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聽來這樣一個故事:
一個偏僻的鄉村。
毒辣的太陽已落到地底下去了。老人剛吹滅了蠟燭,準備入睡。明天,還得到縣城餐館,再打一點泔腳,否則,圈養的雞呀豬呀,沒什么東西吃了。
突然,門被重重地踹開了。一串手電筒的強光,打在了老人的臉上。他趕緊用手臂去遮擋,這光疼人。
在手電光下,他抖抖地復燃了燭燈。借著燈光,他看見了一張布滿血跡的臉。看裝束,是一個日本兵。
他才想起白天里曾響起一連串的槍聲。估計是什么人交上火了。這個日本兵也許正是在這場交火中逃脫的。
日本兵一副兇蠻的神情,用亮著刀刃的長槍逼迫著老人退縮在墻角。他嘰里咕嚕地說了好多,老人一句都聽不懂。他瞥見了桌上的一只茶碗,撲上去,就咕嘟咕嘟地仰脖喝盡了。老人想站起來,他又趕忙用刀槍逼迫老人。目光里流露出一種殺氣。
老人動彈不得。那日本兵也許是餓極了,又在房間里亂竄一通,但那刀槍和眼光時時地盯視著老人。
一無所獲。他也許累了,一屁股坐在了對面。槍還在手里緊攥著。
漸漸地,日本兵合上了眼簾。借著燭光,老人發現沉睡中的日本兵是一張孩子臉,也許只有十八九歲,像極了自己的兒子。兒子兩年前,隨小叔去海外了。他孤單一人,太想念自己的孩子了。他此刻會有人照顧吧?現在到處都在打仗,他是否也會像這個日本兵一樣,受了傷,挨著餓,活得很苦呢?
想到這里,他想為這日本兵做點什么,家里還有幾只雞,都說雞湯可以療傷。他想宰一只雞。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搖晃著身子,走到桌旁,他拿起了一把菜刀,走向雞窩。
后面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還未等老人回頭,尖銳的刀已穿過了老人的胸膛。老人回過頭來,日本兵兩眼血紅,正死死地看著他。老人什么話也沒說出,一頭栽了下去。他的頭正朝向門邊雞窩。那把刀也重重地墜落在地。
日本兵也許在一瞬間明白了什么,像被突然刺激了一下似的,仰著脖子,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
那聲音悲慘、凄厲,充滿絕望,在鄉村的夜空久久回蕩。
鄉里的人趕來了。日本兵一點也沒抵抗,束手就擒。他在老人的身旁,痛哭著,捶地,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