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人民的作品,最接地氣;沅水里撈出的好文,最受歡迎。
既是知名作家又是省文聯、省作協副主席的王躍文,是應邀到瀘溪以《大清相國》給縣委縣政府上一堂“三嚴三實”黨課。從湘西走出去的他,對這片土地的情感更多地浸潤在他的作品中,《大清相國》有父老鄉親的正直、頑強,《漫水》更是承接了自沈從文以來湖南鄉土小說的文脈,以他扎實的生活功底,展示鄉村美好的人情人性,因而斬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一堂黨課在瀘溪黨政機關引起強烈反響的時候,另一位幾乎跑遍湘西的老作家水運憲,依然跑在瀘溪的大街小巷。30多年前,他鉆山溝、睡山洞,泡在生活最底層,走村串戶寫下《烏龍山剿匪記》。這次來,他對浦市濃郁的碼頭文化極感興趣。從誕生不少通江達海商業巨賈的地方,探尋他們背后的精彩故事,把最富傳奇的人物挖掘出來,用電影或電視藝術加以表現,都成了作家腳下的動力。
像王躍文說的,我們今天是走在周立波等老一輩文藝家扎根人民的路上,比起他們,我們還深入得不夠。周立波當年到過烽火連天的抗日前線,參加過東北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50年代農業合作化高潮,他又舉家南遷,從北京回到家鄉益陽農村,和家鄉的村民春種秋收。正因為他畢生同人民群眾保持著血肉聯系,才有《暴風驟雨》、《山鄉巨變》那樣的膾炙人口的長篇巨制。他被文學界和讀者公認為描寫農村生活和農民命運的“鐵筆”和“圣手”。而我們能不能像周立波那樣也成為一桿“鐵筆”,就看我們能否像他們那樣俯下身子接地氣、躬下身子為人民。
當兩位作家在瀘溪的古鎮村落行走,另一個女作家正走在湘西的高寒山區。她叫龍寧英,湘西花垣土生土長的苗族作家。一年前,習近平總書記深入苗寨調研、關心底層人民疾苦,特別是到十八洞村溫暖鄉親、精準扶貧。那次,她就跟著省作協“中國夢·文學夢·湖南故事——作家看湘西扶貧開發”的采風團,就深入十八洞村。冰冷的冬天,龍寧英住在苗寨、走在平困村,和苗家大姐一起下地,與苗族老人一起對歌。她始終相信:只有打成一片,才能打動心靈。
半年的狠接地氣,女作家有了充足的底氣。她的作品終于有田間地頭的家長里短,有鄉村俚語的嬉笑怒罵,這些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人物和情感,支撐起作品的生活厚度和思想深度。同時,刻畫了一批有家國情懷的、鮮活的扶貧攻堅人物……
當作家們的腳步往山區、村寨的深處去,另一個山頭有兩人走在貧困偏僻的浦市都歧村。他們是“武陵追夢”總導演譚仲池和夏義生。
瀘溪縣浦市鎮都歧村是省文聯的扶貧點,山民們祖祖輩輩在半山云霧中生息,山高路險。都這年代了,依然靠背簍出進大山。雖然,一條簡易狹窄的“機耕路”修到村口,可每家每戶還得靠牛拉騾伏運糧蓋房。譚仲池多少次想,光能寫出“世外桃源好風光”、“生活幸福歌亮堂”的詞句還不行,要努力讓“土村苗寨奔小康”。
“給山民家門口修條拖拉機能走的路,大概要多少錢?”
“上百萬吧,這可不是個小數目,怎么來?”
夏義生是一位評論家,又是文聯的“管家”、采風團的“后勤部長”。他把文聯與都歧村“結對子”、文化幫扶一一落實、精準到位:
建一個文化廣場,把村民的文化活動搞起來,把傳統的東西撿起來,陽戲的服裝、腰鼓隊的“行頭”都置辦齊了;組織留守婦女跳廣場舞的紅連衣裙正在做,但唱花燈缺器材;文化幫扶一對一,豐富的文化活動讓村民遠離賭博、不再生事;引水工程,泉水已找好,工程不復雜,正在推進……
“重要的是我們機關的干部要定好位,可以是文明引導、文化幫扶;可以是扶一個貧困家庭或幫扶一個孩子;各協會吹拉彈唱、琴棋書畫的藝術家與這里家家戶戶‘結對子,從文明、文化上輔導,幫山民真正在精神上脫貧……”
兩人正說著算著,兩輛車進村了。嗬,是本單位音協、畫院的同事來了。車裝得滿滿的,每戶一床新棉被拉來了,同事們帶來的冬裝、書包、鞋帽也擠滿了半臺車。金沙是音樂家協會的秘書長,幫村民一道把東西卸下,就急忙跑了。看他拿著書包、棉衣一大包,知道他是給幫扶對象送物資去。
