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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澀時代

2016-07-04 20:50:55巴山
短篇小說(原創(chuàng)版) 2016年6期

作者簡介:

巴山,四川大竹人,已在海內(nèi)外報刊發(fā)表各類文學作品二百多萬字。先后在國內(nèi)多家報刊開設專欄。出版小說集《滴水看海》《悠悠情思悠悠恨》《你是我的影子》等8部文學專集;主編大型文學作品叢書《百家竹》五卷本。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讀者》《百花園》雜志簽約作家,《內(nèi)蒙古文學》雜志顧問。

一下火車,我就往李剛家趕去。

在我眼里,李剛是一個非常牛逼的家伙。大二的時候,李剛曾經(jīng)在女生宿舍門口撒了一泡尿。

“那個夜晚風雨如晦,路過女生宿舍時我忽然覺得雞鳴不已,一看四下里無人,我就鉆進女生宿舍的門洞里輕松了一下。”每次李剛向我回憶起這件事情,眼中都會精光四射:“我當時有一種和整幢樓女生做愛的錯覺。”而每一次李剛的眼中出現(xiàn)光芒的時候我就會含笑不語不置可否地看著,他看不出我的態(tài)度到底是什么,只好悻悻地端起酒杯喝酒。

我現(xiàn)在站在李剛家的門口,饑餓、寒冷、疲勞、困倦、頭疼、腸胃痛、心臟早搏,所有因為休息太少精力衰竭而帶來的不良反應齊心協(xié)力地研磨著我的身體。夜色剛剛褪去,雨后的七月清晨暑氣全無,反而有點陰冷,我抬手敲門,手指叩擊下去,卻什么也沒有碰到。門自動打開了。不,不是自動,門后站著一個女孩。她顯然被我的出現(xiàn)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往后一頓。

“李剛在嗎?”

“啊,哦,在的!”她紅著臉從我身邊鉆了出去。

我直接往里面走,李剛正在洗澡,半截光身子從浴室里探出來:“現(xiàn)在幾點鐘?”

“8點30。”

“你這么早跑我這里來干什么?”

“睡覺!對了,有吃的嗎?”

“自己找!”浴室的門關上了,我從桌子上抓了兩塊奧利奧,走進他的臥室。李剛的臥室非常純粹:四面白墻,中間只有一張很寬大的床。床上是一堆藏青色的床單和毛巾被,床下是高腳杯、半瓶紅酒、卷筒紙、煙灰缸、電蚊香,我踢開一地的揉成團的紙巾,拎起那半瓶紅酒灌了幾口,把奧里奧沖下肚去,然后一頭栽在床上。

李剛一絲不掛地走進來,身上散發(fā)著香水的味道。我要是女人也會迷上他:俊美的臉龐,健碩的身材,在讀研究生,愛彈吉他,只喝紅酒,抽中南海,擅長玩情調(diào),精于打情罵俏,集中了作為理想的一夜情人的所有優(yōu)良品質(zhì)。我現(xiàn)在躺著的這張床上,不知道留下了多少女人的氣息、毛發(fā)和體液,就像剛才出去的那個女子,她們往往被黑夜的寬大襟袖裹挾而來,在黎明睜開雙眼之前匆匆離開。

“有好幾次,我第二天或者過幾天再碰到她們,她們就冷冷地點個頭,好像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這是李剛的原話。

“所以啊,你搞搞清楚,到底是你玩人家還是人家玩你?”

“無所謂啊,大家有的玩就好。”每次說到這里,李剛就會眼神空曠地凝視遠方。

“你什么毛病啊,這么早跑到我這里來,劉曉琴把你趕出來了?”李剛從枕頭下面抽出內(nèi)褲穿上,順手把那個枕頭塞到我腦袋底下。

“我一夜沒睡,剛從達州回來。”

“你干嗎去了?”

“晚上回來再說,先讓我睡覺,你去上課?”

“對,還是那個自考班,剛才你看見那個女孩了?”

“沒力氣看,我要睡了。”

“是我一個學生……別瞪我啊,她自己送上門的,好、好、好,我走,你睡吧,哎,你今天又不上班……”

這家伙還咕噥了些什么,可是我已經(jīng)聽不見了。睡眠像黑色的巨大沼澤,我深深地陷了進去,所有的意識、思維、情緒,被淹沒,被堵塞,有一刻我甚至覺得呼吸都已經(jīng)停止。

劉曉琴環(huán)在我背上的雙臂猛的一勒,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鼻子里千回百轉(zhuǎn)地哼叫了幾聲……這是每天一早的例行功課。

我坐在餐桌邊,把牛奶倒在稀飯里,再舀一點煉乳拌一拌,正往嘴里劃。手機響了。這么早誰從達州給我打電話?

