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參選人摻和美國大選

李穎浩

美國共和黨籍總統參選人一度多得讓人“數星星”，有些還沒混出個臉熟就退選了。像這位聲稱來自加州的參選人亞歷克斯·安德森（Alex Anderson）你肯定就沒聽說過吧。沒聽說過也很正常，因為這個人在現實中根本就不存在，他是意大利業余小說家亞歷山德羅·那多恩（Alessandro Nardone）在網絡上捏造的，那多恩最近承認了這個事實。但故事的黑色幽默就在于不少美國民眾都信以為真，讓這個最初的玩笑一直“嚴肅地”開到了現在。安德森的競選團隊、政見、社交賬戶、網站及標志樣樣俱全，還有模有樣。那多恩還稱，他會繼續在網上經營安德森這個角色。

亞歷山德羅·那多恩冒充亞歷克斯·安德森

玩笑開大了

“我的妻子和女兒上床睡覺的時候，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國人正好起床了。而這時我會坐在電腦前換上我的美國身份——亞歷克斯·安德森。這有點像克拉克·肯特（Clark Kent）每次去電話亭完成超人變身那般。”39歲的那多恩說道，他是一名營銷顧問，也曾在意大利北部從過政，在業余時間還寫小說。他在網上塑造安德森這個角色已有8個月，安德森被說成是來自加州的國會議員，正與唐納德·特朗普爭奪共和黨提名。

那多恩和他在意大利坎波內（Campione dItalia;位于意大利和瑞士邊界附近）的朋友們導演了這整出“戲”。他以安德森身份經營的推特賬號@Americaisnow已經有26500名粉絲，他偽造的競選網站——“America is Now”累計也有超過20萬次的點擊量。

安德森接到了許多來自全美各地關于讓他參與辯論和接受媒體采訪的邀請。像一位來自加州的律師曾反復邀請安德森上他的電臺節目。密歇根弗林特（Flint）的一名脫口秀主持人也邀請他參與一場“主流媒體不愿意轉播的”總統參選人電視辯論。

那多恩最初塑造這個虛擬的網絡人物，是想將此作為宣傳他自行出版的恐怖小說的營銷策略，而安德森正是這部小說的主角。但讓他驚訝的是，很多人開始嚴肅地討論這位“參選人”。因此那多恩順勢制作了印有競選標志的T恤、馬克杯和海報，也拍攝了競選視頻。那段聲稱在洛杉磯拍攝的視頻其實是在坎波內街角的一間酒吧里完成的，里面的“群眾演員”包括那多恩的朋友，本地路人和一群他從附近賭場雇來的人——后者負責扮演來自不同族群的那多恩的支持者。

“當時我們還是把它當成一個玩笑，但幾周過去后，事情真的鬧大了。我們開始接到很多來自美國的郵件和其他方式的聯系。”安德里亞·巴爾扎雷蒂說道，巴爾扎雷蒂負責扮演競選主管（campaign manager）。

“在現實生活中，我是賭場的清潔工。但我一直夢想著去美國。”羅丁納·海弗德說道，身為加納人的他負責扮演安德森在美國的非洲裔支持者。

隨著這個假冒的競選活動越來越“活靈活現”，那多恩開始徹夜地運作以保證不錯過安德森在美國的消息更新。他小心翼翼地計算著坎波內和他所聲稱的“競選總部”所在的洛杉磯之間的九小時時差。

那多恩通過推特、即時通訊工具和電子郵件與許多美國人進行溝通。他的妻子艾琳·科倫坡說他“走火入魔”了。“那多恩夜以繼日，全天開動，”她說道，“白天他有自己本來的工作，晚上他當那個美國人。”

挑戰“紙牌屋”

有一些粉絲希望給安德森捐款，那多恩一概拒絕，只是不斷要求他們幫忙轉發。不過他倒是利用這些渠道賣了一些商品。

安德森的一大漲粉法寶就是罵希拉里·克林頓，屢罵屢漲，屢試不爽。目前他置頂的推特寫道：“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希拉里·克林頓不適合領導美國。”

亞歷克斯·安德森的競選網站

不過讓安德森獲得最大范圍關注的是在去年10月，他“任命”愛德華·斯諾登（斯諾登泄露了美國國家安全局的秘密監控計劃）擔任他的“競選搭檔”之時。關于這點，那多恩說他希望借此引導美國總統大選持續關注“美國國家安全局對平民監視的危害”這個議題。

“很多美國人認為斯諾登是叛徒，但我認為他是英雄。我利用斯諾登這個名字來讓這一議題成為競選辯論的中心議題。”那多恩說道。

那多恩的這一舉動并沒有得到斯諾登的許可，但也沒有人投訴或表示反對。其實安德森的很多支持者同樣是斯諾登的粉絲。安德森的另一部分粉絲則是因為認同“里根經濟學”而支持安德森。

那多恩在其推特上的英語推文不乏語法錯誤，在BBC記者的詢問下，他甚至回答不出加州首府的名字。但是他深諳粉絲心理，恰當利用推文標簽，精美設計網頁，讓網民們對他“正在美國到處活動”這個假象深信不疑。而實際上，他只是深夜在一家咖啡廳喝著咖啡或者在他家客廳角落里，睡眼惺忪地盯著筆記本電腦。

有一些人很快就意識到安德森是假冒的總統參選人。兩名華盛頓的記者曾通過電話詢問了解到了這一點，但他們接下來的舉動是關注安德森的推特，然后給他出謀劃策，告訴他怎么樣扮才更逼真。

根據德國法蘭克福大學“大數據分析研究實驗室”的研究，在去年9月5日，美國推特用戶當天發布的推文中，最受關注的四大“美國政治”議題悉數與安德森有關。如此受矚目，以致那多恩曾考慮過自己去注冊，成為一個真正的政治實體。

這場持續數月的“欺騙游戲”迷惑了不少人，而那多恩為他的這一行為辯護說，這場“實驗”有其社會及政治方面的重要意義：它凸顯了網絡流于表面的屬性。而熟悉媒體操作，懂得表演的人很容易借此控制大眾。

“如果我能在意大利偽造出一個美國總統參選人，然后說服成千上萬美國人投票給這個現實中不存在的人，那么很多人都能這么做。我們怎么知道共和黨參選人唐納德·特朗普不是在表演，不是在完成一個挑戰‘紙牌屋的電視節目呢？”

雖然那多恩已經告知外界關于亞歷克斯·安德森的真相，但他還是希望讓這個角色繼續活著。“人們對安德森的想法的支持是真實的，因此只要條件允許，我就會讓安德森繼續‘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