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鳳岐
摘 要:赤壁之戰以后,荊州的歸屬成為各方勢力關注的焦點。孫權將荊州部分土地借與劉備,劉備得以在荊州南部立足,為三分天下奠定了基礎。“借荊州”的歷史公案,千百年來多有爭論。事實上,孫權“借荊州”給劉備,只是“借”了江陵(今湖北荊州市)及其附近的城池而已,并非“借”下整個荊州。劉備通過借荊州達到了兩個目的,一是暫時遏制住了孫權在荊襄一帶的發展,二是建立了北進中原和西圖川蜀的基地。孫權“借荊州”給劉備雖屬無奈之舉,但也實現了制衡內外的兩大目的,一是維持了孫劉聯盟,把長江中游防衛曹操的重擔轉嫁于劉備,自己全力以赴抵抗曹操在東線的進攻;二是假劉備之勢遏制了周瑜勢力的發展,實現了其控制內部文臣武將的目的。曹操通過撤出荊州實施了漁翁之計,借劉備與孫權自相攻伐之際鞏固了其在北方的統治。“借荊州”是三國鼎立過程中的謀略博弈,也是劉備、孫權、曹操實施權勢制衡的政治手段。
關鍵詞:三國時期,權勢制衡,借荊州
中圖分類號:K23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0751(2016)07-0123-08
東漢末年,荊州牧劉表坐鎮襄陽,“招誘有方,威懷兼洽,其奸猾宿賊更為效用,萬里肅清,大小咸悅而服之。關西、兗、豫學士歸者蓋有千數,表安慰賑贍,皆得資全。”①在劉表的治理下,荊州社會相對穩定,經濟文化有較大發展。荊州下轄“長沙、零陵、桂陽、南陽、江夏、武陵、南郡、章陵”②八郡土地,加以物產豐富,民戶殷實,“帶甲十余萬”③,也就成了東漢后期難得的一個兵精糧足的區域。從地理位置而言,荊州地處長江中游,有著獨特的戰略地位,由于該地“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所以被諸葛亮譽為“用武之國”,④以致曹操、孫權、劉備等人均有吞并荊州之心。
建安十三年(208)赤壁大戰之后,卻發生了孫權將荊州要地借給劉備的重大歷史事件。虞溥《江表傳》記載:“周瑜為南郡太守,分南岸地以給備。備別立營於油江口,改名為公安。劉表吏士見從北軍,多叛來投備。備以瑜所給地少,不足以安民,(后)[復]從權借荊州數郡。”⑤孫權之舉完全出乎曹操的預料,以致曹操“聞權以土地業備,方作書,落筆于地”⑥。作為東漢末年三個勢力較大的政治軍事集團首領,曹操、孫權、劉備都懷有謀求王霸之業的野心,孫權將到手的荊州要地借給對手,確實有違封建統治者搶奪土地、人口的一般原則,自此之后的歷史表明,“借荊州”確實是影響三國局勢走向的重大事件。關于“借荊州”之公案,千百年來論述甚多,可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從現代學術研究視角來看,“借荊州”涉及當時的政治、軍事、外交等一系列權勢制衡問題,是一場高深的政治博弈。
一、“借荊州”之本末
關于劉備占有荊州所轄部分郡縣之本末,陳壽《三國志》記載明確,但在不同人物的傳記中又說法不一。按照陳壽《三國志》中《先主傳》和《諸葛亮傳》的記載,建安十三年(208),曹操在赤壁之戰中大敗,劉備借周瑜與曹仁爭奪江陵(今湖北荊州市)的機會進兵荊州所轄的南部郡縣,“武陵太守金旋、長沙太守韓玄、桂陽太守趙范、零陵太守劉度皆降”⑦。劉備收復這些郡縣之后,“以亮為軍師中郎將,使督零陵、桂陽、長沙三郡,調其賦稅,以充軍實”⑧。劉備占據的荊州南部郡縣是依靠自己的實力獲得的,派員管理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在《三國志》的其他人物傳記中,則有荊州乃孫權借與劉備之語,這些語句多出現在東吳的人物傳記和裴松之注引用的有關東吳歷史的文獻中。如《魯肅傳》載:
備既定益州,權求長沙、零、桂,備不承旨,權遣呂蒙率眾進取。肅因責數羽曰:“國家區區本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軍敗遠來,無以為資故也。今已得益州,既無奉還之意,但求三郡,又不從命。”
備遂割湘水為界,于是罷軍。⑨
按照一般的邏輯推斷,“還”東西的前提必須有“借”在前,否則就沒有“還”的后話。“借荊州”之說被載入《三國志》之后,加之裴松之注所引史料的佐證,此說得到后世諸多史家的認同。
由于借荊州之語多出于吳人之口或吳國的史書之中,而同一時期的魏、蜀兩國史籍鮮見“借荊州”之言,所以清代考據學家趙翼提出:
借荊州之說,出自吳人事后之論,而非當日情事也。
此借荊州之說之所由來,而皆出吳人語也。夫借者,本我所有之物而假與人也。荊州本劉表地,非孫氏故物。當操南下時,孫氏江東六郡,方恐不能自保,諸將咸勸權迎操,權獨不愿。會備遣諸葛亮來結好,權遂欲藉備共拒操。其時但求敵操,未敢冀得荊州也。亮之說權也,權即曰“非劉豫州莫可敵操者。”乃遣周瑜、程普等,隨亮詣備,并力拒操。
