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正蓮
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群,長三角面臨著更大挑戰。
在奔向世界級城市群的道路上,長三角的目標愈發明確。
5月11日,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 《長江三角洲城市群發展規劃》,提出培育更高水平的經濟增長極,到2030年全面建成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群。
作為經濟發達、城鎮集聚程度高的城市化地區,長三角以僅占全國2.1%的國土面積,集中了全國20%的經濟總量,被視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對于這個國內第一大城市群,此次國務院常務會議提出了五大任務:打造改革新高地、爭當開放新尖兵、帶頭發展新經濟、以生態保護提供發展新支撐、創造聯動發展新模式。

長三角發展成為世界級城市群,需要上海在長三角地區合作和交流中充分發揮龍頭帶動作用。
面對經濟下行、投資乏力,單個城市獨立發展的能力越來越有限,中國寄望于未來五年通過長三角等19個城市群產生協同效應,形成更多支撐區域發展的增長極。長三角作為其中的領頭羊,不僅要通過前述五大任務為其他城市群探路,還將擔負起打造全球影響力的重任。
作為中國 “跑”得最快的地區之一,長三角地區跑贏了中國,如何跑贏世界?這其中還需要邁過去哪些坎兒?
挑戰一:擴圍如何協同
與“更高定位”一起亮相的,是新成員合肥都市圈,長三角因而從原來的“兩省一市”擴展到目前的“三省一市”。此次新規劃明確指出,長三角城市群要發揮上海中心城市作用,推進南京、杭州、合肥、蘇錫常、寧波等都市圈同城化發展。
擁有科研、科創和高等教育優勢以及廣袤土地資源的合肥,被認為或將通過長三角城市群的聯動,逐步與江蘇、浙江和上海互補,協同效應更為明顯。對于合肥都市圈來講,則希望融入長三角城市群發展大潮中,和南京、杭州等城市一起建設國際化都市區。
安徽近日出臺的“十三五”規劃綱要提出,將加快形成“兩圈兩帶一群”城鎮空間格局,通過推進做大都市圈、城市帶、城市群,深入融入長三角發展,并把合肥經濟圈打造成全省核心增長極。到2020年,合肥市地區生產總值達到1萬億元,成為長江經濟帶具有較強影響力的區域性特大城市,人均收入力爭達到長三角城市群平均水平。
如今,長三角已經是世界上人口規模最大的城市群,經濟總量和整個印度相當。然而,一體化進程仍是制約其競爭力的關鍵,合肥都市圈的加入則加劇了一體化的變數。在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管理學院教授劉志迎看來,安徽經濟基礎相對滯后,無論是官方還是民眾思想觀念與江浙滬都有很大差距,一體化發展中如何縮小安徽與江浙滬的差距,成為一大難題。
“長三角區域在經濟一體化、基礎設施建設一體化、各種行政管制一體化上做了很多工作。但是因為發展水平的差異,安徽在這一過程中處于劣勢還比較明顯,各種資源向優勢地區集聚化仍在進行,尤其是人才繼續向江浙滬集聚,導致安徽、蘇北、浙西人才流失。”劉志迎在接受《財經國家周刊》采訪時認為,發展的第一要素偏在現象,會進一步拉大差距,影響落后地區發展。
事實上,隨著城市群擴圍,如何提高合作效率也成了現實難題。浙江大學區域與城市發展研究中心執行主任陳建軍,曾經擔任長三角城市經濟協調會專家咨詢委員會委員,他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長三角城市群范圍太大,影響城市群之間合作的效率。”
挑戰二:融合如何深入
一體化的城市群才有競爭力。對于長三角而言,要想全面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群,一體化發展是最為重要的途徑和機制。在安徽努力融入長三角的這些年里,長三角一體化的區域協調不斷推進,并形成了決策層、協調層和執行層“三級運作”的區域合作機制。
決策層即“長三角地區主要領導座談會”,由相關省(市)委書記、省(市)長出席,構建起長三角“協商和決策”的高層制度構架。主要議題是策應國家重大發展戰略,圍繞長三角重點合作領域進行省級層面的決策。
協調層有兩個組織架構,長三角地區合作與發展聯席會議和長三角城市經濟協調會(市長聯席會議),參加者主要是各省(市)的常務副省(市)長或副省(市)長。主要總結交流長三角合作與發展工作進展的年度情況,協調推進重點合作事項,部署下一年度區域合作發展有關工作(聯席會議)和策應國家重大區域戰略,圍繞長三角城市合作,進行交流討論,并部署下一年度的城市合作工作(市長聯席會議)。
