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琰東：把自己當成一個多面體

李靜塵

相比于舞臺上意氣風發的樣子，眼前的傅琰東顯得有點疲憊。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許是喉嚨不舒服，不時地在咳嗽。貼心的助理幫他要了一杯白開水，但他似乎是怕一直喝水不禮貌，就只是用手扶著杯子，僅在正式采訪前喝了一次。

他有點兒像小孩，特別天真的那種。不說話的時候就用眼睛一直看著你，很直接，也很專注。說到高興處，他就像剛得了100分的小學生，著急地向同伴炫耀。“從小我就是三好學生，大隊長。”“我中考考了497分，當時滿分是510分。”他向我展示自己的“豐功偉績”，眼里閃著光，臉上分明顯出大寫的“傲嬌”二字。提及不快時，他便皺起眉頭，癟著嘴，跟被罰站了似的。“我媽媽是中學老師，小時候怕我和別的孩子玩野了，就把我鎖在家里，不讓我出去玩。”

說到像個小孩，最主要還是因為他的倔強，“我不想僅僅把自己定位于一個魔術師，想在其他的方面有所突破。”這場景像極了小時候的我們，想要向爸爸媽媽證明自己的模樣。

于是，傅琰東拒絕對自己的單一設定，把自己當成一個多面體。“我首先把自己當成一個演員，只不過這個演員是偏魔術一點的。”他不僅出過唱片，在春晚上唱過歌，還學過古典舞，演過舞劇。他說他還喜歡美術，很多衣服都是自己設計的，魔術道具也是自己畫的。

也正因為此，在面對國內首部魔幻舞臺劇《勞山道士》的邀約時，傅琰東才毫不猶豫地接演了其中的“師傅”一角兒。“拿到本子的時候，導演也沒有具體的要求，就是說讓我自己去發揮。生活中我帶了四個徒弟，做老師我還是比較有經驗的，不過我平時比較嚴厲，我不想把這種狀態帶到舞臺上。看了很多電影和修仙類的網絡小說之后，我就想著塑造一個飄逸灑脫、纖塵不染的師傅，很睿智，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透，卻不說破。”

談到自己收獲的好評，傅琰東難掩笑意，“北影的臺詞系主任馮遠征和院長張會軍看了之后對我印象特別深刻。他們說你們這些學表演的孩子，還不如傅老師呢，傅老師的臺詞功力最好。”在《勞山道士》的首輪演出中，傅琰東曾因故缺席過一場，只能由導演代班，但他卻“因禍得福”。因為身邊的小伙伴們都跟他說，“傅老師，昨天張導演得一點都不好，我們覺得你演得比較有仙氣，他一點都沒有。”

然而在擁抱鮮花和掌聲之前，要先“擁抱”困難，“要背大段大段的臺詞，并且因為我是師傅，我得說一些道理，所以我的這部分幾乎全是文言文。”于是，當所有人都能脫稿的時候，只有“師傅”一個人還在埋頭苦背。而且，一邊演戲一邊變魔術也讓他大為頭痛，“一變魔術就出戲，這太難了。但是這個問題也只能自己想法掩飾一下，畢竟不是專業的演員，還沒有到游刃有余的地步。”他調侃自己是全場最老的演員，不過也因此受到了其他人的照顧，“這些小孩兒吧，對我也是蠻好的，他們知道我是一個外行，就教我怎樣發聲，怎樣說話。”

“那么魔術與話劇是怎么完美融合的呢？魔術在里面怎樣才能顯得不突兀呢？”我問。傅琰東一副我問到了點子上的表情，解釋道，“魔術有自己的表演規律，很重視交代。但在舞臺劇中，這樣交代就會有問題，因為舞臺劇有劇情，不可能允許表演者有時間和空間交代例如‘箱子是空的這樣的事。因此，在臺詞和表演上我就會有特別的設計，既要尊重舞臺劇的表演節奏，又要符合魔術的表演規律，這對我來說是個挑戰。”不過，酷愛挑戰的傅琰東表示這次還不夠過癮，如果有機會的話還想演一個“能夠再多一些梗的角色，其實我是能夠抖包袱的，但是他們覺得我不能抖，怕我演砸了”。

