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風下，臺軍成島內(nèi)“弱勢群體”

本報駐臺北特約記者　陳太曦　●周禮　王會聰

臺軍最近的煩心事不少。一起虐狗事件，一起導彈事故，讓其出盡“洋相”，以致有人戲謔稱，臺軍成了“道歉軍”“磕頭兵”。與此同時，卻有島內(nèi)專家發(fā)出“一個中士就能反攻大陸”“你看它（導彈）打多準”等言論。這些都與民粹脫不開干系。那么，臺灣民眾對臺軍還有多少信心？絕大多數(shù)人沒有。“出了問題”“爛”堪稱島內(nèi)對臺軍的共識。而最近幾起事件，不過是往形象已陷低谷的臺軍身上多加了幾根稻草。常年藍綠纏斗下，各方特別是媒體和所謂“民意代表”為“民心”而群起攻之，無疑是導致臺軍形象大跌份的重要因素，但臺軍的“墮落”遠非這么簡單。

以往上不了臺面的新聞，如今卻能壓垮臺軍

“面對高漲的民粹，我醒了，我難過了，我后悔了，我干嘛要為這個不支持國軍的政客、名嘴和道貌岸然、自以為是的網(wǎng)民拋頭顱灑熱血？”因不滿“一只狗可以打趴國軍”，臺陸軍少將張俊達公開表達退伍意愿。臺陸軍方面27日證實，張的退伍申請已獲準。

同樣是在27日，臺陸軍退役少將于北辰在臉譜上發(fā)文，稱“越來越多的現(xiàn)役官兵對未來感到不安……這個令名嘴羨慕的‘好工作，為何從士兵、士官、軍校生，甚至到將軍都不想留下來？”他還表示，接到不少家長咨詢電話，問題不外乎：“孩子從軍，未來生活會有保障嗎？”“臺灣真的需要軍人嗎？”“軍中有基本的人權嗎？”

臺軍形象近來跌入谷底，一連串負面新聞讓臺軍像獵巫般被全面“圍剿”。造成這種局面，一是因為“名嘴”“立委”，二是因為媒體。仿佛把軍隊罵得愈狠，愈能博得民心，就能贏得選票。當前的臺軍好像是個外來團體，有如水土不服般動輒得咎。

上月底爆出的軍中集體虐狗案，是壓垮臺軍形象的事件之一。從結果看，多名肇事者直屬長官受處分，“國防部長”道歉，并制訂新規(guī)，對所有營區(qū)內(nèi)的狗造冊保護。其后續(xù)效應，如前所述，目前仍在發(fā)酵。

有臺灣評論員說，軍隊是社會的縮影，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那群虐狗小兵不能代表整個軍隊。其實，對于了解臺灣軍隊史的人來說，相較早年，虐狗事件根本是上不了臺面的新聞。

一名退役多年的輔導長（類似大陸軍中的政委）回憶說，他們部隊里就有一名大哥（黑道）級人物，殺了人服完多年刑期后再回到軍中服兵役。“大哥”年逾40，“我們不敢把他列入戰(zhàn)斗序列人員（拿槍），只能安排他當伙委，采買副食、進出廚房。只求他平安退伍”。

除了這種“回役兵”，部隊還有其他“不定時炸彈”，例如與女友分手的“兵變”，在外賭博被追債等。部隊里最怕這些“問題官兵”，他們遇到困難無法解決時，不是舉槍自殺，就是拿槍尋仇。

更不用說過去20多年的幾起大案件，如1993年12月海軍上校尹清楓離奇死亡案（牽涉軍購弊案，23年來一直未破），又如1996年士兵江國慶冤死案（被當成強奸殺人犯槍決，15年后才找到真兇）。這兩案若在今天發(fā)生，每一件都不是虐狗等所能比的。但當年，它們都被歸類為個別不當行為。

當然，早年營區(qū)動輒殺狗、吃狗肉的情形與現(xiàn)在不可同日而語。保護動物如今是一個國際性趨勢。

怕得罪“民意代表”，甘被輿論“消費”

本月初的“雄風”導彈“誤射”事件，讓外界得以從另一個視角看臺軍。有臺灣“秘密武器”之稱的“雄風”導彈由一名中士隨意射出，且朝大陸方向射去，反映出臺軍很多日常問題。

臺灣的義務役兵源服役年限從早年的3年，減至現(xiàn)今的一年不到，很多新兵入伍學習三五個月，就開始數(shù)饅頭等退伍了。這對科技兵種海軍影響最深。許多艦艇操作守則根本沒熟稔，人就走了。這種系統(tǒng)性問題對臺軍影響最大。

與此同時，隨著所謂“軍中人權”高漲，大小事動輒訴諸“立委”、媒體，部隊不敢得罪“民意代表”，不堪被媒體攻擊，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被視為正常的訓練項目、訓練時間一再縮減。部隊被通知天氣太熱不能出勤操練，操練時要注意小兵身心反應等。過去當兵是磨煉身心意志，現(xiàn)在變成當兵是在比吃好喝好睡好，不少人參軍后體重大增，皮膚也變白了。“光是油漆與除草，不會讓國軍更好”，蔡英文日前視察軍隊時如是說。顯見她知道臺軍做了很多表面功夫。