且是時,劉表之長子琦尚在江夏,破曹后,備即表琦為荊州刺史,權未嘗有異詞,以荊州本琦地也。時又南征四郡,武陵、長沙、桂陽、零陵皆降。琦死,群下推備為荊州牧。
其后吳、蜀爭三郡,旋即議和,以湘水為界,分長沙、江夏、桂陽屬吳,南郡、零陵、武陵屬蜀,最為平允。而吳君臣伺羽之北伐,襲荊州而有之,反捏一借荊州之說,以見其取所應得,此則吳君臣之狡詞詭說,而借荊州之名,遂流傳至今,并為一談,牢不可破,轉似其曲在蜀者,此耳食之論也。⑩
趙翼的研究結果是東吳沒有將荊州借與劉備,依據的是《三國志》和裴注中的一些史料,經過推敲考證得出的結論。趙翼否認“借荊州”之說,是古人的研究結論,近、現代學者有贊同者,也有不贊同者。李殿元先生認為:“用‘借荊州三字去概括孫權、劉備兩大集團在維護各自利益的斗爭中的恩恩怨怨,其實這是完全不符歷史記載的。所以應該說‘借荊州確實是一樁歷史錯案。”B11陳顯遠先生等人也持此說,認為“孫權之掠奪荊州,乃乘蜀將關羽之危,落井下石而得之,反捏一借荊州之說”B12。
東漢末年的荊州牧為劉表,劉表死后荊州被其子劉琮獻給了曹操,唯有江夏一郡土地在劉琦和劉備的掌管之下,這是赤壁大戰前夕荊州的歸屬。誠如李殿元先生所言:“在赤壁之戰前,東吳并未占有荊州,談不上是‘所有之物,但劉備事實上也同樣未占有荊州,荊州也非劉備‘所有之物。”B13荊州所轄郡縣在赤壁之戰以后歸屬發生了變化,曹操占據了荊州北部的南陽等郡、劉備占據了荊州南部的江南四郡、孫權占據了荊州中部扼守長江水道的南郡與江夏郡的部分土地,這種格局的形成得益于孫劉聯合抗曹的勝利。
孫權沒有占據整個荊州,自然無法將荊州全部借與劉備,而劉備從孫權手里借地之事卻有諸多資料佐證,陳壽《三國志》中不僅有魯肅支持孫權借地給劉備的記載,也有諸多反對的材料,應該不會是子虛烏有的憑空捏造。劉備曾到京口(今江蘇鎮江市)與孫權相會,周瑜認為:
劉備以梟雄之姿,而有關羽、張飛熊虎之將,必非久屈為人用者。
今猥割土地以資業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龍得云雨,終非池中物也。B14
周瑜反對給劉備土地,雖然沒有說明孫權欲將何處給劉備,但從孫權“后雖勸吾借玄德地,是其一短”B15的話語中可以看出,借地之事應該是存在的。
清代王懋竑說:“權既不納瑜之言,而瑜卒后,卒從魯肅,而以南郡借先主。”B16王懋竑認為孫權確實借地給劉備,并明確提出所借之地為南郡,也是依據《三國志》和三國時期的筆記野史等經過考證得出的結論。這種表述并不準確,因為當時南郡的北部為曹操所據,如果表述為“南郡之一部”更為合適。朱紹侯先生認為:“赤壁戰后,劉備先推劉琦為荊州刺史,劉琦死后,劉備又自為荊州牧,并沒有征得孫權的同意,現在劉備要都督荊州,即把孫權軍隊占領的那部分地盤也控制在自己的手里,這就必須向孫權打招呼了,于是就出現了東吳是否同意的問題。”B17朱紹侯先生還認為:“由于趙翼研究三國歷史,是以蜀漢為正統,因此就有意袒蜀斥吳,這就是導致他撰寫《借荊州之非》的真正原因,于是連借荊州數郡之事也完全否定了,這也就違背了歷史的真實性。”B18東吳人士所說的荊州實際上是指南郡治所所在地的江陵及其附近的一些城池,也就是周瑜從曹仁手中奪取的南郡之地。“所謂‘借荊州之事,實則僅僅涉及南郡一郡之地;其余諸郡,都是劉備在戎馬征戰中從曹操和劉表舊部手中奪來的。”B19
劉備去江東見孫權“求督荊州”B20的原因,是因為他的軍隊在赤壁大戰中也經過浴血奮戰,要求分得一定數量的戰后成果也不為過分,孫權也會顧及盟友的情面不會使其過于難堪。劉興彬先生認為劉備的要求有兩層含義:“(1)向孫權‘借吳屬南郡之地;(2)要求孫權承認他在江南數郡的合法地位。”“荊州雖原為劉表的地盤,但此時已屬從曹操手中奪得,且非劉備獨家之力,劉備若大部據為己有,其合理性已微乎其微,因而必須征得盟軍最高統帥孫權的認可才行。”B21東吳所說的“分荊州與劉備”也不過是讓程普“還領江夏”,B22將吳屬南郡的部分城池和土地分給劉備,承認了劉備占據江南數郡的既成事實而已,這就是歷史上的“借荊州”。
二、劉備借荊州是為了制吳圖蜀
占據荊、益二州以爭霸天下,是諸葛亮為劉備制定的戰略規劃。劉備三顧茅廬之時尚無尺寸之地,所居的新野還是從劉表處暫借的,諸葛亮為其分析了當時局勢,也規劃了一統天下的宏偉藍圖和實施步驟:
若跨有荊、益,保其巖阻,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好孫權,內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洛,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誠如是,則霸業可成,漢室可興矣。”B23