雖然有這么多的面向，但傅琰東說他最愛的還是魔術。“魔術對我來說永遠是個挑戰，因為永遠得出新。”幼年的他卻并不愛魔術，反而對它非常反感。因為在小時候，一寫完作業，爸爸就會給他布置一堆魔術技巧，把他關在家里練習。“很枯燥啊，就對著鏡子一直練。”不過他也會“苦中作樂”，“做作業的時候，家長不讓聽廣播、看電視，但是練功的時候就可以一邊聽一邊練。”

后來更加“變本加厲”的是，爸媽讓他必須把作業在課堂里完成，放學后就去爸爸的劇團里幫忙。“因為我比較小嘛，表演那種把人一切開分兩段的魔術，腳的部分就是我。”從小就“被迫打工”的傅琰東，會愛上魔術才怪！

直到高中一年級的時候，他的心才真正被魔術點燃。“那會兒去日本表演了40多天，當時覺得被自己震撼到了，臺下的觀眾都很喜歡。這可能就是一種成就感吧，我覺得特別刺激，一下子覺得這才是我今后的方向。”后來，他就一邊練功一邊學習。曾經也想過輟學，不念書了，就直接做這行。但是媽媽卻覺得這一行有點風雨飄搖，“我媽說，你要有一技之長，要考大學，有一個專業，這樣我才能放你去做魔術，萬一魔術不行你還有一個后路。”不負眾望的他最終也考取了華東師范大學的熱門專業——國際金融系，可謂是個名副其實的學霸。

我從來不給老婆變魔術

Q：你出生在“魔術世家”，有沒有壓力很大的時候，想著不做這一行了？

A：創作碰到瓶頸的時候，心情就會很差。我爸跟我說過，人生就像跑步一樣，別人堅持不了的時候，你多堅持一秒就贏了。我往往做不下去的時候就會想這句話，其實有時候就會有奇跡發生，多想了一天，就會有靈感。

Q：作為魔術師，生活中你是不是一個特別浪漫的人？

A：不是，我是一個特別古板、特別認真的人，助理們都知道傅老師決定了的事就一定要這么去做。你們肯定以為我在約會的時候會變魔術逗老婆開心，其實我從來都不變。我是一個生活和工作分的很開的人，生活就是生活，工作就是工作。老是陷在一種創作的痛苦里是很難受的，這時候生活是一個很大的調劑，在休閑的時候就完全不想工作的事。

Q：聽說你們家里有各種各樣的魔術機關？

A：上海那套房子是這樣的，裝修的時候有些特別的設計。可以表演穿墻術，拿一個帳子把人圍起來，然后再一放下人就沒有了。還有比如說，兩個人聊完天，下面的抽屜一打開，拿出里面的信封，聊天的事就全都寫在里面了。

要揭秘，就不要單單停留在嘴上

Q：很多觀眾喜歡揭秘魔術，包括你的節目也受到過網上的瘋狂解密，對此你怎么看？

A：魔術師是不喜歡人揭秘的。不過我覺得這表示觀眾對魔術還感興趣，間接地反映大家愛看這個節目。如果觀眾根本就不在乎揭秘，那說明老百姓一點都不感興趣，這個魔術的效果也不好。

但是我認為，既然要揭秘呢，就不要單單停留在嘴上，不如把這個魔術再現一下，還原出來，這樣才是真的厲害。對于魔術師來說，如果你只有這幾種手段，那別人揭秘，你就沒法活了。如果你是一個很能創作的人，他揭秘你再創作，你永遠有新的，跟他賽跑，這反而是一種對魔術的促進。

Q：很多人覺得魔術是騙人的把戲，那你覺得魔術真正存在的意義是什么呢？

A：魔術肯定是假的，它是一種智慧的表現，只是一個游戲，代表人的一種夢想。實現夢想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魔術師，他們造了一個假象，讓你夢想成真；但是真正讓人敬佩的卻是科學家，他們是真的讓你夢境變成現實的人。

魔術代表了人類發展的一個方向。最早的魔術是巫術，歷朝歷代都有祭司、術士，他可能是幫你把夢說出來的人，這些東西會給人靈感，通過其他更多人的努力創造，就能把這些夢變成真的。人體懸浮這樣的魔術，在1000多年前就有了，但是飛機是在20世紀才發明出來的。這說明了魔術是一個方向，比科學走得快一點，但總有一天科學能夠到達這個高度，因為魔術是虛幻的，科學是實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