執行層也有兩個系統,其一是各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主導的合作專題協調推進制度,負責將決策層決定的工作進行推進和落實,另一個是各市政府系統的經濟合作辦公室主導的常態化的城市間經濟合作工作。
目前,已經設立了交通、能源、信息、科技、環保、信用、社保、金融、涉外服務、城市合作、產業、食品安全12個重點合作專題。其中城市合作專題固定由上海市牽頭,上海市政府合作交流辦具體負責;其他專題由當年輪值方牽頭。
這套體制保障了長三角一體化進程相對走在前面,但距離全面打造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世界級城市群仍然很遠。對于進入深水區的長三角一體化而言,如今面臨的最大問題,恰恰在于這套機制及背后的行政壁壘。
“有些涉及到根本利益沖突的問題還是解決不了,各說各的。”中國社科院區域經濟研究所所長陳耀在接受《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時認為,這主要是由當前財稅體制決定的,可以通過稅收分成等方式鼓勵產業聯動,按照產業鏈分工在長三角整體布局而不僅僅是局限于各個省內,他說:“從根本上講還是要推進市場化改革,讓要素自由流動,政府不要干預。”
而在陳建軍看來,問題根源在于長三角區域合作和城市群協調機制行政色彩相對濃厚,還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各省市領導者對區域合作和一體化理念的偏好程度,導致區域協調發展的政策方面和重大戰略指向缺乏連續性,缺乏一個統一協調的有效的競爭規則。
“同時,由于缺乏包含行業組織、企業個體等市場力量的協調機制,造成產業空間分布優化指向和區域價值間難以無縫耦合,使得不同行政區域的區分依然會產生無形的市場壁壘,阻礙要素資源跨區域流動,影響產業轉型升級和城市化的健康發展。”陳建軍說。
因此,打破行政壁壘被視為一體化深入推進的必由之路。“破除各地的行政壁壘,最大限度地實施地區間的競相開放,就是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的主要措施。” 南京大學長江三角洲經濟社會發展研究中心教授劉志彪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在放開市場的同時轉變政府行政職能、建設法治型、服務型政府,才有可能真正解決經濟一體化發展的體制問題。”
挑戰三:創新如何驅動
早在1961年,法國學者戈特曼就將以上海為中心的城市密集區(長三角城市群)與美國東海岸都市帶、北美五大湖都市帶、日本太平洋沿岸都市帶、英格蘭都市帶、西北歐都市帶并稱為“六個世界級巨型城市帶”。
如今,長三角城市群的經濟質量、創新能力和競爭力有待于進一步提升,創新驅動則被公認為是破除一體化難題并提升長三角區域全球影響力的關鍵。
“長三角眼下最為緊迫的是,抓住經濟結構調整和大轉型的特殊時期,加快轉型升級,依靠制度創新、技術創新,實現創新驅動發展。”劉志迎認為,發展的潛力不在于繼續從規模經濟上著力,而要從創新驅動上著力,他在接受《財經國家周刊》記者采訪時認為:“抓住機遇就是要抓住創新發展這個根本,長三角尤其是江浙滬區域經濟總量和創新能力都有了很好的積累,要改變過去依靠規模經濟、依靠OEM的發展模式,走創新發展之路。”
具體而言,江浙滬的發展更要注重技術創新和品牌塑造,長三角目前也是最具有活力、最具有文化底蘊、最能夠集聚人才的區域,只要發展理念正確,其潛力是全世界其它城市群無法比擬的;安徽則要要素驅動與創新驅動并舉,方能夠走出長三角低谷。
“向長三角兄弟省市學習,尤其是市場化程度和創新創業精神上要向江浙滬學習;另外,也要很好地承接江浙滬的經濟輻射,江浙滬也要給予安徽一些支持和帶動。”劉志迎認為,對于處在最低層級的安徽來說,尤其需要抓住機遇才能共享長三角發展帶來的實惠。
而在劉志彪看來,為了達到長三角地區率先發展、一體化發展的目標,首先需要在原來“四個中心”(國際金融、貿易、航運、經濟)目標建設的基礎上,努力建設在全球有影響的科技中心,充分發揮上海在長三角地區合作和交流中的龍頭帶動作用。
“這個科技創新中心與以前提出的‘四個中心功能協同化,將把上海真正建設成為具有世界重要影響力的全球性節點城市。”劉志彪接受《財經國家周刊》采訪時認為:“創新驅動的重點、抓手和突破口,就是科技與人才工作;科技與人才工作的重點、抓手和突破口,就是科技創業。科技創業,就是要讓科技資源通過一定的途徑,經過一定的時期,轉化為一個新的資源,或者是創造新財富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