興復漢室是劉備的夙愿,所以諸葛亮占據整個荊州的建議深得劉備贊許。劉備盡管將荊州視為己物而勢在必得,但由于屯兵新野(今河南新野)之時缺乏與劉表爭奪的實力,所以只能作為附庸替劉表看守荊州的北方門戶。曹操揮師南下打破了荊州及其周邊的勢力格局,也為劉備的興起提供了契機。
1.劉備獲取荊州的謀略
從赤壁戰前的形勢來看,荊州對于曹操、劉備、孫權三方均具有重要戰略地位。東吳的官員之中不斷有人給孫權分析荊州的局勢和戰略地位,勸說孫權早日圖之。甘寧說:“南荊之地,山陵形便,江川流通,誠是國之西勢也。”B24魯肅說:“荊楚與國鄰接,水流順北,外帶江漢,內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萬里,士民殷富,若據而有之,此帝王之資也。”B25從當時軍閥割據情形來看,荊州是孫權的西部屏障,也是西進巴蜀、北抗曹操的門戶,對孫吳集團極為重要,占領荊、益二州也就納入到了東吳君臣的戰略規劃之中。
建安十三年,曹操敗于赤壁,劉備和孫權轉危為安,如何占據荊州成為劉備考慮的首要問題。劉備沒有自領荊州,是不是因為擔心孫權的干涉史無明言,但這種擔心應該存在。赤壁之戰的勝利是孫劉聯合取得的,劉備要想占據荊州必須有適當理由和策略,否則就會遭到孫權的反對而引起爭端。因為劉備和劉琦的軍隊較少,孫權的軍隊才是擊敗曹軍的主力,如果劉備接管荊州之后受到孫權的武力干涉,劉備根本沒有軍事實力與之抗衡,這大概是劉備最為擔心的事情。所以,劉備在赤壁大戰之后“表琦為荊州刺史”B26,讓劉琦出面掌管荊州。劉琦是劉表的長子,劉備舉薦劉琦接管荊州名正言順,這種做法符合東漢末期父業子承的慣例,這和“策薨,以事授權”B27的職位交接類似,所以孫權盡管自己想占據荊州也沒有公開提出反對意見。劉備舉薦劉琦遏制了孫權謀圖荊州的計劃,達到在聯合孫權的同時制約東吳的政治目的。
另外,劉琦性情軟弱,當時已經病入膏肓,沒有治理荊州的能力,劉備與劉琦有同宗之誼,可以以宗親的身份謀取自己的利益。曹操雖然在赤壁受挫,但實力尚在,“以仁行征南將軍,留屯江陵,拒吳將周瑜”B28。孫權與曹操爭奪荊州的戰爭處于膠著狀態,周瑜與曹仁爭奪江陵耗時一年有余。劉備避開曹、孫之間的軍事沖突,“使張益德將千人”隨周瑜行動,自己從周瑜處借得“二千人”B29,打著劉琦的旗號向荊州南部進軍。由于四郡長官都是劉表舊部,在劉備軍隊到來之時相繼歸降,也可以說是兵不血刃占有了荊州南部的郡縣。不久,“琦病死,群下推先主為荊州牧,治公安”B30。劉備通過舉薦劉琦,阻止了孫權圖謀荊州的計劃,自己取得了荊州牧的職位,獲得了立足之地,走出了興復漢室的第一步。
2.劉備借荊州以圖川蜀
赤壁戰前,劉備雖然被稱為“梟雄”,但卻無地盤,在群雄逐鹿的夾縫中四處流亡。從赤壁戰后荊州的郡縣歸屬來看,劉備占據的土地最多,是最大的獲利者。究其原因,是由于劉備和孫權在赤壁戰后采用了不同的軍事方略,以致雙方占有荊州郡縣的數量懸殊較大。周瑜火燒赤壁之后,率軍與曹軍在江陵激戰一年,以較大的代價占據了南郡治所江陵城,周瑜自己也身負重傷。B31東吳雖然名義上占據了江夏、南郡二郡,但兩郡的大部分土地在劉備和曹操手中,東吳所占有的只是這兩個郡的少數城池。為了確保在荊州的既得利益,劉備于是“表權行車騎將軍,領徐州牧”B32。劉備舉薦孫權為徐州牧,只不過是自領荊州牧以后送給孫權的一個畫餅,因為徐州在曹操之手,對孫權而言并無實際意義。
劉備的目的是先占荊州,再圖益州,然后北伐中原以定天下。孫權雖然占據荊州的城池不多,卻遏制了長江水道,隔斷了劉備與中原的聯系。對劉備而言,聯合孫權是抗曹的需要,但如果被孫權阻于江南而不能北進,則不利于以后向中原發展。于是,劉備冒著極大風險前往東吳會見孫權,請求得到都督荊州的事實。魯肅認為,如果劉備能夠與曹操正面交鋒,對東吳來說也未嘗是件壞事,所以劉備能夠在聯吳抗曹的幌子下借得江陵等城,在打開北進通道的同時也切斷了東吳西進川蜀的通道,解除了自己西進川蜀的后顧之憂。
三、孫權出借荊州以制衡內外
荊州是孫權的西部屏障,也是西進巴蜀、北抗曹操的門戶,地處荊州中心地帶的南郡治所江陵城,遏長江中游水道,被顧祖禹譽為:“控巴、夔之要路,接襄漢之上游,襟帶江、湖,指臂吳、粵,亦一都會也。”“蓋江陵之得失,南北之分合判焉,東西之強弱系焉,此有識者所必爭也。”B33孫權雖然借給劉備的土地不多,但畢竟存在“借”的事實,而且是被看作兵家必爭的江陵等城所在的南郡要地。孫權這一有悖常理的做法為許多人所不解,但從東吳當時所面臨政治、軍事、外交等問題來看,這是孫權為確保東吳整體安全做出的選擇,顯示出其高超的政治遠見。
1.孫權出借荊州乃勢之所迫