“喂,請問是郭為嗎?”

“我是,你是……”

“我就知道你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

劉曉琴在洗澡,浴室里的水龍頭在嘩嘩地響。

“我認識的女孩子沒有聲音這么好聽的啊!”

“你怎么還是老樣子啊,也不知道改改?”

“改不好了,你到底是誰啊?”

對方沉默了一會。“我是許雅潔。”

調(diào)羹停在了煉乳罐子里。

……

“今天我要到達州出差,公司剛給我打的電話。”我對正吃早餐的劉曉琴說。

“哦,什么時候回來?”

“最遲明天下午。”

“哦,那我今天回宿舍住了,你回來前給我打個電話。”劉曉琴親了我一下。

……

我坐在開往達州的長途客車上,窗外是陰陰的成都平原,潮濕、沉悶、郁郁寡歡。我想起畢業(yè)的時候在操場上踢的最后一場球,就是在這樣的天氣里,大家瘋了似的跑著,喊著,發(fā)泄著最后的精力和激情,可就是沒出多少汗。田野和農(nóng)莊在眼前匆匆閃過,我依稀看見那個悶熱的下午,一輛奧迪停在操場邊,許雅潔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郭為,我走了!”我一愣神,正好被飛來的球砸在腦門上,周圍一圈低年級的學生哄笑,我一邊揉著腦袋一邊惱火地向她揮揮手。許雅潔停了一下,頭縮回到車里,奧迪緩緩開走。

這就是二十三歲的我——郭為和初戀女友的畢業(yè)告別。我甚至沒有走上去和她說一聲再見。

十年前,在校門口,穿著拖鞋的大一新生的我,被拎著大包小包的大一新生許雅潔攔住:請問,你知道四號樓怎么走嗎?

又要回憶了,如此頻繁的回想過去其實對生活毫無幫助,事實上我一直覺得記憶就是個專門給我們添堵的東西,躲藏在黑暗的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躥出來戳你一刀。

我追許雅潔的過程很平常。故意和她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自習,因為有過一面之緣,接近起來就沒什么難度,有一搭沒一搭地借個字典,問個時間;再去她常去的食堂吃飯,找機會點個頭,想辦法請兩次客,一來二去地熟了,再約她晚上出來看電影。那個時候?qū)W校門口有個私人承包的電影院專門放盜版大片,去看的都是出雙入對的學生。在那樣昏暗的場所里所有年輕的心靈都躁動不已,有的時候銀幕上出現(xiàn)些鏡頭,觀眾席里就會有些不安靜。開始許雅潔比較矜持,但前排或后排的聲音實在是太刺激,她就會要求退場。我跟著她走出去,在校園里晃著,有了這樣的鋪墊,以后的行動會方便許多。最初的幾次表白她都表示猶豫,在第五次陪她從電影院走出之后,在夜色的掩護下我又一次沖擊她的心理防線,終于她倒在我的懷里,潰不成軍。

事后我才知道,她之所以猶豫,是為了她高中時的男朋友。現(xiàn)在想來,所有20歲以前的戀愛都是搞笑,可那時的許雅潔和我卻為了這事一個兩淚漣漣一個長吁短嘆。那個男孩子我見過一次,大號駱大剛,考在中國政法,身材比我高大了一圈,也算是名副其實。當他聽說他的許雅潔可能會被一個成都色狼橫刀奪愛的時候他立刻沖到北京火車站,買了張站票捱到成都。

那天早上大雨傾盆,我在許雅潔樓下等她吃早飯,一個滿目創(chuàng)痍沒精打采的哥們兒被雨水沖到我面前,傘也沒打,渾身直哆嗦。

“你好,請問這是四號樓嗎?”我點點頭,他道了聲謝,就沖到樓梯間里。正好這時許雅潔出來,從他身邊飄過,蝴蝶一般飛到我的傘下,把飯盆往我手里一塞,順手攬住了我的胳臂。

“小潔——”那個男生從背后喊住她,我清楚地看見她的臉刷地白了。

女生許雅潔轉(zhuǎn)過身,她的前任男友在大雨中站著,雨水打得那個男孩眼睛都睜不開,她捂住自己的嘴,眼淚奪眶而出。我相信在那一刻她一定恨死了她自己,甚至連我都覺得自己奪人所愛豬狗不如。當時翻涌著的種種思緒現(xiàn)在是無法再去體會了,那時我們多年輕啊,愛情占據(jù)著心靈的大片土地,每個人都是小說的主角,都相信自己的情節(jié)越是曲折才會越美麗。

我把飯盆和傘都交到許雅潔手上:“我先回去,你先陪你同學吧,帶他找個地方先躲躲雨。”說完我就冒著雨跑回了宿舍樓。

我相信我要是不這么交代清楚,可憐的許雅潔根本不知道該干什么。可是剛回到宿舍,她的電話就來了:“你下來吧,他已經(jīng)走了。”她的聲音很平靜。

“走了?”

