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未經雕琢的玉

孫秀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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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未經雕琢的玉

孫秀娟

編者按：我們似乎很少去關注特殊教育。特殊學校的特殊孩子，有著怎樣的生活形態？特殊學校的教師，又有著怎樣的耐心和教育情懷？本文作者孫秀娟老師，從1994年始踏進特殊教育學校的大門，至今已與特殊孩子相處22年。她說，孩子們的情況各有不同，智障、自閉、腦癱、多動……但是他們單純、善良，深深地打動著每一個和他們相處的人。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天氣異常炎熱，第一節課的下課鈴響完，我準備帶孩子們上廁所。可碩碩從櫥子里拿出水杯走到我跟前，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喝水、喝水！”我說：“行，你喝吧。”他沒有去接水，而是把杯子放到了飲水機的前面，就要隨孩子們出門。我趕緊對他說：“碩碩，你要是不喝水，就把杯子放到櫥子里，用的時候再拿。”（我只是想讓孩子們養成良好的習慣。）他對我的話表示了極大的反感，口中念念有詞。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碩碩沖出教室，直接往正對著門的窗戶沖去，“轟隆”一聲，整座樓的老師都聽到了玻璃落到地上的聲音，他用那股蠻力把樓道的玻璃捅碎了。我的心在滴血，怕傷著碩碩自己，也怕樓下有人，傷及無辜。還好，樓下沒有人。碩碩做完這件“重要的事”，好像有點清醒了，呆在那里，一語不發。所有老師都被他的行為震驚了，我顧不得和他說話，先查看他的胳膊有無玻璃碴，幸虧只是輕微擦傷，蹭破了一點點皮。我第一時間給他父親打了電話，說了碩碩的情況，讓他把碩碩接回家，找個醫生檢查檢查，同時囑咐他不要對碩碩發火。事后，我和其他老師一起把樓下的碎玻璃清理了。

碩碩2001年出生，是一個帥氣的男孩，喜歡畫畫、剪紙，能明白簡單的指令，但不會和人正常交流。剛接觸到他的人，不會覺得他的異樣。患有自閉癥的他，刻板行為特別嚴重，每天什么時間做什么事情，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一旦規律被打亂，自傷和威脅他人的行為便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我試著用了很多的方法來幫助他，見效甚微。由于他不會交流，我也只能憑經驗和對他的了解來猜測他的心思。為此我和任課老師如履薄冰，精神高度緊張，最終爆發了震驚全校的事件——碩碩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啥時候就會有沖動的行為發生。

《愛彌兒》中有這樣一段話:“兒童是有他特有的看法、想法和感情的；如果想用我們的看法、想法和感情去代替他們的看法、想法和感情，那簡直是最愚蠢的事情。”這段話，不只適用于正常孩子，同樣也適用于特殊需要的孩子，甚至在他們的身上表現得尤為迫切。我仔細回想事件發生的每一個細節，也許我的初衷是好的，但是沒有真正明白碩碩的真實想法，沒有和他內心的要求達成一致，以致他用極端的做法來發泄他的不滿。他的想法就是必須把水杯放到放飲水機的桌子上，那樣他的心里會更踏實。猜透了碩碩的心思，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我帶孩子們去廁所，碩碩再對我說“喝水、喝水”時，我就會對他說：“碩碩，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回來再喝。”他便按他的習慣把杯子放到放飲水機的桌子上，然后毫無牽掛地跟隨孩子們去廁所了。我也慢慢明白，這個習慣是碩碩特有，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太可能改變他。

碩碩捅玻璃的事件給了我深刻的教訓，盧梭的思想深深地觸動了我，并植根于我的頭腦，對于孩子的一些出人意料的行為，我不再一味地沖動、發火，而是設身處地為他們考慮。自此，孩子們超乎常人的行為在我的世界里不再是麻煩事，我會仔細揣摩孩子的心理，從孩子的角度考慮問題，尊重孩子的選擇，給他們一個他們需要的環境，用他們可接受的方式方法與他們交流，處理隨時出現的情緒問題。于是，在常人眼里的那些麻煩問題不再是麻煩，情緒行為也在我可控的范圍內，碩碩異常的問題行為沒有再發生。

特殊孩子就像未經雕琢的玉，單純、善良、可愛，在與孩子的摸爬滾打中，我喜歡上了這些可愛的天使。而對于有特殊需要的孩子，我們更要“把兒童當作兒童，設身處地地揣摩孩子的心理，了解他們的思想，愛護兒童，使他們快樂，培養他們可愛的本能”（摘自《愛彌兒》），對他們多一些理解、多一些關愛，付出更多的精力，走進他們的世界，讀懂他們，關心他們，照顧他們。

作者單位：（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特殊教育中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