赤壁大戰之后,荊州郡縣分屬三家,孫權占據了遏長江水道的江夏、南郡二郡的部分土地,曹操占據了南陽郡、章陵郡的全部和江夏、南郡二郡的一部分,劉備占據了長江以南的長沙、武陵、零陵、桂陽四郡以及江夏郡和南郡的部分城池。東吳雖然名義上占據了江夏、南郡二郡,但兩郡的大部分土地在劉備和曹操手中,東吳所占有的只是這兩郡的少數城池。應該說,孫權之所以把江陵等地轉交劉備管轄具有被迫性,一方面,江陵處于劉備的包圍之中;另一方面,曹操在襄陽、合肥都駐有重兵,孫權軍事實力不足,難以東西兼顧。
赤壁大戰以前,劉琦為江夏太守、鎮夏口(今湖北武漢),“備從魯肅計,進住鄂縣之樊口”B34。赤壁戰后,孫、劉兩家并沒有在江夏郡一帶開戰,鄰近的“廬江雷緒率部曲數萬口”B35投奔劉備,也說明此時“江夏郡之鄂縣、夏口仍在劉備手中”B36。曹操任命的江夏太守文聘鎮上昶城(今湖北省云夢西南),“在江夏數十年,有威恩,名震敵國,賊不敢侵”B37。這條記載說明,江夏郡的北部掌握在曹操手中。孫權任命的江夏太守程普“治沙羨”B38,而沒有進駐夏口,也說明東漢末年江夏郡的原治所夏口不在東吳手中。
事實上,東吳所占據的南郡之地僅有江陵附近的少數城池和土地,而這幾座城池已處于劉備軍隊的包圍之中。劉備乘周瑜與曹仁激戰之際,占據了江南四郡,自己“立營于江油口,改名為公安”B39,形成從南面對江陵等地的包圍之勢。又“以羽為襄陽太守、蕩寇將軍,駐江北”B40;“以飛為宜都太守(治今湖北宜都市)、征虜將軍”B41;在軍隊部署上,劉備從南、西、北三面形成了對南郡的包圍。
另外,劉備在赤壁大戰中兵力損失不大,又兵不血刃地收復了江南四郡,實力比戰前有較大增加。相比而言,在赤壁戰前孫權劃歸周瑜、程普指揮的軍隊也僅有“三萬人”B42,在赤壁大戰中雖然損失不大,卻與曹仁在南郡進行了歷時一年有余的苦戰,曹軍雖然放棄了江陵退回中原,周瑜的兵力損耗是無法避免的,加之長期得不到充分的休整,戰斗力已無法與劉備軍隊相比。唐庚評論說:
漢時荊州之地為郡者七,劉表之歿,南陽入于中原。
曹仁既退,關羽、周瑜錯處南郡,而備領荊州牧,居公安,則六郡之地,備已悉據之矣。其所以云借者,猶韓信之言假也。雖欲不與,得乎?B43
孫權出借荊州,雖有迫不得已之嫌,但卻起到了內外制衡的目的。
2.孫權假劉備牽制了曹操
曹操統一北方以后,消滅孫權成為他的夙愿,雙方的戰爭幾乎沒有停止過。曹操攻打孫權的軍隊通常分為東、西兩路,赤壁大戰前后均是如此。建安十三年,曹操率西路大軍討伐荊州,試圖在消滅劉表、劉備之后順江東下,與以合肥為重點的東路軍遙相呼應,一舉消滅割據江南的孫權。在周瑜率軍進入赤壁戰場之時,孫權則在合肥一帶北上,抗擊東線的曹軍。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孫權為備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備,至巴丘,譴張憙救合肥。權聞憙至,乃走。公至赤壁,與備戰,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軍還”B44。從當時的軍事態勢分析,孫權盡管兵力遠遠少于曹操,但也不得不分兵抵御曹操軍隊的進攻。
曹操在赤壁之戰中雖然戰敗,卻沒有放棄已經占領的荊州中部、北部的郡縣和城池,“留曹仁、徐晃于江陵,使樂進守襄陽”B45;又“留寵行奮威將軍,屯當陽”B46。為了保障與江陵的交通,曹操在南陽至江陵一帶留下了眾多軍隊,這些軍隊如果順江東下,將會對孫權構成很大威脅。周瑜全力以赴爭奪南郡,也是為了確保西線安全。周瑜經過為期一年的苦戰趕走曹仁,雖然最終占領江陵等城,反而隔斷了曹操與劉備的直接聯系,成為劉備的擋箭牌,達不到聯劉抗曹的目的。
荊州雖然重要,但曹操似乎不愿意與孫、劉在此地耗費更多的時間纏斗下去,因為曹操已經認識到這兩個人是他真正的對手,B47在二人聯手的情況下不會得到便宜,所以兵敗后便退回北方。建安十四年三月,曹操“軍至譙,作輕舟,治水軍。秋七月,自渦入淮,出肥水,軍合肥”,“置揚州郡縣長吏,開芍陂屯田”。B48曹操針對赤壁之戰中北方軍隊不習水戰的弱點,積極訓練水軍,稍后又把數十萬大軍調往合肥,做好了從合肥進攻東吳的準備工作。“孫權讓出江陵,實際就是把長江中游的防務移交給劉備,而把自己的軍力集中東御曹操。”B49孫權聽從魯肅的建議撤出江陵,既加強了孫劉聯盟,也避免了兩面御敵的不利局面,因為加強淮南防務更直接關系到東吳的安危。
3.孫權出借荊州給劉備以遏制周瑜
孫權忌憚周瑜雖然史無明言,但從東吳的人事安排和某些重臣的言語之中,可以窺出其端倪。周瑜與孫策乃少時好友,其軍事才能在孫策時代已經顯露,在東吳的文臣武將中也具有很大的影響力,但被任命為抗曹主帥卻不是孫權的最初意愿,而是在魯肅的竭力推薦下,“遂任瑜以行事,以肅為贊軍校尉,助畫方略”B50。
面對曹操的數十萬大軍B51,周瑜請求調撥五萬軍隊抗曹,孫權僅給三萬,其理由是:
五萬兵難卒合,已選三萬人,船糧戰具俱辦,卿與子敬、程公便在前發,孤當續發人眾,多載資糧,為卿后援。卿能辦之者誠決,邂逅不如意,便還就孤,孤當與孟德決之。B52