拋開專業(yè)層面的問題不說，臺灣軍中的負面新聞激起全體臺灣人關注，是從2013年下士洪仲丘臨退伍前被操練致死事件開始的。臺灣當過兵的都深記兩句話：“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煉”“當過兵的男人才叫查埔人（閩南語，意指經(jīng)過磨煉后的男生才能叫男人）”。臺海軍一名輔導長回憶說，他剛下部隊時，看到新兵整晚沒睡，被罰端著臉盆站立或蹲跳。他向班長表達關切，對方說：“輔仔，這是海軍的傳統(tǒng)，你剛來不是很了解，我們自有分寸。”

洪仲丘事件發(fā)生后，許多人的記憶一夕爆發(fā)。該事件中，為正義吶喊是正當?shù)模谂_灣民粹化的氛圍下，經(jīng)由“名嘴”與媒體渲染，此后一出現(xiàn)有關軍隊的事件，臺軍就成了眾矢之的。“國防部”被罵成“國防布”，各種謾罵、嘲笑有過之無不及，并夾雜著各種讓人吃驚的鏡頭——導彈事件中，4名闖禍軍人在遇難漁民靈堂前連跪帶爬40分鐘，家屬一度要求棺木覆蓋“國旗”；“名嘴”和媒體也沒閑著，不斷延伸話題，還有專家夸稱“雄風”導彈“世界第一”。“消費死者、消費國軍”的話題不斷涌現(xiàn)。

臺媒：到底是培養(yǎng)“猛虎”還是只能救災的“病貓”？

筆者觀察到，臺軍士氣在不斷責罵下跌入谷底，就連協(xié)助地方整理家園、在路邊休息時被記者拍照，都緊張得立刻跳起來。正是種種無限上綱的民粹聲浪終引發(fā)部分在營和退伍軍人反彈。

如此也導致年輕人不愿進軍隊。今年臺灣海軍官校的36名新生，入伍一周就申請退訓，爆出“跳船潮”，有人表示“因為無法面對沒尊嚴的生活”。原本今年要招收1300名軍校新生，結果陸軍官校缺額達30%，空軍官校少22%。

數(shù)年前，臺軍開始推動募兵制，但遇到一連串負面新聞，讓募兵制推動得異常艱難。除了薪資不夠吸引人，也與軍隊不被敬重有關。

早在1997年，臺軍就開始開展以“精兵”為主題的兵力整建計劃，力圖建成一支“量少、質(zhì)精、反應快、效率高、戰(zhàn)斗力強”的現(xiàn)代化軍隊。但近20年過去，臺軍離目標越來越遠。島內(nèi)媒體曾經(jīng)一針見血指出，臺軍留給外界的印象是：整體員額不斷減少，有血性的軍人越來越少，有優(yōu)勢的兵器越來越少，能對抗的領域越來越少。臺灣《聯(lián)合報》曾經(jīng)感嘆，納稅人一年花掉3000億臺幣的防務預算，到底是希望培養(yǎng)20萬頭看家的“猛虎”，還是只能搶救風災、消耗多余農(nóng)產(chǎn)品的“病貓”？

為提升臺軍戰(zhàn)力，最近有島內(nèi)人士異想天開，建言聘請美軍顧問。但臺軍的問題不僅是士氣低落，更與長久以來“不知為誰而戰(zhàn)、不知為何而戰(zhàn)”有關。過去20多年來，臺灣政局走向牽引著軍隊的政治動向。一名退役多年的軍官記得很清楚，上世紀80年代后半期，軍中教唱“反臺獨歌”（“臺獨”之路行不通，分裂國土是迷夢，“臺獨”要引狼入室，“臺獨”要引發(fā)暴動……），不僅每晚必唱，還是軍歌比賽的指定歌曲。但不消幾年，這首歌就成了“禁歌”。

這名軍官還說，當年軍服還寫有“中國陸軍”“中國海軍”“中國空軍”字樣，同樣是在李登輝上臺后，“中國”兩字不見了。他說，過去軍隊是最反“臺獨”的，但隨著政黨輪替，“反臺獨”成了隱諱字眼，沒人說，也沒人敢表態(tài)。

臺軍在定位和目標上的莫衷一是，是整個臺灣社會的縮影。臺灣的多元聲音、反對聲浪影響到社會歷練、政治環(huán)境原本較為單一的軍隊，也讓軍隊水土不服。一名現(xiàn)役上校對筆者說，軍人很單純，單純到很難自我保護，也因此動輒得咎，反而成為最弱勢的一個群體。

也許是臺灣的大環(huán)境變化太快，讓“死腦筋”的軍隊一向反應遲鈍，就連兩岸關系的變化也讓臺軍愕然。過去“最前線”、與大陸對峙最激烈的金門，應該是最能感同身受的。島內(nèi)網(wǎng)絡有個笑話說，金門臺軍接到電話：“你們反攻大陸的標語掉色了，麻煩刷一下。”臺軍疑惑：“你誰啊？”答：“我們是廈門市旅游局。”“哦，好，馬上去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