“對,我讓他走的。”

在這之前的一天,和她同宿舍的王菁陪她去給駱大剛寄分手信。后來王菁告訴我,許雅潔從寫信的時候就開始哭,哭著把信封好,哭著走到樓下的郵箱,“把信扔進去之后,人就軟了,是我把她扶回來的,郭為你這是在作孽啊,你要是對許雅潔不好我們一個宿舍都不答應的!”王菁在電話里咬牙切齒。

大三的暑假我去北京上新東方。大四就在眼前,我和許雅潔的關系已經(jīng)能夠看見盡頭。課程結(jié)束后,幾個同學一起回成都。坐在北京火車站的候車室里,邊上一對在新東方搭上的野鴛鴦正在依依惜別。男的是復旦大學的,女的是南京大學的,執(zhí)意要來送他。看著那個女孩子紅紅的眼睛,我心中冷笑:本非同林鳥,當然各自飛,何必太當真呢?候車室里人群熙攘,我忽然想到了駱大剛,他當時是不是也在這個候車室里等待著?滿心的憂懼猜疑希望猶如鹿撞,卻不曾想到在列車的終點會是一場瓢潑大雨。而當他滿心悲傷地回到北京,許雅潔的分手信又擺在桌子上。

也許這就是生活,充滿了漫不經(jīng)心的陰差陽錯,我們無可奈何。

火車準時到了達州。我給許雅潔打電話,她說她在星巴克咖啡等我。

“卡布其諾有什么好喝的,泡沫那么多,底下的咖啡反而沒多少,純粹騙錢!”我坐下,指著她面前的杯子先是一頓數(shù)落。

“你不喝就是了,干嗎管我。”她笑吟吟看著我。

侍者走過來,我要了藍山。

“沒想到你中國話說得還不錯嘛!”

“你以為怎么樣,我還是老樣子,你好像也一樣。”

是的,我們仿佛還在從前。剛才走進門,我一眼就看見她坐在角落里向我招手,還是那樣的笑容,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過去的三年都是不存在的幻覺,生活曲折前行,在某一刻卻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

“在美國,星巴克到處都是,飲料機里都有的賣,沒想到在國內(nèi)倒成了白領聚集的高檔場所。”她環(huán)顧四周,感慨道。

“這很正常。肯德基、麥當勞在國外都是垃圾,咱們不還是當個寶。你以前最愛吃這些個,都忘了?”那年學校背后的肯德基剛開張,她老是拉著我去那里看書或者聊天打牌。我說小姐這里是吃飯的地兒不是圖書館棋牌室,你就算要坐也先買點什么,帶著壺茶到這里來泡著像什么話,她說我就是喜歡這里嘛又干凈又漂亮,我說你喜歡的是這種小資產(chǎn)階級的腐朽調(diào)調(diào)以后干脆找個老外嫁了算了!沒想到這句戲言后來竟成了一半的事實。

想到這里我心中又是一動,趕緊端起咖啡啜了一口,舌尖是微微的酸苦,輕柔的音樂流淌在四周,邊上坐著的都是衣冠楚楚的中外男女。我又想起以前大家在春熙路吃夜排檔,聽著對面音像店里的嘶啞歌聲,聞著滿街的油煙,喝著啤酒。那時的許雅潔扎著辮子,穿著吊帶衫,光著腿,大笑著聽李剛說葷段子,我悶頭在嚼回鍋肉。抬起頭,眼前的這位淑女一襲白裙,容儀優(yōu)雅,正默默地看著我,我也看著她,精彩的開場白之后,卻是深長的沉默與尷尬,我們就這么互望著,一言不發(fā)。

我坐在教學樓前的花臺上等李剛下課。大三的時候,這里還是工地,常有一對對的情侶在晚上手牽著手隱入鋼筋水泥的陰影里。民工們常在工地里發(fā)現(xiàn)用過的紙巾和避孕套,這些春意盎然的象征含蓄地刺激著他們粗悍而又無處發(fā)泄的欲望。終于有一個晚上數(shù)學系的一個女孩被拖進了工地,要不是校警及時循聲趕到,她險些被那三個酒醉的民工得逞。事后校方重新雇傭了一支建筑隊,并在工地周圍修了一道圍墻。我現(xiàn)在坐的花臺就是原來那道墻所在的位置。下課了,學生們蜂擁而出,我硬撐著頭,似醒非醒的眼睛盯著魚貫而過的女生們的胸口。以前宿舍里的張界用一句歌詞形容過這樣的景象: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我笑著掏出根煙,心想不知道張界這個B最近怎么樣了。那時我們宿舍住了四個人,李剛、張界、我、徐繼強,號稱東淫西蕩,南色北黃。張界畢業(yè)后進了老家的煙草專賣局,月薪五千,是不折不扣的毒販和財主;徐繼強回去之后沒什么消息,只知道做了公安,聽說混得不錯,就快結(jié)婚了。就剩下我和李剛還待在這個霉爛的城市里,他混研究生,我混公司。