孫權任命程普為副都督并非完全因為他是德高望重的老將,深層的原因可能是周瑜“性度恢廓,大率為得人,惟與程普不睦”B53。
在軍隊的部署和人事安排方面,孫權并沒有將軍事大權完全交給周瑜,他明明知道程普與周瑜不睦,卻依然讓二人共事,以致“幾敗國事”B54,可見有其深層的用意。周瑜名義下的前部三萬兵馬是與副都督程普分掌的,“各領萬人,與備俱進”B55,顯然是為了牽制和防范周瑜。
周瑜在赤壁之戰中以少勝多,這使企圖統一天下的劉備、曹操都對他心有忌憚,二人不謀而合地開始詆毀周瑜,離間孫權與周瑜的關系。曹操先是派蔣干勸降周瑜,后來又在與孫權的書信中寫道:“赤壁之役,值有疾病,孤燒船自退,橫使周瑜虛獲此名。”B56如果說曹操的離間還有些含蓄的話,劉備則是直接挑撥孫權與周瑜的關系。《江表傳》記載:
劉備之自京還也,權乘飛云大船,與張昭、秦松、魯肅等十余人共追送之,大宴會敘別。昭、肅等先出,權獨與備留語,因言次,嘆瑜曰:“公瑾文武籌略,萬人之英,顧其器量廣大,恐不久為人臣耳。”B57
史籍沒有記載劉備的離間之語到底起到了多大作用,但作為一方諸侯,孫權早已存在防范周瑜之心。從后來孫權“欲令孫皎與呂蒙為左右部大督”的人事安排以及呂蒙的反對言辭中可以看出,孫權對執掌一方兵權的將領均有疑忌之心,B58自然不可能對名望日盛的周瑜完全放心使用。曹操、劉備的離間言辭,應該會使孫權的猜忌有所增加。
劉備入吳與孫權相會,周瑜建議:
愚謂大計宜徙備置吳,盛為筑宮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娛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挾與攻戰,大事可定也。B59
周瑜滯留劉備、消滅關羽、張飛的計策應該說是可行的,但說的不合時宜。因為周瑜在赤壁戰后的聲望如日中天,昔日與之不睦的程普也對他敬服有加,自稱“與周公瑾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B60。周瑜在東吳將士心中的威望越來越高,大有蓋過孫權之勢。在孫權疑忌之心日益加重的情況下,周瑜架空劉備、消滅關、張的方案也存在架空孫權、擴張個人勢力的嫌疑,這使孫權不得不考慮周瑜是否別有用心而加以防范。因此,不能讓周瑜在江陵坐大,就成為孫權的重要內政目標。
周瑜有大功于東吳,孫權不能用簡單的方法進行制裁,否則有可能會失去人心。江東已經沒有可以制衡周瑜的力量,借助劉備不失為最佳選擇,畢竟劉備是東吳的盟友,整個計劃可以在“聯合抗曹”的旗幟下進行,也會讓周瑜與東吳諸將無話可說。魯肅的理由就是:
將軍雖神武命世,然曹公威力實重,初臨荊州,恩信未洽,宜以借備,使撫安之。多操之敵,而自為樹黨,計之上也。B61
魯肅主張借地給劉備,最堂皇的理由就是讓劉備成為曹操的敵人,雙方才能共拒曹操。
東吳奪得南郡之后,“權拜瑜偏將軍,領南郡太守。以下雋、漢昌、劉陽、州陵為奉邑,屯據江陵”B62。周瑜在趕走江陵一帶的曹軍之后,下一步的計劃就是消滅劉備勢力,占據整個荊州。B63但是孫權并不支持周瑜的計劃,因為周瑜一旦掌管荊襄之地,也就擁有了與他分庭抗禮的資本,這可能是孫權最為擔心的事情。在劉琦死后,孫權向朝廷舉薦“劉備為荊州牧”,不僅把管理荊州的權力拱手讓與劉備,又讓“周瑜分南岸地以給劉備”,B64承認了劉備占據江南四郡的合法性。
建安十五年,孫權又采納了魯肅的建議將南郡“借”給劉備。對周瑜而言,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繼續留在荊州,以南郡太守的身份聽從劉備的調遣和驅使;二是離開荊州,解除孫權對自己的猜忌。周瑜明白孫權的意圖,無奈之下選擇了離開荊州,可能是不愿意回到東吳被同僚譏笑,因此請求“與奮威俱進取蜀,得蜀而并張魯,因留奮威固守其地,好與馬超結援”B65。孫權答應周瑜的請求,是因為他已經答應將南郡借給劉備,而劉備也堅決不會讓東吳染指川蜀,B66這意味著周瑜伐蜀之后的糧道將會被切斷。深諳兵法的周瑜自然知道伐蜀的時機并不成熟,越荊伐蜀是孤軍遠征,實屬兵家大忌,很有可能成為笑柄,在回歸江陵途中病死于巴丘(今湖南岳陽市)。羅貫中在《三國演義》中將周瑜之死說成是被諸葛亮氣死的,顯然是藝術創造,因為并沒確切的史料可以佐證。從赤壁戰后的情況來看,周瑜之死應該與孫權和魯肅將南郡“借”給劉備有一定關系,郁郁而不得志對有雄心抱負之人的打擊往往是致命的。
漢初名士蒯通說過:
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
夫勢在人臣之位而有震主之威,名高天下,竊為足下危之。B67
在中國歷史上,因功高震主而被殺者不計其數,蒯通之語稱得上是對君主專制時代功臣名將最終結局的較為恰當的概括。清代王懋竑認為:
