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素潔(聊城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聊城 252000)
本體論還是非本體論
——圍繞《馬克思的自然概念》的若干爭論
姚素潔
(聊城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山東 聊城 252000)
施密特在《馬克思的自然概念》一書中就“馬克思自然概念的非本體論性質”提出了自己的論據,針對施密特的這一觀點目前學術界存在不同的看法。
馬克思;自然概念;本體論
物質和精神、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已經成為近代哲學的根本問題。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被闡釋為唯物主義本體論對唯心主義本體論的反撥,西方馬克思主義則在對物質本體論進行尖銳批判的基礎之上,形成了一種將實踐活動視為新的本體的實踐本體論。
然而西方馬克思主義的代表人物,法蘭克福學派的后期繼承人施密特卻在《馬克思的自然概念》一書中,開宗明義,底氣十足的以“馬克思自然概念的非本體論性質”為題,來定位馬克思的思想,似乎站到了批判以上兩種解釋立場的高度,找到了馬克思思想的全新視域。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一
施密特認為,馬克思盡管也像費爾巴哈一樣把自然規定為“并非主觀所固有的,并非依賴人的占有方式出現的,并非和人直接同一的東西”,但他“不是在無中介的客觀主義的意義上,即絕不是從本體論意義上來理解這種人之外的實質。”馬克思是在把主體和客體都看作“自然”的范圍內,堅持費爾巴哈的自然主義的一元論,同時,馬克思把自然和一切關于自然的意識都同社會的生活過程聯系起來,克服了一元論的抽象的本體論性質。
在馬克思那里,不僅由于進行勞動的主體使自然材料和他自己相作用,所以不應該說物質是最高的存在原則;而且,人在生產的時候,并不是處理物質“本身”,而總是僅僅處理物質的具體的,并從量和質上規定了的存在狀態。物質的普遍性,它對于意識的獨立性只存在于特殊的東西之中,至于所謂本源物質、存在物的本源根據之類并不存在。由于物質實在和人相關聯的相對性,所以不僅它處于“為她存在”時,就是他處于“自在存在”時,都和本體論原理不相容。
施密特進一步指出,馬克思非但沒有把抽象的物質作為世界的本源,而且根本就沒有去探討過世界的本源是什么此類“本體論問題”,沒有建立過什么本體論,所以也不能因為他不是把物質這抽象體,而是把社會實踐的具體性作為唯物主義理論的真正對象和出發點,從而就把馬克思的學說稱為“實踐本體論”。
二
圍繞以上觀點,學術界存在諸多爭論。
第一種觀點,周義澄在《自然理論與現時代》中,認為施密特對馬克思的自然概念做出了錯誤的“非本體論”評價。理由是,早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就把自然理解為“真正本體論的本質”,人的感覺、激情只有通過“感性地存在”著的這種本體論本質的對象事實才能“真正肯定自己”。
第二種觀點,陳學明、王鳳才在《西方馬克思主義前沿問題二十講》中,認為施密特提出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是非本體論”命題中,所說的非本體論實際是指非傳統本體論,即以主客二分為標志的、正統馬克思主義哲學所說的對唯心主義的“唯物主義顛倒”。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對傳統本體論進行消解,反對把存在的基礎或本原歸結為物質或精神,并不妨礙他們對存在的基礎和本原進行探討,如葛蘭西就在對傳統本體論進行消解的基礎上提出了“實踐本體論”的觀點。
第三種觀點,張一兵在《文本的深度耕犁》一書中,肯定了施密特的觀點,認為馬克思的新自然觀固然還是唯物主義的,但早已經不是過去那種以形而上學作為邏輯預設的直觀和現成的自然物質本體論的哲學唯物主義。在肯定唯心主義看到世界是以主體為中介的合理性基礎上,馬克思主張一種非本體論意義上的中介自然觀,即以經過實踐中介了的自然作為我們面對自然界的基礎。所以施密特精當的指出:“馬克思主張自然概念既表征存在著的萬物的總體,但又是人的實踐的要素。”
第四種觀點,羅騫在《論施密特對馬克思哲學基本性質的觸及與誤判》中,雖然承認馬克思哲學的“非本體論”性質,但并不認同施密特的分析方法和觀點,施密特對本體論解釋存在一些理論失誤,如:簡單的用雙向中介性對抽象本體論進行批判,對“非同一性”過分強調等等,導致他最終走向了物質本體論。
三
結合以上分析,筆者認為:施密特錯誤把握了本體論的基本內涵,他僅在“非中介”的意義上規定“本體論”,一方面以“存在物的本源根據并不存在,存在的是具體的物質形態”質疑本體論的理論根據,實則混淆了哲學本體論之“本體”和實存之間的區別,“本體論”之能否成立是范疇體系內部的邏輯問題,與實存之有與無沒有關系;另一方面,施密特通過與相對性和具體性對立來確定“本體論”的基本內涵,而事實上相對性、具體性和中介性等構不成“本體論”與“非本體論”的基本區別,如黑格爾的本體論體系中也有對相對性和具體性的強調與演繹;第三,施密特倉促地用雙向中介性來批判抽象的本體論,卻忘記了對馬克思主義的物質本體論的闡釋就是在“物質的統一性和多樣性的辯證統一”中與舊唯物主義作出區分的,即“具體的辯證法”和“中介性”本身卻可以以一種本體論為基礎, 并不能構成批判本體論的立足點。
事實上,本體論的困境不在于對精神或物質因素的直接或間接的承認上,而是在二者絕對外在性、先在性,一言以蔽之“第一性”存在在反思中、概念之中論證的不可能上。施密特對這一處境沒有足夠的認識,他過分強調自然和物質同實踐的“非同一性”,反復強調自然物質的優先性、外在性、獨立性,在他看來本體論的問題核心是承認還是不承認物質經驗上的存在,始終擔心“把自然消融到用實踐占有自然的歷史形態中去”,擔心有誰的哲學會從實踐上取消自然物質,否定自然物質的存在,這一論爭指向使他處于馬克思思想的真正論域之外, 并最終站立到了他批判的本體論立場上。
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批判了脫離了人的自然、脫離了自然的精神以及二者的思辨綜合,在這個意義上才談得上馬克思思想的非本體論意義。馬克思對這三種抽象本體論的批判,完全建立在《1844 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對象性”思想的理論基礎之上,并且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又有了明顯的繼承和發展。馬克思不是在任何本源、本體、第一性的意義上理解“存在”,而是將“存在”與實踐、與中介性范疇本質地聯系起來,在感性活動的“對象性”意義上理解“客觀性”、“外在性”,理解存在事物本身。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存在之具體性和直接性才在歷史性的實踐中被規定,而不是邏輯思辨中的反思聯系,馬克思的存在范疇,既不是本體論中抽象的本體,也不是概念演繹中的“整全”,而是歷史實踐中的動態生成,在此種限定的意義上,馬克思的思想才是非本體論的。
B016
A
1671-864X(2016)07-0006-01
姚素潔(1986.10-),女,漢族,山東莘縣人,研究生在讀,單位:聊城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研究方向:西方馬克思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