李剛從教室里走出來,灰西褲,白襯衫,半框眼鏡(平光的),儒雅得跟真的似的。后面跟著他那個女學生。女孩子一看見我在,臉一下就紅了,我心想這小蹄子真的假的,還會臉紅?李剛晚上扒你衣服的時候你豈不是要昏死過去。我走上去,“去哪里吃中飯?”

“你丫醒啦?”

“差不多了。”

“噢,這是張璀。這是郭為,我同學。”

點完了菜,我又開始打哈欠。

“你怎么不多睡會兒?”

“睡不著了。”

我掏出煙,順手拔了一根給張璀。她的臉又一紅,邊看著李剛邊搖手。

“李剛只抽中南海,可是煙灰缸里還有七星的煙頭,我就專門買了包七星,想和你套套近乎的,別客氣了,女孩子抽煙很正常啊,再說這里是包廂,又不會有人看見。”我笑瞇瞇地看著她。

“郭為不是外人,沒關系的,你隨便點好了。”李剛說。她這才半推半就地接過去。

“你到底怎么回事?干嗎一大早跑到我家,干嗎不回去睡?”

“你家離火車站近啊!我又困又餓,當然先到你這里。”

“有毛病你!昨天去上海干什么了?出差啊?”

“不是,見一個人。”

“什么人?靠,這么神秘啊……是不是我認識,否則你不會一回來就來找我……我操,你愛說不說,我反正不少塊肉。來,吃菜。”他給張璀夾了塊水煮肉片。

“許雅潔回來了,我去達州看她。”

李剛木木地看著我。

“我夜里兩點從酒店出來,等她睡著以后,直奔火車站,早上七點到了南京。”我木木地說完。

“兩點?你和她上床了?”

“我操,你丫就知道這個!”我惡狠狠地罵他,邊上的張璀臉又是一紅。

“什么時候回來的?”

“上個禮拜。回家一趟,然后就來達州,王菁在那里工作嘛,過來看看她。”

“這次怎么一個人回來?你先生呢?”

“他忙,我母親又住院,我回來看看。”

“他倒也放心你一個人回來啊,就不怕你這樣回來會導致國內(nèi)犯罪率及離婚率上升什么的?對你不負責任也就算了,對民族不負責任是不能原諒的!”

“少貧了吧,以前你可沒這么使勁夸我。”

“所以痛改前非啊。”話有點不對勁了,我干笑了一下,端起藍山喝了一口。

“你以為你還改得過來啊?人家未必在乎。“

“什么?”

“我是說,一個人回來也沒什么,沒什么不放心的。”

晚上我請李剛吃飯。他堅持要帶上張璀,還讓我把劉曉琴喊出來。

劉曉琴今年大三,我畢業(yè)那年她剛進校。去年國慶長假搞同學聚會,不少老同學都回來了,嚷嚷著要踢球。張界這個B已經(jīng)胖得跑不動了,轉(zhuǎn)不了身,一個大腳掄出去,皮球帶著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越過球門飛向人行道,正砸在一個女孩子的腦殼上。姑娘當時就倒在地上,大家都嚇壞了。我沖過去,發(fā)現(xiàn)人沒死,不過是沒站穩(wěn)摔了一下。扶起來之后,一幫臭男人跟孫子似的賠禮道歉,張界更是點頭哈腰個不停。女孩沒事,但摔碎了眼鏡總得賠給人家。我和李剛張界陪她去眼鏡店。一路上我們邊道歉邊發(fā)功:“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別配一般的眼鏡了,換副隱形吧。”最后她還是堅持配了副無框的,花了張界300多。這就是劉曉琴。

后來劉曉琴經(jīng)常問我:“當時你那些同學干嗎都來向我道歉啊?”

“那還不是因為你有幾分姿色!”

“你們干嗎老勸我換隱形眼鏡啊?”