大抵吳之諸臣,周瑜雄略似孫伯符,有并吞中原之志,而不專于自守。”B68
周瑜的志向高遠,以東吳三軍統帥的身份執掌東吳兵權本已使孫權感到了威脅,又在赤壁大戰中聯合劉備敗曹操于赤壁使東吳轉危為安,并且奪取屬于荊州的南郡和江夏郡的一部分城池和土地,為東吳構筑了西部的安全屏障,其功勞之大已非一般的封賞能夠與之相酹。在這樣背景下,孫權對周瑜有所忌憚也是專制君王的共同心理,利用荊州的戰后歸屬來遏制周瑜,可能為孫權的目的之一。
四、曹操放棄荊州乃漁翁之計
曹操在赤壁之戰中戰敗北撤,留下了曹仁、徐晃、樂進、滿寵等大將駐守荊州北部的郡縣。當周瑜與曹仁等爭奪江陵諸城時,曹操并沒有增兵援助,江陵失守以后他也沒有出兵再戰,而是于宜城縣置襄陽郡作為防范荊楚之兵的前沿重鎮。對于曹操而言,襄陽地形復雜、物產豐富,地理位置重要,“跨連荊、豫,控扼南北”,“北接宛許,南阻漢水,其險足固,其土足食”B69;所以曹操放棄江陵而于“襄陽置戍屹為藩捍”B70,也能起到攻守兼備的目的。荊州北部的三郡土地已經為曹操構筑了許昌、洛陽兩地的南部屏障,漢江水道也足以從西線構成對孫權的威脅,所以曹操“把作戰的重點放在突破皖北,切斷孫權軍隊的東西聯系上”B71了。
曹仁兵敗江陵北撤以后,曹操在荊襄一代采取了守勢,暫時放棄對荊州中部的爭奪,并非缺乏與周瑜爭衡的力量。按照裴松之的說法,就是“彼荊州者,孫、劉之所必爭也。荊人服劉主之雄姿,憚孫權之武略,為日既久,誠非曹氏諸將所能抗御”B72。曹操可能認為,與其與孫權爭奪江陵,還不如讓孫權和劉備相互爭奪,自己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從建安二十年起,孫劉爭奪荊州的斗爭逐漸展開,“呂蒙襲奪長沙、零陵、桂陽三郡。先主引兵五萬下公安,令關羽入益陽。是歲,曹公定漢中,張魯遁走巴西”B73。曹操利用孫劉爭奪荊州之機,奪取了漢中之地,建立了進攻川蜀的橋頭堡,說明其漁翁之計逐漸見效。
孫權與劉備雖然結成了聯盟,但制約和防范對方的原則不會改變,正如裴松之所說:“荊、吳雖外睦,而內相猜防。”B74
建安二十四年,關羽從荊州率軍北上,攻曹仁于樊城,威震華夏。“曹公議徙許都以避其銳,司馬宣王、蔣濟以為關羽得志,孫權必不愿也。可遣人勸權躡其后,許割江南以封權,則樊圍自解。曹公從之。”B75關羽一旦北伐成功,就會對孫權構成威脅,孫權果然背盟出兵襲奪了荊州,“遣將逆擊羽,斬羽及子平于臨沮”。B76由此而引發的夷陵之戰,導致孫、劉兩家均元氣大傷,曹操則坐收漁翁之利,鞏固了其在中原的統治。
赤壁之戰以后,劉備占據了荊州大部分郡縣,得以在荊州南部立足,為三分天下奠定了基礎。隨后,曹操、劉備、孫權三家為了各自的利益在荊州的歸屬方面展開了博弈,充分顯示了他們相互制衡的權謀和政治遠見。劉備“借”了江陵等地之后,不僅暫時遏制住了孫權在荊襄一帶的發展,也建立了北伐中原和西圖川蜀的基地。孫權“借荊州”給劉備既維持了孫劉聯盟,又收到了遏制周瑜勢力發展的目的。曹操撤出荊州以后,孫劉兩家相互攻伐,損失慘重,曹操最終獲得了漁翁之利,鞏固了其在北方的統治。“借荊州”不僅是三國鼎立過程中的謀略博弈,也是劉備、孫權、曹操權勢制衡的政治手段。
注釋
①②③范曄:《后漢書》卷七四下《劉表傳》李賢注引《漢官儀》,中華書局,1965年,第2421、2420、2421頁。
④⑧B23陳壽:《三國志》卷三五《蜀書·諸葛亮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912、915—916、913頁。
⑤⑦B26B30B34B35B39B42B73陳壽:《三國志》卷三二《蜀書·先主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879、879、879、879、879、879、879、879、883頁。
⑥⑨B20B25B50B61陳壽:《三國志》卷五四《吳書·魯肅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70、1272、1270、1269、1270、1271頁。
⑩趙翼:《廿二史札記》卷七《借荊州之非》,中華書局,1984年,第139—140頁。
B11B13李殿元:《“借荊州”的是是非非》,《成都大學學報》社科版1994年第3期。
B12陳顯遠:《劉備“借荊州”質疑》,《成都大學學報》1990年第2期。
B14B29B52B53B56B57B59B60B62B65陳壽:《三國志》卷五四《吳書·周瑜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64、1264、1262、1264、1265、1265、1264、1265、1264、1264頁。
