寫,分析性別與權力關系在電影中的構建。
關鍵詞:探戈;性別與權力;他者;欲望
探戈來自于拉丁文的Tan-gere,最早是非洲中西部的一種民間舞蹈探戈諾舞,后來隨著移民進入阿根廷,由于19世紀政治經濟等社會因素的影響,這種歌舞形式融合了拉美的民間舞蹈風格,被公認為是最性感最煽情的舞蹈,也極度適合在電影中表現兩性關系。
從《巴黎最后的探戈》、《聞香識女人》、《赤裸探戈》,到《探戈課》、《探戈》,電影對于探戈元素的運用不管作為主體還是次要的表現元素都流露出明顯的喜愛。這不僅僅由于探戈獨具的表現形式適于隱喻兩性關系,還因為舞者間的對抗性可以用于表現兩性間的權力建構,而探戈所具有的情景特征也易于凸顯女性主義與身體欲望的描繪,從而更能從側面反映電影中性別與權力的角逐。
一、探戈的電影美學隱喻
隱喻是現代電影常用的修辭手法,亞里士多德認為隱喻是通過將屬于另外一個事物的名稱用于某一事物而構成的,運用好隱喻,依賴于認識事物的相似之處。[1]在電影中的隱喻可以通過對意象的描述,將符合人們觀念的事物間的關系很好地展現出來。探戈作為一種需要男女協調完成的舞蹈常被電影用來作為兩性關系的隱喻,它需要舞者獨特的貼臉靠肩握持,適度調整重心放置和身體手足。這就意味著任何一個動作、情緒、表情的表現將直接的影響舞蹈者雙方,因此將探戈作為一種意向進行表達往往包含了電影對于男女關系細膩的描繪。在電影《聞香識女人》中,探戈的出現為電影營造了一種獨具一格的意境,主人公弗蘭克中校在影片中與舞伴伴隨著音樂跳起了翩翩起舞,通過舞步的游移、停頓、繼續,代替了直白的臺詞卻個性化的將主人公的個性細節展露無遺,從而升華了影片的主題和感情色彩。
不僅如此,探戈舞者良好的身體敏銳度和柔韌性可以在快節奏中能詮釋兩性關系的緊張激烈,而在緩慢的節奏中表達雙方的若即若離,盡顯纏綿悱惻和高貴優雅。這是因為探戈舞蹈的腿部動作極具技巧性,有時甚至需要舞者用腿鉤纏環繞,有時需要碰觸試探,并配合大量使用旋轉、軸轉、回轉及定點舞步,非常具有挑逗性與感染力。[2]蘇珊.朗格認為藝術是人類情感的符號形式的創造,使用探戈這種藝術形式作為電影兩性關系的隱喻,可以更好的將兩性關系的沖突和依存表達清楚,它比起直白的臺詞更能準確描述情感迷亂的左右搖擺、激情的劇烈碰撞或者互訴衷腸時的溫柔蜷卷。
二、電影中“他者”的構建
探戈元素在電影中的使用不僅僅可以用來隱喻兩性關系,也可以用來描寫兩性間的權力建構。黑格爾在《精神現象學》中對“主奴關系”有這精辟的見解,他認為“他者”對“自我意識”的建構具有關鍵的作用。“主奴關系”雙方相互依存但又存在著沖突,因為他們需要對方的存在來確立自己的存在,但他們的關系又包含著利益的沖突,沖突的結果是強者成了主人弱者成了奴隸。對于主人而言,奴隸就是“他者”,由于“他者”的存在,主體的意識才得以確立。也就是說電影的沖突設置可以依靠探戈元素來展現,是因為探戈舞蹈天然的擁有相互對抗又相互依存的特征,即兩性關系和權力的構建只有在主角的相互感知和情感沖突下才能得以存在。
在電影《史密斯夫婦》中,約翰和簡五六年的婚姻生活平靜的如同墳墓,就連心理醫生都不能解決他們的問題,而當彼此真正的身份開始暴露后,生活又開始重燃激情,在酒店舞池中的一曲探戈象征著激情的釋放,彼此的神秘感刺激著腎上腺素的分泌,舞蹈中充滿了挑逗和比拼的鏡頭。這段探戈象征著雙方五年婚姻中身份消解,而新的身份和支配力將通過不斷地沖突和對抗得以確立,因此探戈具有挑逗和沖突的表現特征在這里展現了兩性間的矛盾變化,同時又細膩的表現出其中的情感掙扎。他們希望離開對方但是又不能這樣做,因為離開意味著身份的消解,他們需要對方來證明自身的存在,因此只有依靠劇烈的沖突和征服才能使主體得到建立。電影對于探戈元素的運用刻畫了兩性間性別和權力關系的沖突和依存,從而推動了電影情節的發展。
三、探戈的電影情境的運用