“隱形的便宜啊,白癡,我們想幫張界省錢唄,你真以為自己是仙女啊!”我拍著她的屁股笑著說。

我和劉曉琴好了之后給張界打過一次電話,他在電話里叫罵不停,“NND,老子花了錢,便宜了你丫的!看我下次給你帶煙!!”把我笑得要死。

忘了從什么時候起,我開始相信生活不過是一種幻覺,每個人都活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和許雅潔分手后,我一直沒有固定的女朋友,跟在李剛后面泡妞。可是他是明火執(zhí)仗真槍實彈,我卻總是在關鍵時刻落荒而逃。他甚至想過要帶我去什么長江專科醫(yī)院檢查,我回答他說那些妞不對我的胃口。

“我靠,那你想怎么樣?人家已經(jīng)走啦,隔著一大洋哪!”他恨恨地甩下我,跑到一邊和一個新認識的姑娘聊天,剩下我一個人寂寞地抽煙。

直到碰到劉曉琴之后,我的生活算是穩(wěn)定了下來,租了新的房子,打掃干凈,劉曉琴做飯做菜,我和朋友們在外面喝酒。

“你有沒有覺得?”有一次李剛滿嘴酒氣紅著臉湊到我的耳朵邊,“劉曉琴不戴眼鏡的時候有點像許雅潔。”

“吃啊,發(fā)什么愣呢?”劉曉琴推了我一把,小眼睛在那副無框眼鏡背后忽閃忽閃。

“我在看你的眼睛。”

“有什么好看的?”

“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啊?”

“張界唄,還有誰幫你配了眼鏡啊!?”我轉(zhuǎn)過身,摁滅了煙頭。

卡布其諾喝完了,她開始喝水:“我懷孕了。”

我愣了一下:“哦,那恭喜你……那還不在美國待著,好好保養(yǎng)身體。”

“我準備把孩子做掉……他還不知道這事。”她望著窗外,陽光一片燦爛,人們匆忙地在街上四處穿行。

我應該向讀者道歉,我實在不擅長敘述,每當我想把一件事說清楚的時候,總是有別的莫名其妙的思維沖進來打擾我打斷我,它們是如此強大我無法控制,它們是那么清晰甚至勝過我本來想說的事件。我是個軟弱的人,請原諒我不能戰(zhàn)勝它們,不能戰(zhàn)勝自己。

“我聽說,開始總是真的,后來會慢慢變成假的。”面似老嫗的少女孟庭葦是許雅潔同學最喜歡的臺灣女歌手。二年級的時候大家去游樂廳打游戲,我和張界者在摩托車上大喊大叫地把屁股扭來扭去,她就一個人噘著嘴在點唱機邊聽歌,等我們玩累了想起來要去哄她的時候,就看見她紅著眼在聽這首倒霉的東西。我立刻上去把她抱住,好話說光,才賺得烏云散盡。從此我要是有一點點不周到一點點沒照顧到她的地方,她就會像背語錄一樣地朗誦這句無聊的歌詞:“哼,我知道,開始對我好得跟真的似的,現(xiàn)在我被你弄到手了,就什么都變了。”

似乎每個女人在感情問題上都有自虐的傾向,潛意識里她們總覺得自己就是再世秦香蓮,命中注定要碰到陳世美,男人的任何一點走神都會被上綱上線被擴大化為始亂終棄薄幸無情。為什么愛一個人就必須耗盡所有的精力,擠占滿彼此所有的空間時間才算過癮?為了這個問題我們爭吵冷戰(zhàn)了不知多少次。然而事實證明,當她因為你的一點疏忽或冷漠而勃然大怒胡攪蠻纏的時候,至少,她還愛你,還在乎你。

大四新學期開始的時候,我抱著從新東方背回來的書一頭扎進了圖書館,GRE成了生活的全部,每天早出晚歸,連宿舍里的人都見不到我的面,許雅潔更是成了棄婦一般,可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一句抱怨都沒有了。

第一次告訴她我想出國的時候,她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含糊地點了下頭。我有些郁悶,當你希望有個人和你一起為了某種理想去奮斗,對方卻無動于衷,這實在是令人非常沮喪。一開始我只是覺得她沒什么野心,對于生活沒有太多的想法。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她其實有自己的主張,只不過和我相左而已。

許雅潔幼年喪父,母親把她一手拉扯大,她不可能撇下母親自己離開。我不怪她,每個人的生活中總有些問題無法解釋不可挽回,而當你的生活一定要和另外一個人交疊起來的時候,就一定要有人妥協(xié)和犧牲。也許大家都太倔強,不愿為了對方放棄自己的立場。于是,隔膜就像蚊子叮的包,你越去撓它,它越是癢得厲害;又像手上長的繭,磨得越多,越是厚起來,等到有一天脫落了,里面的皮膚卻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那層。