這天晚上,回到駐地的譚仲池一進門就喊:“哎——肖老師,你的‘新韻咋樣了?我這個采風團團員,《沅水古韻》初稿完成了,回去再打磨。不行再下來。”
原來,自《沅水神韻》唱響以后,為瀘溪打造配套三部曲。《沅水古韻》譚仲池領了,《沅水新韻》肖正民包下。眼下主席直點,肖老師實在地說:“還差一點點。末尾兩句卡殼了,昨晚想到半夜,都不滿意。”
“好,要的就是精。回頭再下去,會有新靈感……這些年,我體會,腳踩泥土、身接地氣最重要。感情貼上去了,腳就跑得勤,帶體溫、帶真情,歌詞元素就冒得出,還都是好東西、都是真家伙。”
感同身受的藝術家直點頭,都是接了地氣有了底氣,知道瀘溪會有《沅水古韻》再唱響,文學、書、畫也都會有沅水新韻在傳唱。這里的天地間不止彌漫甜甜的橙香,也一定會有不散的文化與文明。
……
冬日的陽光漫灑在碧綠的山野,蜿蜒不絕的椪柑林沿山起伏,金色果實沉甸甸地掛滿枝頭。果香氤氳,色彩燦然。“瀘溪好景君須記,正是椪柑馨香時。”——中國椪柑之鄉瀘溪,30萬畝果實下樹了。
潭溪鎮兩萬多畝示范基地,椪柑紅透了、全熟了,連片的山也沸騰了。聽,“咔咔咔”“咔咔咔”的剪刀聲,一個個帶著露珠含著微笑的紅橙下樹了,一串女人們的笑聲散開了;看,果兒印上瀘溪人的甜蜜和歡喜,裝滿一籮又一籮,堆金山一樣上路了。
上路的全是男人們厚實的腳板,邁開大步、歡快晃悠地朝前奔。
“今天累了吧?”冬日揮灑熱汗來回運果兒的漢子碰頭問候。“累了也高興呵。”扁擔音樂接著飄灑一路,“依呀呀、依呀呀……”的給他們結實的肌肉、臉上的憨笑、心里的希望——伴奏。
突然,另一組伴奏也精彩亮相:
瀘溪出了好椪柑,就像黃金鋪滿山;農戶有了好收成,夢里笑醒合家歡。
喲,歌聲,誰的歌聲?
那是“東歌”王——陳和滿與她一手帶出來的徒弟向民英。兩位苗族阿姨,以唱“東歌”為生。固定的民族調,自編自唱、現場發揮,她們可是這里最受歡迎的“角兒”。你聽,她們張口就來——
潭溪美名出椪柑,各地老板來參觀,吃得高興人歡喜,滿載而歸還會來。
如今黨的政策好,荒山處處種椪柑;椪柑生意真正好,一車過了一車裝。
還真是像歌里唱的。319國道潭溪鎮的地界上,公路兩旁,摘下的椪柑一堆接一堆,金山樣一座連一座,堆在路旁一眼望不到頭。來自黑龍江、廣東、北京、內蒙古、河南等10多個省市牌號的大貨車停靠在公路兩旁。椪柑們列隊出征、長翅膀飛了——甜甜的果實要飛進萬戶千家,圓潤的夢想去赴萬民之約。
潭溪鎮黨委王書記看著這豐收的場景,掩不住的欣喜喲:“近十年,椪柑一年比一年好,農民一年比一年收入高。今年椪柑下樹前,我們這兩萬多畝果實幾乎都已訂購一空,而且比去年最好價格還增長不少。看,那位就是……”
王書記指著不遠處忙活的一位果農,他叫唐祖明,原是朱雀洞村有名的困難戶。遇上政府扶持椪柑的強勁力度,他那積極性像竹筍逢春“嗔嗔”地往上長。一家種植椪柑145畝,連續3年銷售超17萬,僅此一項5口之家年人均收入3.4萬。今年他又喜獲大豐收。
自從開發搞椪柑,農家戶戶造樓房;不信你來我村看,家家都像開銀行。
瀘溪椪柑傳四方,我們農戶歡喜忙,明年還要更努力(喲),一年更比一年強。
縣委宣傳部向部長聽著歌中唱出“開銀行”就笑了。“這也確實形象。就說瀘溪紅山椪柑公司的400畝精品示范園,年輕的總經理譚永峰原是在外打工,接過父親經營的椪柑園,利用現代理念和所學知識,聯絡了幾十家客商,打開了遠至俄羅斯、朝鮮的銷路。還把附近幾個鄉鎮的農民吸引過來,包銷他們的產品。再投入幾百萬元,辦了一個年產3000噸椪柑粒粒橙的加工廠,消化殘次果5000噸,年創產值1000多萬元……更多的是全縣有60%以上、10多萬農村貧困農民通過椪柑開發實現脫貧致富。椪柑產業已是瀘溪真正的支柱產業,瀘溪當之無愧成世界最大的椪柑產業基地。”
椪柑熟了、人民富了,瀘溪紅了,一幅幅橙黃色圖騰讓瀘溪踏歌起舞,訴說安康豐年,述說著民富吉祥。
突然,一曲再熟悉不過的《沅水神韻》在果林山邊農戶家飄來:“神山神水出神果,瀘溪椪柑美名揚……”好奇地上前問,女主人爽爽地說:“一年四季我們都聽這歌,我們愛聽,椪柑也愛聽。這不,椪柑一年比一年生得甜、結得多。不信,你問它們,椪柑也都會唱歌。”
太妙了——
“好山好水好地方,土村苗寨奔小康”。《沅水神韻》的這一句,是滿天滿地的椪柑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