探戈元素在電影中除了可以通過男女主角的舞蹈互動來完成性別和權力關系的描述外,還可以通過特定的道具和鏡頭來推動電影情節的發展,使性別和權力關系得到更為深刻的解讀。麥克盧漢認為媒介本身就是一種信息,不同的媒介是人的不同感官的延伸。鏡子作為舞者關注自身的道具在電影《卡門》中得到了獨特的展現,主角卡門通過鏡子認可自己的表演,而克里斯蒂娜通過肉眼觀看對卡門的表演產生質疑。
根據福柯的鏡子“烏托邦”理論,卡門的滿意是基于指認,既指認鏡像中的“我”就是現實中的“我”,這種“我”是理想化的,是由于鏡子的烏托邦屬性使其形象美好化了。因此克里斯蒂娜對于她直接的否定,實際是否定了了卡門對鏡像中自己的認識,也打破了鏡像中卡門的美好形象,這樣雙重的否定是基于鏡子的獨特屬性實現的。而克里斯蒂娜的質疑實際上代表了現實中的規范,這種規范是基于影片中的導演的男性視角而建立的,因此影片中的女性主義的視角就是鏡像烏托邦的景象。
鏡子實際上是媒介的媒介,我們通過鏡子觀察到女性的理想形象,這使得“私人情景”轉化為“公共情景”,而這一個過程是電影通過對探戈舞蹈的拍攝鏡頭實現的。觀眾通過電影鏡頭偷窺到了鏡子烏托邦的真相,從中了解到從鏡子中看到的自己與現實中的本我存在著差距,而女性可以通過與鏡子的交流認識到完美自我的獨特性,從而在實現自我發展的現實中不斷成長,兩性關系由此得到進一步的延伸。
四、身體欲望的描寫
拉康對于“欲望身體”的解讀基于他對弗洛伊德欲望本能論的理解,他認為“欲望產生于需要不能滿足的時刻,但是欲望不能夠被直接表述出來,因此欲望只能以請求的形式并通過語言傳達出來”。[3]在電影中“語言”最基本的視覺符號是演員的身體形象,正是演員的身體表演與展示才能夠匯聚成完整的欲望表達,而觀眾則通過演員欲望的身體進入電影空間。在大量的社會學和文化學的研究中欲望是具有社會屬性的,是具有性別的,探戈作為一種依靠身體才能完成的藝術形式包含了大量的身體語言,這部分的身體語言是需要特定的文化背景來解讀的,并且帶有不同的性別維度。
探戈的互動性幫助電影細膩的展現兩性間欲望的博弈,在電影《探戈課》中男女主角關系的推動完全由身體化的探戈來展現,可以說是探戈讓觀眾了解電影的情節。這是因為女主角莎莉對藝術自由性的追求與男主角帕布羅的男性中心意識相抵觸,受欲望投射的身體,通過探戈高頻率的扭動的舞蹈形式展現兩性間的沖突和對抗,從而在電影中得到高度視覺化的影像傳達給觀眾。而電影《芝加哥》則著重表現女性欲望的表達,特別是在影片中的第三位舞者出場時,鮮明的阿根廷探戈將愛恨情仇表現的淋漓盡致。不僅如此,在著名的“監獄探戈”舞段中,雖然仍然是男性在動作上引領女性,但是無論從動作幅度、高度還是復雜程度來看,女性的地位明顯被特意地凸顯出來,這是因為探戈獨特的節奏停頓具有極強的戲劇張力與諷刺感,通過探戈中女性欲望的投射諷刺了20世紀20年代芝加哥由男性主導的紙醉金迷和對女性的不公。
五、結語
探戈獨特的舞蹈特征在電影中得到了淋漓盡致地詮釋,電影中對男女關系大量的隱喻使觀眾在情感層面得到了共鳴,而它時而激烈時而緩慢的節奏將兩性關系間沖突與依存的氣氛釋放開來,從而被觀眾感知。并且探戈具有挑逗和沖突的表現特征,可以在電影鏡頭中戲劇性的將兩性間的權力關系構建出準確的輪廓,可以說正是探戈天生的對兩性關系權力的緊密聯系,推動了電影情節高潮的來臨。而電影對于鏡子和身體的欲望的描寫更是探戈的延伸表達,使電影具有美學意義上的回味。
參考文獻:
[1]亞理斯多德.詩學[M].羅念生譯,人民文學出版社, 2009:71.
[2]肖娜.在男性的世界里探戈——論《探戈課》性別權力關系的建構[J]. 電影文學,2012,19:94-96.
[3]汪民安,陳永國.后身體:文化、權力和生命政治學[M].吉林人民出版社,200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