我相信我們不是因為我要出國而分手的,這件事只是讓彼此更深刻地感到厭倦而已:厭倦了這兩種意志間的斗爭和較量,厭倦了命運對我們的胡亂安排。張界曾經(jīng)問我為什么一定要出國,為什么不肯為了她留下來。我當時沒回答出來。那時候我還是血氣方剛的青年,未來在想象中閃爍著斑斕的色彩,怎么可以輕易地放棄?終于,我們見面越來越少,話也不多,偶爾一兩次在宿舍里幽會也感覺索然無味,無復往日的亢奮癲狂。就這樣若即若離地熬到了三年級結(jié)束,暑假我去了新東方,回來之后就準備考G。

三個月煉獄般的奮斗之后,我從考場走出來,看見她就站在門口等我。

“怎么樣?”

“一般,2100。”

“夠啦,我就知道你行的!”

我笑瞇瞇地看著她,心里突然有一種溫暖。這幾個月幾乎沒有聯(lián)系,她明顯瘦了,眼窩稍陷,顯得眼睛比原來大了許多。

我走上前,捧住她的臉,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然后把她抱在懷里。我感覺到她的顫抖,還有被壓抑的抽泣聲,扳起她的臉,淚水已經(jīng)打濕了我的前襟,她努力地把通紅的臉低下去,雙手卻死摳住我的腰,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傻傻地看著她,聽著她說:“郭為,我們分手吧!”

她的雙手用勁把我推開,像是推倒了一堵墻。許雅潔攬住我的胳膊,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面對著府南河,我閉上眼,讓自己的心沉到最底,沉到一個聽不見周圍的喧嚷、看不見遠處的霓虹、聞不到她的氣息的角落,在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一種惶恐,我無法判斷身邊這具溫熱的軀體到底是誰,是許雅潔嗎?亦或是其他隨便哪個女人?

夜色中的成都總讓人暈眩,巨大的建筑下是不停幻變的光影,我醉了嗎?為什么我感覺那樣麻木。我一遍遍對自己說要保持清醒,可是越是抓住那殘存的意識越是感覺置身無限的虛空中,酒精在身體里蒸騰翻涌,我抽出胳膊從背后把許雅潔緊緊抱住,沉重的頭顱倚靠在她的耳鬢,遠處傳來她清晰的聲音,“郭為,送我回去吧。”

我們回到賓館,一進房她就癱在地上。

“不能喝就少喝點!”我彎腰剛想把她拽起來,自己卻也倒下,她的胳臂勾住了我的脖子,兩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我,我打了個冷戰(zhàn),頓時醉意全無。

“我躺在我們的床上,床單很白,我看著我們的城市,城市很臟,我想著我們的愛情,她不朽——她上面的灰塵一定會很厚。”看著許雅潔在身邊酣睡,我突然想起來張楚的這句歌詞。

她動了一下,輕翻過身,光潔的臂膀攬住了我的腰。我拍拍她的手,掏出一根煙抽了起來。

“給我也拿一根。”她的聲音。

“你什么時候?qū)W會抽煙啦?”

“關你什么事?”她伸手摘下我嘴邊的煙,自己抽了起來。

手指滑過她的臉頰,我默默地看著她,煙圈升騰起來,她的面容變得模糊不清,窗外是夜色中的上海,燈火迷離,總有一種隱約而巨大的聲音,在城市夜幕深沉的時候響起,讓人惶惑不寧。

“別放在心上。”她突然說。

“什么?”

“我說我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哦。”

我們系里有個教授,兒子在讀美國的研究生,全獎,有外快,住著大House,開著車,就是可惜沒有女人陪。我上新東方的暑假里他回國,他老爸給他張羅著介紹女生,正好許雅潔去教授家借書,見面后他就一直念念不忘,Email不停。我悶頭復習的三個月里,許雅潔正經(jīng)受重大的人生考驗:教授開著奧迪找到她老媽。看著德高望重又家境殷實的老頭,她老媽自然支持。宿舍里的同學或者說她周圍的所有人都勸她棄暗投明,不要再在我這棵歪脖樹上吊死。我自己對她不理不睬,那邊又攻勢不斷,終于她做出了選擇。我至今沒有明白,為什么我一門心思要出去的時候她無動于衷,最后她卻在我前面先走。

但我從來沒有怪她,哪怕后來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我還是覺得都是我的錯,與她無關,換了我也會棄暗投明,更何況一直備受我冷落的她。準確地說那天她提出分手時我毫不驚詫,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就像跪在斷頭臺上的死囚,等候刀落下來的那個過程其實最為痛苦。真的塵埃落定,倒也是件快事。

