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調研”

邱紅根

這天，眾神在奧林匹斯圣山宮殿里議事。萬神之王宙斯說：“這些年，眾神一直在圣山上享清福，很少關心人間疾苦。前幾天，我見地球被一種灰色的煙霧籠罩，這種煙霧不知道是什么物質，吹不散看不透，即使我再怎么努力，也看不清地球上人類的生活情況。這些灰煙逐漸在向我們這邊擴散，雖然移動速度不快，照此發展，總有一天這種煙霧會入侵到圣山。記得很久以前，這地方曾經是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人間仙境，不知道現在怎么會變成這樣？眾神，看哪位能下到人間作次調研，看個究竟。”

話音未落，宙斯的長子，主管“光明”的太陽神阿波羅上前道：“父王，孩兒愿往。我是光明之神，我的光輝應該撒遍人間每一個角落。能減少人間的痛苦原本就是我的責任。現在人間出現這樣異象，查清楚原因，我責無旁貸。”

智慧女神雅典娜也走上前來說：“我愿意陪哥哥走一趟，我掌管著智慧和戰爭，這個地方出了不祥之兆，我分析多半是因為戰爭引起。并且以我的智慧，去了能幫助阿波羅哥哥分析原因，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宙斯正要說話，擅長舞蹈的月亮女神阿爾忒彌斯說：“弟弟阿波羅要去，我這個做姐姐的豈有怕辛苦之理，人間我也有好多年沒有去了，也想借這個機會去散散心。再說我是出色的弓箭手，能夠應對一切兇險，和他們一起去，我們彼此之間也有個照應。”

宙斯看三位神祇說得在理，準許了他們的請求，并要求他們即刻動身，前往那片灰蒙蒙的地界。臨行前，宙斯說：“你們要俯下身去，深度了解人間疾苦。完了寫一份詳細的調研報告給我，以便奧林匹斯神殿采取相應的應對措施。”

三神領命，一刻都不敢耽誤。他們星夜兼程，飛過數不清的高山和河流，來到了那片籠罩著灰色煙霧的天空。整個天空灰蒙蒙的，百米之外不能視物。他們飛在天空，雅典娜打開隨身攜帶的世界地圖冊。

他們商量后決定去城市和鄉村尋找煙霧的源頭。主意已定，他們輕輕地飄落在大地上。

他們先來到一個工業新區，見到處都是嶄新的標語口號：“有限的資源，無限的循環！”“垃圾回收，保護地球，舉手之勞，參與環保！”“環境你我他，綠色靠大家！”……見廠區空無一人，機器停產。他們走出工廠區，公路上一輛輛車疾馳而去，每輛車都噴出陣陣濃煙。他們想走到馬路對面的市場去，他們怕引起別人的注意，也不敢飛起來。馬路上沒有人行路口，等了半個多小時，硬是不能過去。最后還是一輛奧迪在他們面前停下來，主動給他們讓了路。

過了馬路來到市場，空氣中有股難聞的氣味。他們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個防毒口罩，口罩足夠大，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市場上到處都是賣口罩的攤位。攤位上有各種花色，各式各樣的口罩。有為牛馬、貓狗設計的；有為男人、女人設計的；有為飛禽走獸設計的，應有盡有。見三位神祇來到市場，大家敵意的目光一起投向他們。還是智慧女神首先悟出了個中原因，馬上來到一個攤位前買了三個口罩，一人戴上一個。

中午，他們來到“一品香”餐廳。大門緊閉，推門進去，餐廳四個角落都放置著空氣凈化器，餐廳空氣顯然比外面新鮮了許多。他們看到餐館內的男女老少都摘下了防毒口罩，這才發現每個人都長著一副大大的上身，雙腿特別細，像圓規，走起來幾乎不能平衡。每個人鼻孔特別大呈喇叭形，鼻孔里面是一大叢粗黑的鼻毛，因為鼻子太大，放在臉上顯得極不協調。這些人無一例外，看到錢都眼放綠光。

見三位神祇進來，一屋子進餐的人都調頭盯著他們看，也不說話，眼里分明有些憤怒和鄙夷。三神知道，在他們眼中，是自己長相和打扮太“奇特”的緣故。

阿波羅側著頭：“這里的人，長相怎么這么難看？”

阿爾忒彌斯說：“這可能是物種進化的原因。”

還是雅典娜讀的書多：“我記得幾千年前，人間有個生物學家叫做達爾文，他提出進化論。生物都會為了適應環境而發生變化。我想可能是因為空氣污染，氧氣稀薄，這里的人們為了適應這種環境，他們的肺必須特別發達，這些人的上半身才特別寬大。為了呼吸需要，他們的鼻子和鼻毛都特別發達。”

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都覺得雅典娜分析得在理。

三位神祇在人間待了一個多月，他們發現了許多秘密。比如說，那些工廠都是白天停產，晚上生產。他們生產各式各樣的產品，比如陶瓷，比如農藥化肥，比如鋼鐵，比如塑料成品，每個車間都有好幾個粗大的煙筒，黑煙趁著夜色直接排上了天空，污水趁著夜色通過隱蔽的管道直接排進了江河湖海。比如，這里的人和動物都帶著口罩。田野上帶著口罩的牛在耕地，動物園里戴著口罩的獅子、老虎在玩耍，小區內的寵物貓狗也戴著口罩，人只有吃飯、洗澡時才會取下口罩，其它時間，哪怕睡覺也都會戴著口罩。比如，這里的醫院只有肺科最發達，在普通醫院，其它科可有可無。肺科里到處是咳嗽、吐血的病人，他們的喘氣和咳嗽聲，傳到很遠。X線醫生在為很多病人拍片，外科醫生在為數不清的肺癌病人做肺葉切除。醫生們拿著漆黑一團的肺塊向家屬交代病情。比如說，這里的人非常喜歡錢，有錢的人喜歡在別人面前炫耀，無錢的人都在想方設法讓自己有錢起來……

奇怪的是，這樣的環境對人壽命似乎沒有多大影響。公園，商場、影院、學校、醫院到處都能見到一些老態龍鐘的人。

為期一個多月的調研結束了。三人還是推舉智慧之神雅典娜寫了一份匯報材料。雅典娜凝神靜氣，用一手漂亮的顏體寫下了這樣一段話：“通過一個月的明察暗訪，我們發現，人間天空灰蒙蒙的原因是：工廠、汽車尾氣等排出的有害氣體污染空氣，形成霧霾造成的。這里的人民適應環境能力非常強，通過進化，這么惡劣的環境并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壽命。這里的人民非常在乎經濟建設，他們活得相當幸福。他們的現狀不需要改變。”

責任編輯：鄧雯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