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褚 銀 章世森 晁 華
?
遵義會議的那些歷史細節(jié)
□ 褚銀 章世森 晁 華

翻開2016年1月的日歷,我們的目光定格在15、16、17這3個數(shù)字上。81年前的這3天里,在遵義市老城一幢坐北朝南、臨街而立的兩層樓房里,一次會議改變了中國共產黨和工農紅軍的命運,改變了當代中國的歷史進程。
在這次被稱為“生死攸關之轉折點”的遵義會議上,中國共產黨甩掉共產國際的“拐杖”,開始獨立自主地走中國道路,無比精彩地完成了自己的“成人禮”。
長征出發(fā)前,中央最高“三人團”決定:中央政治局成員一律分散到各軍團去。毛澤東從政治局常委張聞天那里得到消息后,便提出請求,自己要同張聞天、王稼祥一路同行。
在毛澤東看來,轉移途中如能與這兩人結伴同行,便可借機向他們宣傳自己的思想和主張;若能得到他們二人的支持,對于推行正確路線,扭轉目前紅軍面臨的極為嚴峻的局勢,有著不可估量的作用。毛澤東還意識到,這或是最后一次機會,因為紅軍在博古、李德的錯誤指揮下,很有可能一著不慎就全軍覆沒。
其時,毛澤東因經受了幾個月瘧疾的折磨,差點丟掉性命,加上對紅軍的前途憂心忡忡,身體非常虛弱。因此,過了于都河,他不得不坐上了擔架。
湊巧的是,王稼祥因在第四次反“圍剿”斗爭中遭敵機轟炸,右腹部傷勢十分嚴重。長征一開始,他就坐在了擔架上。張聞天身體沒什么毛病,時而騎馬,時而步行。
他們一路相談,認真分析了自第五次反“圍剿”以來在蘇區(qū)所發(fā)生的事情以及長征途中的情況,特別是導致廣昌保衛(wèi)戰(zhàn)慘敗的經驗教訓。王稼祥不無憂慮地對毛澤東說:“中國革命的道路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毛澤東對此也是心急如焚,他雖然失去了參與謀劃軍事的權力,卻仍然不時地提出自己對行軍路線的建議。
1934年12月11日,中央紅軍沿著湘江西岸越城嶺、老山界進入湖南通道。12日,中共中央在這里召開了一次軍事緊急會議,討論紅軍戰(zhàn)略進軍方向問題。毛澤東提出了放棄北上湘西與紅2、紅6軍團會合的原定計劃,改向敵人兵力薄弱的貴州挺進,尋機開辟新的根據(jù)地的建議,得到了王稼祥和張聞天的同意和支持。通道會議以后,中央紅軍分左、右兩路經通道進入貴州黎平縣境。
18日,在黎平縣城,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會議,繼續(xù)討論紅軍戰(zhàn)略行動方向問題。毛澤東進一步闡述了在通道會議上發(fā)表的意見,提出向遵義挺進的主張。同時,中革軍委決定,軍委第一、第二野戰(zhàn)縱隊合并為軍委縱隊。
20日,軍委縱隊到達烏江邊一個叫黃平的橘子園地里。此時的張聞天因身體不好也坐上了擔架。橘園里,他和王稼祥頭挨頭躺在一起。王稼祥問張聞天:“也不知道這次轉移,目標中央究竟定在什么地方?”張聞天嘆了口氣:“唉,沒有個目標,但是這個仗這么打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接著,他又說:“毛澤東同志打仗有辦法,比我們都有辦法。我們是領導不了了,還是請毛澤東同志出來吧。”張聞天這兩句話,正好說到了王稼祥的心坎里。這個時候,紅軍已經開始按照毛澤東的意見進行戰(zhàn)略行動,并且已經出現(xiàn)了轉機。如果這個時候讓毛澤東出來主事,應該順理成章。
橘園中擔架上的談話,使原來在黎平會議決定的在遵義地區(qū)召開的會議又增添了一項重要的內容,那就是請毛澤東同志出來指揮,即要求進行人事上的變動。于是,遵義會議的核心內容就這么定下來了。
擔架上頻頻召開的“碰頭會”,讓毛澤東、王稼祥和張聞天逐漸組成了反對李德、博古錯誤領導的“中央隊三人團”。
1935年1月,紅軍強渡烏江成功,爾后又迅捷智取遵義。這在客觀上為中央紅軍的休整提供了條件。經過醞釀,黨和紅軍領導人為遵義會議的召開作了充足的準備。毛澤東、張聞天、王稼祥經過共同討論,由張聞天執(zhí)筆寫出一個反對“左”傾教條主義軍事路線的報告提綱。
