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軼卓 (遼寧大學文學院 110036)
淺論須一瓜《太陽黑子》的人性主題
呂軼卓(遼寧大學文學院110036)
摘要:《太陽黑子》是作者須一瓜的首部長篇小說,她手術刀般的犀利與尖銳眼光為探求人性的奧秘提供了一種直接的方式。本文將對小說《太陽黑子》中具體人物、情節進行挖掘,去探究小說中的著重表達的善惡之爭,和須一瓜直指的人性主題。
關鍵詞:《太陽黑子》;善惡之爭;人性主題
《太陽黑子》所講述的,是一起發生在宿安水庫附近的強奸滅門大案,一直持續到十四年后的夏日,兇殺案件塵埃落定,三名罪犯得到法律的制裁。這是一個看似平淡但深層巨細的犯罪故事,讀罷后的負重之感,或許正是這部有關探案的小說凝聚而成的一股關乎人性善與惡較量的力量。作者在《太陽黑子》中將目光投射到關于人性善與惡、罪與罰的話題中去。人性,所謂的人類的自識,最終將落實為一個標準問題。1可以發現的是,無論是三名罪犯由生到死的殺人償命,還是房東卓生發丑陋的偷窺的“善舉”,須一瓜的確的是在努力找尋一個評判善與惡的標準,由此可以更為細致且客觀的觀察人性內核中隱藏的陰暗面或是等待被發現的閃光點。也正是這樣,作者如何去追求對人性的認識,如何在自覺認識的過程中客觀的提煉出一定的精神內質,是值得談論和研究的。反映在小說上,須一瓜是在不同人物身上設置了不同的觀察視角,去探索評判善與惡的模糊的界線。
弗洛伊德的三重人格結構理論中,本我是人格結構中最為原始的部分,是一種本能的欲望。它本身遵循著一種“快樂原則”,人為了快樂可以無視社會的基本道德約束和行為規范,以滿足自己甚至是獲得某種快感。借助這個角度,我們可以在小說人物中看到人原始欲望的狀態。文本中用“好奇”、“吸引”、“失控”、“野蠻瘋狂”等詞語強調人性的原始欲望逐漸顯露的具體心理活動過程,邏輯上也是由淺及深。這次偷窺行為,辛小豐的描述簡單而直接:“之后我從后門進去的時候,那個女孩濕著長發,赤裸著剛走出浴室。可能是地上濕,她滑了一下,抓著墻,那個姿勢,讓我徹底失控了。”2顯然,這段心理描寫與最后的強奸殺人動機形成因果聯系,也是一個罪犯犯罪前和過程中的原始心理表現。
另一個“偷窺點”,是三個男人在天界山生活時的房東卓生發。這個偷窺點被安放在一個普通人身上,說他普通,他不過是一個得到一比意外的遺產后獨自生活的小房東,說他不那么普通,倒是因為他的偷窺、竊聽等陰暗的行為直接舉報了一起塵封許久的驚天大案。卓生發自私、貪生怕死、懦弱、膽小、毫無責任感,最后帶著自己的愛狗藏隱于市。那段經歷給他心理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陰影,他更喜歡隱藏自己,不愿意與他所謂的“陌生人”交流,以致他產生了一種“越是不喜歡別人刨問自己,就越認為別人值得刨問”的復雜心理。3卓生發三番五次的進入租客房中偷看他們的物件,購買竊聽裝置偷聽他們交談的內容,用望遠鏡偷看他們生活中的狀態……顯然,無法控制的原始的偷窺欲望覆蓋了卓生發的理性,他會因聽不到樓下打斗的內容而感到惋惜和遺憾,也會不斷琢磨、梳理竊聽到的關鍵內容,這樣,這些內容進一步的激發他變態的偷窺欲望,形成一種循環往復的狀態。如此看來,偷窺的欲望又成為一件事情的初始點,是一種有意識的偷窺心理活動及其衍生的偷窺行為。須一瓜正是將人的原始欲望放寬放大,通過不同人物間的層次遞進,從兩個設置點的不同的觀察角度,突出無意識與有意識的偷窺心理的具體表征,逐漸表現出人性中的好奇、殘忍等原始狀態,直指人性深處的隱秘的、惡的一部分。