B15陳壽:《三國志》卷五四《吳書·呂蒙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81頁。
B16B68王懋竑:《白田雜著》卷四《吳蜀分荊州及取劉璋始末》,文淵閣四庫全書電子版,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859—706頁。
B17B18朱紹侯:《“借荊州”淺議》,《許昌師專學報》1992年第4期。
B19杜建民:《劉備實未“借荊州”》,《齊魯學刊》1995年第2期。
B21劉興彬:《劉備借荊州考析》,《山東社會科學》1991年第5期。
B22B38陳壽:《三國志》卷五五《吳書·程普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84頁。
B24陳壽:《三國志》卷五五《吳書·甘寧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92頁。
B27B32B45B55陳壽:《三國志》卷四七《吳書·吳主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115、1118、1118、1118頁。
B28陳壽:《三國志》卷九《魏書·曹仁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275頁。
B31《三國志》卷四七《吳書·周瑜傳》載:“瑜與程普又進南郡,與仁相對,各隔大江。兵未交鋒,瑜即遣甘寧前據夷陵。仁分兵騎別攻圍寧。寧告急于瑜。瑜用呂蒙計,留凌統以守其后,身與蒙上救寧。寧圍既解,乃渡屯北岸,克期大戰。瑜親跨馬擽陳,會流矢中右脅,瘡甚,便還。后仁聞瑜臥未起,勒兵就陳。瑜乃自興,案行軍營,激揚吏士,仁由是遂退。”(中華書局,1959年,第1263頁。)按:此段記載說明,周瑜與曹仁爭奪江陵的戰斗是非常慘烈的。
B33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七八《荊州府》,中華書局,2005年,第3652頁。
B36徐澄、徐海松:《論“借荊州”》,《杭州師范學院學報》1995年第1期。
B37陳壽:《三國志》卷一八《魏書·文聘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540頁。
B40B74B75B76陳壽:《三國志》卷三六《蜀書·關羽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940、942、941、941頁。
B41陳壽:《三國志》卷三六《蜀書·張飛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943頁。
B43唐庚:《三國雜事》卷下《魯肅勸權以荊州借備周瑜言備梟雄不宜以土地資業之》,中華書局,1985年,第10—11頁。
B44B48陳壽:《三國志》卷一《魏書·武帝本紀》,中華書局,1959年,第31、32頁。
B46陳壽:《三國志》卷二六《魏書·滿寵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722頁。
B47《三國志》卷三二《蜀書·先主傳》載曹操語:“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中華書局,1959年,第875頁。)又,卷四七《吳書·吳主傳》裴注引《吳歷》載曹操語:“生子當如孫仲謀,劉景升兒子若豚犬耳。”(中華書局,1959年,第1119頁。)今按:曹操的言詞說明,曹操只認為劉備和孫權是其真正的英雄人物,其他人不足為慮。所以,筆者認為曹操將二人看作成真正的對手。
B49王仲犖:《魏晉南北朝史》上,中華書局,2007年,第78頁。
B51《三國志》卷五四《吳書·周瑜傳》裴注引《江表傳》載:“及會罷之夜,瑜請見曰:‘諸人徒見操書,言水步八十萬,而各恐懾,不復料其虛實,便開此議,甚無謂也。今以實校之,彼所將中國人,不過十五六萬,且軍已久疲,所得表眾,亦極七八萬耳,尚懷狐疑。夫以疲病之卒,御狐疑之眾,眾數雖多,甚未足畏。得精兵五萬,自足制之,愿將軍勿慮。”(中華書局,1959年,第1262頁。)按:以周瑜的估算,曹操軍隊沒有八十萬,但也不會少于二十萬,曹軍的人數優勢也是十分明顯的,故稱數十萬。
B54陳壽:《三國志》卷五一《吳書·孫靜傳附子皎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1208頁。