15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在遵義老城枇杷橋召開。會議的主要議題是“檢閱在反對五次‘圍剿’中與西征中軍事指揮上的經驗與教訓”。
博古首先作關于第五次反“圍剿”的總結報告。他將紅軍的失利歸結為敵強我弱,過多地強調了客觀原因。接著,周恩來作了副報告,提出紅軍失利的主要原因是軍事領導戰(zhàn)略戰(zhàn)術的錯誤,并主動承擔了責任。
針對博古為第五次反“圍剿”失利所做的辯護,張聞天首先站起來批判。在長達1個多小時的發(fā)言中,他手執(zhí)“提綱”,侃侃而談,矛頭直指博古、李德,而且在擺事實、講道理的基礎上,點名道姓地加以批評。他的發(fā)言一針見血地指出,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紅軍接連失敗的主要原因是博古、李德在軍事指揮上犯下的一系列嚴重錯誤,并揭露了他們試圖推脫罪責的本質,被視為博古報告的“反報告”。
張聞天的發(fā)言宛如剝筍一般,從現(xiàn)象到本質,從事實到理論,邏輯嚴謹,措辭激烈,引爆了與會者積壓多日的對“左”傾領導的不滿和怨氣,從而有力地批評了博古、李德的錯誤指揮,為遵義會議徹底否定單純防御軍事路線定下了基調。同時,張聞天首先站出來作這個“反報告”,也是他從“左”傾中央領導集團中分化出來,同“左”傾錯誤路線決裂的標志。
張聞天的“反報告”成為遵義會議上的主導意見,得到了除博古、凱豐和李德以外的其他同志的“完全同意”。遵義會議結束時,指定張聞天起草決議。他根據(jù)毛澤東的發(fā)言內容起草了《中央關于反對敵人五次“圍剿”的總結的決議》。決議指出,“軍事上的單純防御路線,是我們不能粉碎敵人五次‘圍剿’的主要原因”;同時,充分肯定了毛澤東在歷次反“圍剿”戰(zhàn)役中總結的符合中國革命戰(zhàn)爭規(guī)律的積極防御的戰(zhàn)略和戰(zhàn)術原則。

“反報告”為遵義會議徹底否定“左”傾軍事路線做了很好的鋪墊,也為毛澤東的發(fā)言奠定了基礎。張聞天作“反報告”的話音剛落,毛澤東便一反常態(tài),站起來說:“我來說幾句。”他點名批評了博古、李德,指責他們無視紅軍打運動戰(zhàn)的傳統(tǒng)策略:“路是要用腳走的,人是要吃飯的。”“領導者最重要的任務是解決軍事方針問題,而你們根本不顧這樣明白的現(xiàn)實。假如一個指揮員不了解實際地形和地理情況,只知道根據(jù)地圖部署陣地和決定進攻時間,他肯定要打敗仗。”他稍稍停頓一下后,又一針見血地指出:在前四次反“圍剿”作戰(zhàn)中,紅軍都面臨數(shù)倍于己的敵人,卻都取得了作戰(zhàn)的勝利,唯獨第五次反“圍剿”落得慘敗的結果,這歸根到底是軍事策略和指揮的問題,是李德和博古忽視紅軍運動戰(zhàn)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脫離紅軍實際情況所造成的惡果。
毛澤東的論述鞭辟入里,一下抓住了問題的實質,引起了與會人員的強烈共鳴。兩條涇渭分明的軍事路線激烈地撞擊著每一個與會同志的思想。博古被批駁得面紅耳赤,無奈地說道:“我要考慮考慮。”
素來謙遜穩(wěn)重、寬厚慈祥的朱德,這次也聲色俱厲地追究起臨時中央領導的錯誤。他大聲質問李德:“有什么本錢,就打什么仗,沒有本錢,打什么仗?”同時,他還嚴肅地指出:“如果繼續(xù)這樣的領導,我們就不能再跟著走下去!”周恩來在發(fā)言中也支持毛澤東對“左”傾軍事錯誤的批判,全力推舉毛澤東參加軍事指揮。他嚴肅地說:“只有改變錯誤的領導,紅軍才有希望,革命才能成功。”
那些來自作戰(zhàn)第一線的指揮員們,出于對錯誤路線危害的切膚之感,個個言辭激烈,會場出現(xiàn)一片要求結束李德、博古的指揮權的場面。之后,李富春、劉少奇、陳云等領導人也在會上發(fā)了言,支持毛澤東的正確意見,贊成王稼祥、張聞天、周恩來的正確建議,主張撤換博古的領導職務,由毛澤東出來指揮。
就在這中國革命生死攸關的轉折點上,遵義會議獨立自主地解決了黨中央的組織問題,結束了“左”傾路線在中央的統(tǒng)治,實際上開始了以毛澤東為首的中央的新的領導,在最危急的關頭挽救了黨和紅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