但在指向人的這種原始欲望的同時,須一瓜也在尋找這種原始欲望的具體衡量辦法,但在這一塊,似乎是一個小小的怪圈。辛、陳、楊三人與房東卓生發之間也有著微妙的關系,卓生發的偷窺揭穿了三人的惡行,辛小豐也利用自己職業的便捷之處,調查出卓生發曾經的惡行,看到了卓生發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一面。不得不說,人的好奇心在掌握著人的欲望的把舵,無論是向善或是向惡。因好奇心的趨勢,人會做出自認為善的惡事,反之,也會有自認為偽善但實則被人所肯定的善舉。
關于人性,須一瓜有其自己對它的理解:人性如水,沒有大壩就一路向下,它也像水一樣審時度勢,隨時變化,深潭、瀑布、浪花、漩渦、成冰、成氣、雨來霧去。也因此,相對于廣袤的人性原野,法律和道德只是簡單粗糙的小尺子。就像須一瓜所言,人性好比一個游離在坐標系中的點,它沒有固定的運動軌跡,只是單純的按照它本身的意愿游動,但因為有了社會這個大環境,人性具有了社會屬性,象征人性的這個點才會跟隨一定的規律而運動,表現出不同的特性與特征。善與惡的兩股勢力同樣在人性廣袤的原野上對峙,須一瓜著重表現她對善與惡的理解與探索,人性中的善惡之爭同樣具有強大的力量。
因原始欲望的驅使,辛、楊、陳犯下了大罪,卻陰差陽錯的擺脫了公安的追捕,隱匿在社會底層生活。三個人在各自的藏匿中做著不同的好事,這些好事成為他們生活中不可挪去的精神寄托,只是因為一瞬間的欲望的驅使,他們在未來的道路上就完全換了方向,成為了如今社會生活中缺少的那股奉獻力量的實踐者.我們又不得不肯定,他們此時是向善的,是在用腳踏實地的高尚行為挽救原始欲望導致的罪惡的行徑。如果說他們三人無意中走向惡的深淵,那么他們向善的懺悔同前相比,無疑是具有強大的變換力量。一方面,他們本能的逃離警察的追捕,試圖將遺留的線索最大程度的保密,無論是辛小豐用煙頭燙去指紋的習慣,還是楊自道極力去掩飾自己胸前的紋身;另一方面,他們在心靈深處感受到不可饒恕的罪惡,會經意或不經意間表現出對自己人性中兇惡一面的畏懼之情。在這種矛盾糾纏的心理驅動下,一股關于善惡之爭思辨力量逐漸顯露出來,很大程度上的影響著他們的行為方式,影響著善與惡的走向和善惡之爭的最終結果。
須一瓜是強調這種人性的思維力量的,她說:“她理解現實人生里的錯與惡,理解罪人的不安、懊喪和內疚”“他們沉痛內疚的切片”,進一步將這種矛盾心理放寬放大,人會在深處絕境之時依照本能的指引選擇出一條路,也會在理性之時選擇一條不違初心之路。而在善與惡的對峙中,三個男人并沒有一直走向惡的深淵,而是用這股力量戰勝自己罪惡的一面,竭力的貢獻著自己的力量,在僅有的生命時間里彌補心中的惡。人的原始欲望的不可控性需要諸如當今社會的道德或法律將其正確引導,但這并不是人性走向陰暗一面的唯一原因。通過《太陽黑子》我們能看到,有一些惡為道德和法律所不究,有一些善卻很難站在惡身之上。同時,人性中的那股強大的思辨力量的指引,和最終指向的寬宥和愛,能讓我們從陰暗一面發現許多閃光點,這些閃光點,恰是人性深處那些容易被忽略的人性光輝。
注釋:
1.裴毅然.二十世紀中國文學人性史論[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0:17.
2.須一瓜.烈日灼心[M].重慶:重慶出版社,2015:314.
3.須一瓜.烈日灼心[M].重慶:重慶出版社,2015: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