B58《三國志》卷五一《吳書·孫靜傳附子皎傳》載:“后呂蒙當襲南郡,權欲令皎與蒙為左右部大督,蒙說權曰:‘若至尊以征虜能,宜用之。以蒙能,宜用蒙。昔周瑜、程普為左右部督,共攻江陵,雖事決于瑜,普自恃久將,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幾敗國事,此目前之戒也。”(中華書局,1959年,第1207—1208頁。)按:呂蒙對孫權相互牽制的人事安排策略是非常反對的,在一定程度上說明孫權在用人之時存在疑忌心理。
B63《三國志》卷五四《吳書·魯肅傳》裴注引《江表傳》:“初瑜疾困,與權牋曰:‘瑜以凡才,昔受討逆殊特之遇,委以腹心,遂荷榮任,統御兵馬,志執鞭弭,自效戎行。規定巴蜀,次取襄陽,憑賴威靈,謂若在握。至以不謹,道遇暴疾,昨自醫療,日加無損。人生有死,修短命矣,誠不足惜,但恨微志未展,不復奉教命耳。方今曹公在北,疆埸未靜,劉備寄寓,有似養虎,天下之事,未知終始,此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慮之日也。魯肅忠烈,臨事不茍,可以代瑜。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儻或可采,瑜死不朽矣。”(中華書局,1959年,第1271頁。)按:這段記載說明,周瑜把劉備看做是最為危險的敵人,必須將其消滅。
B64司馬光:《資治通鑒》卷六六《漢紀五十八》獻帝建安十四年十二月,中華書局,1956年,第2099頁。
B66《三國志》卷三二《蜀書·先主傳》裴注引《獻帝春秋》載:“備欲自圖蜀,拒答不聽。”“使關羽屯江陵,張飛屯秭歸,諸葛亮據南郡,備自住孱陵。”(中華書局,1959年,第880頁。)按:劉備軍事部署說明,劉備是不讓周瑜染指川蜀之地。
B67司馬遷:《史記》卷九二《淮陰侯列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2625頁。
B69房玄齡:《晉書》卷七三《庾亮傳》,中華書局,1974年,第1923頁。
B70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卷七九《襄陽府》,中華書局,2005年,第3698頁。
B71張東華,劉偉:《荊楚之爭與吳蜀關系新探》,《成都大學學報》2003年第2期。
B72陳壽:《三國志》卷一〇《魏書·賈詡傳》,中華書局,1959年,第330頁。
責任編輯:王 軻
Abstract:After the battle of Chibi, Jingzhou had become the focus of the related parties forces. Liu Bei was able to get a foothold in the south of Jingzhou after it was borrowed from Sun Quan, which was the base of the Three Kingdoms, and there was an argument around "Jingzhou" for thousands of years. In fact, Sun Quan lent "Jingzhou" only the cities near Jiangling, not the whole Jingzhou area. Liu Bei temporarily suppressed the actors of Sun Quan, and saw it as the base for marching to the Central Plains in the north and Sichuan in the west by borrowing Jingzhou. Although Sun Quan was upset, but also achieved two goals: lasted the union between Sun Quan and Liu Bei which defenced against Cao Cao, also suppressed the actors of Zhou Yu. Cao Cao had consolidated his rule in the North China by withdrawing from Jingzhou. In a word, "Jingzhou" is the strategy and the political means of Balance of Power among the Three Kingdoms.
Key words:Three Kingdoms Period; power balance; Jingzh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