我們分手之后很快就是寒假。本來寒假里要去上托福的,可是聽課證找不到了,我就沒去。據(jù)他們說有天晚上我喝高了,拿打火機點紙玩,順手就把聽課證給點了。也許吧,反正我不記得了。接下來的學期我通過舅舅找了個公司實習,也沒回去學校,也沒打聽她的消息,只是聽說已經(jīng)在準備結(jié)婚和出國手續(xù)。很奇怪的是我再也沒想過她,真的,過去不知被什么稀釋成了虛無,從此不知所蹤。為此我還慶幸過,慶幸自己的堅強和灑脫。就是嘛,生活無非是一場幻覺,只要不去想,其實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吃完了飯,兩個姑娘說要逛街。進了金鷹,我把錢包交給劉曉琴:“你們自己去逛吧!”然后就拉了李剛坐進六樓的悠仙美地。

“你小子膽子也太大了。”點單之后我直接就說,“那個張璀是你的學生,這你都敢搞,你不想在成教干下去了?”

“學生又怎么樣?她就比我小一歲,我為什么不能和她在一起?誰會說我?他楊之仁的老婆不是從學生抓起的?”楊之仁是學校分管學生工作的副校長,實權在握,結(jié)過兩次婚,現(xiàn)任妻子是他的研究生,比他小15歲。此君和發(fā)妻離異之后,與若干女學生關系曖昧不明,至少我就看見兩次他請女生吃飯,每次不同。后來大家就叫他“羊吃人”,進而明確為“羊吃女人”。吾等一直目之為學林中的淫賊兼敗類,沒想到今天被李剛端出來做擋箭牌。

“你拿自己跟他比哦?他是校長,他娶學生哪個會說話。你是什么,人家說幾句話你就被踢出來。自己不想想?我不是反對你玩,你反正已經(jīng)爛成這個樣子了怎么玩我也無所謂,可是兔子不吃窩邊草,你不曉得啊?”

“說實話,我才無所謂成教的這份工作呢,勉強夠吃飽,讀書期間做做還行,馬上就畢業(yè)了,反正要找工作。我何嘗不知道找個學生是個麻煩的事情,你以前見我找過學生嗎?張璀和以前那些女孩不一樣!”

“我靠,大哥,你不覺得這樣的對白很沒有創(chuàng)意!她怎么和別的女人不一樣?她長了三個?”

“你喝多啦?怎么說話呢?”李剛有點火冒。

“我說錯啦?什么不一樣?干了就干了唄,裝什么純情啊?”

“我們什么都沒做!!”

“少放屁,地上那么多紙,干嗎的?!”

“擦眼淚的,她哭了一晚上,我什么都沒做,就抱著她睡著了。”

“你怎么了,放下屠槍了?”

“你丫不能正經(jīng)一次啊!她不肯,我也不想。”他悶下頭開始抽煙。

我沉默起來。李剛不會騙我,我知道這一點。他幾乎什么事情都要告訴我:第一次約女生的時候褲子上的一團精濕,考研的時候給招辦主任送了多少禮,有多少女學生給他發(fā)Email……在別人眼里他老成持重溫文爾雅,可在我這里他就變得嘰嘰歪歪啰里啰嗦。剛畢業(yè)的那段時間我們住在一起,天天形影不離出雙入對,出去泡吧會被懷疑成那個,甚至連劉曉琴有的時候都要吃他的醋。可是忽然間我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如此陌生,也許距離越是近的東西,卻越是不能看清。想到這里我慚愧起來,每一次他眼放精光向我傾訴的時候,我總是一言不發(fā)漠然置之,這是不是一種不負責任?這些年來他身邊彩蝶翻飛,我卻從沒問過他是否真的喜歡做這樣的花花公子?父母都在務農(nóng),他一個人身處異地,有過什么困難嗎?我真的了解他嗎?我知道他心底的想法嗎?我真的關心過這個人嗎?

我真的關心過誰嗎?

悠仙美地的隔音很好,街道上車水馬龍,我們卻聽不見那些擾攘的聲響。夜色降臨,路燈和霓虹都閃爍了起來,城市最精彩的時刻到來了。透過玻璃幕墻望著新街口,窗外的繁華卻好似一場憂傷的默片。

我一直相信在美國的許雅潔終于生活在幸福當中,不用再跟在我后面受罪吃苦。同學錄上有她發(fā)上去的照片,她和教授的兒子坐在家門前的草地上,一臉燦爛的笑容,背后是座很NICE的BIG HOUSE。那個男生長得有點像李澤楷,小平頭小眼鏡,看上去就挺IT的。

“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的?”

“8月,畢業(yè)后一個月。”

“快3年了。”

“對。”

“為什么……為什么要打掉孩子……哦,我是不是不該問?”

