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夫
在全球化無遠弗屆、日益深入的今天,危機管控還有一個博弈雙方彼此心照不宣的前提,那就是雙方既是對手,在某種意義上又是合作對象。
當今世界絕不能說是危機四伏,但確實是風險高發,這里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由于超級大國美國的戰略焦慮所致。近幾年來,美國自感自身實力在衰減,其霸權地位也從高峰滑落并呈日益下降的趨勢,它認為這主要是由于有挑戰國的存在,而為了逆轉這一局面,就需要不斷制造一些事端,以此達到干擾、阻遏和威脅這些國家發展的目的。
對此,我們既要維護和平與發展的大局,又不能一味退讓規避,讓人欺負;既要敢于針鋒相對,“該出手時就出手”,又要注意著眼長遠,力求斗而不破。于是危機管控的問題就越來越突出了。
何謂危機?危機的本質在于它的不可預測性。托馬斯.謝林說:“那些確定地不包含無法控制的危險的‘危機并不是危機,無論事件本身多么地富有爆炸性,只要它被確信是安全的,它就不是危機。而那些被認為將一定會帶來災難或巨大損失,或者此種巨大轉變完全可被預見的‘危機也同樣不是危機;這種‘危機一旦開始就宣告結束了,不存在任何的懸念。危機的本質在于,參與者無法完全地控制事態的發展;他們采取措施和作出決定以提高或降低危險,但這些是在存在風險和不確定性的前提下作出的。”
危機往往產生于博弈之中,并集中于在某一事態上相互較力,正如對弈一樣,甲方走出一步,乙方對應一步,如果雙方的下一步都基本在對方的意料之中,那就不會發生危機,而只是一種通常意義上的博弈。然而,如果雙方的每一步棋都存在很大的不確定性,那就有可能發生危機。這種危機也許是雙方都不希望出現的,但卻在博弈當中一步步地走到了它的臨界點,這就是危機的不可預測性和難以控制性。
正如謝林指出的那樣:“任何從和平向戰爭的轉變都將不得不穿越不確定的地帶,包括錯誤的理解、錯誤的計算或錯誤的解讀,以及具有不可預見性和難以控制其最終結果的行動。”于是博弈雙方為了不致頻發危機,形成或兩敗俱傷甚至同歸于盡的結局,就需要有一個風險管控機制,一旦危機來臨,即可啟動這一機制,各自管控風險,收槍勒馬,使局面不致失控。當前的中美之間,應當說,就有這種比較有效的管控機制。
在國際舞臺上,某些大國常常會使用制造風險以向別國發出威懾,從而脅迫別國做出讓步,以謀求用正常手段不易得到的權力和利益的情況。它不是不知道風險,而是樂于使用風險來恫嚇別人,它經常會玩弄所謂“懦夫游戲”的手段:
據說在3000多年前的特洛伊城外,在一條穿過峽谷的狹窄道路上,黙奈勞斯駕駛馬車在路中間行駛,安蒂洛克斯駕車尾隨其后,并飛快行駛,企圖在這一狹窄的峽谷地段上超越黙奈勞斯,這使黙奈勞斯嚇得大叫:“安蒂洛克斯,你駕車太魯莽了!快拉住你的馬。這個地方很狹窄,一會兒你就有更大的空間通過了。你會撞上我的馬車的,那樣我們兩個就都毀掉了。”但安蒂洛克斯猶如沒有聽見一樣,繼續飛快前行,從而迫使膽小的黙奈勞斯不得不停車靠邊,讓安蒂洛克斯超過。這里博弈雙方較量的不僅是實力,也不僅是精明的戰略謀劃和計算,而主要的是心理、意志和勇氣的較量。
管控這種風險,固然不應任憑兩車相撞,一同滾落峽谷,但也不能示怯與人,一味讓步,讓其認為軟弱可欺。而如何做到有理有利有節,或退避三舍而果斷反擊,或處變不驚而凜然以對,那是需要因情制宜,隨機應變的,“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對此可以有相關預案,但卻不應僵守什么固定法則。
在全球化無遠弗屆、日益深入的今天,危機管控還有一個博弈雙方彼此心照不宣的前提,那就是雙方既是對手,在某種意義上又是合作對象。一般來說,一旦危機發生,且都無力使對方屈服的情況下,當事雙方都會有管控風險的愿望,這時的博弈無非是外交上的討價還價和照顧彼此的“面子”問題。
因為“‘面子同一個國家的承諾相互依賴,它是一個國家的行動的聲譽,是其他國家對這個國家的行為的預期”,是任何一個大國都不能不顧及的問題。此時,確有一方感到就此罷手會有失“面子”,此時往往另一方會心領神會,給對手提供一個臺階,讓它看上去不那么丟分,這就是彼此的合作。這也是風險管控中的一種特殊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