“是!”

“對不起,換個話題吧……”

“也沒什么,就是不想給他生……我準備和他離婚了。”

我沒說話,我知道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是可笑的,低頭,我的咖啡也喝完了,只好喝水。

“實在沒意思,本來以為時間可以建立感情的,可是,沒有用……開始我在家里,不工作,后來找了點事做,在社區(qū)服務中心教中文。那個社區(qū)華人不少,他們的孩子還有一些老美都要人專門教漢語……課不多,但是家長和學生常帶我出去玩,他不高興,叫我不要工作了。我就在家待著,實在無聊……還有別的事情……反正我受不了,他動不動就說,你能有今天還不都是我……天知道,我今天怎么樣?家庭婦女,燒飯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看電視……”

“過日子啊,還想怎么樣?畢竟你生活得應該還不錯。再說,人家對你不是挺上心的?那會兒追得那么厲害。”

“你知不知道,”她笑了一下,“我們8月8號結(jié)婚,7月份他父親還在給他介紹女朋友。”

“你睡吧,過會兒我該回去了,明天早上還要上班。”

“這么晚還有火車?”

“到成都的車隨時都有的,幾個小時就到了。”

她仰起頭,嘴角有一彎笑容,我忍不住低頭親了她一下,在這一瞬間往事紛至沓來,我感覺心里發(fā)酸。

“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打電話給我。”

“好的。”她微笑著,一臉天真地點點頭。

“少裝純情了,你還小啊!”我捏了她一下,下床穿鞋。我衣冠齊整,剛才只是把她抱上床,然后就靜靜地躺著。

“關于孩子的事情,你要不再考慮一下?”我頓了半天,還是說出來。

她笑吟吟地看著我。

“那好吧,如果你去醫(yī)院要人陪,給我打電話。我可以過來上海,或者我們到南京去做手術。”

她眼睛一紅,一下把臉埋進了被子里。

我一個箭步上去把她抱住,她的手死死抓住我的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抓得我好疼。

坐在達州火車站的候車室里,我兩眼發(fā)直,腰間的痛感依然尖銳。我想著許雅潔,想著自己這幾年的生活,為什么我感到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似的落寞?周圍來來往往的陌生人,都在等待著各自的旅程。夜間的車站燈光慘白,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像僵尸一般臉泛青光。

……

悠仙美地的音樂并不好,有點俗氣,所以很容易讓人走神。我直直地望著李剛,腦子里卻不知在想些什么東西。

“好了好了,不談我的事情。你見到許雅潔了?怎么樣?”李剛掉轉(zhuǎn)槍頭。

“比以前漂亮,有氣質(zhì)多了。”

“人家以前就不賴!”

我沒說話,咬著飲料吸管,看著落地玻璃外來往的女人。

“她說了她的事情了嗎?”

“什么?”李剛這話有問題。

“她和你說什么了?”

“你知道什么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是王菁給我打話電的,她說許雅潔回來了,問我要你的電話號碼。她還讓我不要告訴你……你別瞪我啊,她就和我聊了兩分鐘,就是問你的電話號碼。”

“你怎么不早說?”

“就是前天的事情,她說許雅潔叫我不要告訴你,還要我裝作不知道,她說她會和你聯(lián)系。”

我摸出煙來點上,就聽見李剛問:“她手術做得怎么樣?”

“什么手術?”

“人流啊,她不是回來做手術的嗎?王菁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她在醫(yī)院里,手術剛結(jié)束。”

畢業(yè)前的一天,操場,我被飛來的球砸在腦門上,周圍一圈哄笑,奧迪漸漸遠去,我慢慢走向那個笑得最歡的大二小孩,一拳上去,鼻血濺了滿臉。李剛后來講起這事還心有余悸:“我操,要不是我和張界攔著你,要出人命了。至于嗎?”

至于嗎?

我呆坐著,就像一個茫然的旅人,站在異鄉(xiāng)的站臺上,往事如列車呼嘯而來,急速閃過的車窗里都是過去依稀的臉孔。我看見李剛低頭抽煙;看見張界曖昧的眼神;看見許多年前的湖南路,油煙彌漫,我們開懷大笑;看見一家又一家酒吧,我在袒胸露背的脂粉間穿梭;看見奧迪車窗開啟,許雅潔伸出頭向這邊揮手;看見多年前的中山陵,春游的學生們在山路上嘻笑喧嚷,我牽著許雅潔的手,離開人群鉆進了樹叢;看見延安飯店的客房里,許雅潔埋頭痛哭不斷顫抖的雙肩,床下是整理好的幾個大箱子……

我打電話到達州賓館,她已經(jīng)退房了。

責任編輯/乙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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