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隔扇門格心紋樣的研究

張礫丹ZHANG Lidan 朱曉冬ZHU Xiaodong 張碩ZHANG Shuo東北林業大學，哈爾濱 150040（Northeast Forestry University，150040 Harbin）

23“外師造化，中得心源”：隔扇門格心紋樣的研究

張礫丹ZHANG Lidan 朱曉冬ZHU Xiaodong 張碩ZHANG Shuo
東北林業大學，哈爾濱 150040（Northeast Forestry University，150040 Harbin）

隔扇門是傳統建筑中重要的組成構件，其裝飾圖案紋樣豐富多彩。格心則位于隔扇門的視覺中心位置并具有裝飾與功能的雙重作用，所以格心的紋樣往往決定著隔扇門的風格特征。首先，主要以格心的紋樣形態與形式法則為線索，尋求不同時期格心紋樣的發展變化規律。其次，著重分析格心紋樣的裝飾主題與構成形式，探究格心紋樣的美學特征。同時，結合案例加以說明格心紋樣在現代室內設計中的應用，以從更深層次上來挖掘其藝術價值，為將格心紋樣運用在現代家具與室內裝飾中提供一定的理論依據。

隔扇門；格心紋樣；格心構成；室內設計

一、引言

隔扇門作為傳統建筑中重要的組成構件，其裝飾圖案紋樣豐富多彩［1］。在傳統建筑中的隔扇門，無論是在宮殿、寺廟還是在園林住宅中，都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隔扇門主要由格心、絳環板、裙板三大部分組成［2］。裙板裝飾一般相對簡單，甚至基本上完全施以雕飾。絳環板面積較小，具有點綴和配合的作用。它們與格心的花式相互協調，視覺上形成主次格局，以此來突出格心。

格心處于隔扇門上方，具有通風和采光的作用，用欞條形成密集的格網來進行裝飾，這些格網形成形態迥異的格心紋樣，其造型精美絕倫。格心的裝飾紋樣，主題豐富也頗具文化內涵。因此，通過對隔扇門中的格心的造型和裝飾紋樣的形態研究，從而探究其紋樣背后的文化內涵與象征意義，為其裝飾紋樣在現代設計中的應用，無疑是具有借鑒意義和參考作用的。

二、隔扇門格心紋樣的歷史演變過程

“鑿戶以為室，當其無，有室之用”，老子在《道德經》描述戶為門，牖為窗，可見早在春秋時期，門窗就為人們所使用，當時只是為了單純滿足其通風采光的功能性的需求。

在漢代時期，房屋上的門窗才逐漸形成具體形象。當時的窗有充滿在兩根柱子之間而形成的落地窗，有上下分作兩段的窗［3］。窗上即有豎條的木欞，也有十字交叉、正方格、斜方格等形狀的木欞。漢代時期窗的式樣，說明這類欞條組合不但具有實際功能，而且成為一種裝飾手段。

唐代時期的格心，一般為直欞或方格，簡潔而樸素。如山西五臺山的南禪寺大殿，其梢間以及墻上的窗戶，都是直欞窗［4］。

到了宋代，在繼承唐代的基礎上而稍有變化，格子門作為一種新形式出現，格心的裝飾紋樣也已經逐漸成熟。李誡在《營造法式》中，就詳細地記錄了格心的樣式、結構、工藝，也因此為明清時期格心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宋代的格心紋樣主要可分為3種形式：直欞紋、拐子紋和菱花紋。這個時期，格心的基本功能已經從通風采光，擴展為建筑裝飾和價值觀念展示。格心的構成法則與裝飾美學形式，在宋代時期的門窗中，就已經得到了充分體現。

明清時期是我國的建筑藝術發展的最高峰時代［5］。明清時期的隔心花紋樣式，更為靈活多樣，并且形成了不同的風格特點。首先，是由北京紫禁城皇宮所代表的皇家建筑風格。其次，是以徽商、晉商、和江西商人住宅為代表的鄉土建筑風格。最后，是由佛教、道教、儒家寺院所代表的寺廟建筑風格。不同的建筑風格的格心裝飾，在其建筑中與其他構件相得益彰。

可以說，格心伴隨著其裝飾風格的發展，也在記錄著人們的思想觀念 、美學價值的演變過程。

三、隔扇門格心紋樣分析

1.格心紋樣的裝飾題材及其應用

明清時期的傳統格心紋樣的題材內容可謂相當廣泛，是中國傳統建筑裝飾紋樣題材的集大成者［6］。由于地域的發展，使之隔扇門的格心紋樣也形成了形態上的差異。但是，全國各地的紋樣的構成元素，卻具有相同的因素。總的來說，可以分為幾何紋、文字紋、動植物紋樣3類題材。

（1）幾何紋樣的裝飾題材及其應用。幾何紋樣的裝飾題材，主要以條形紋、回紋、方勝紋、方格紋、龜甲紋、菱形紋、冰裂紋等裝飾紋樣為代表。作為與人的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裝飾符號，它們的產生和廣泛運用，主要來自于象征的目的。

例如，具有皇家建筑的典型特征的北京故宮，常見的格心裝飾紋樣主要以斜方格、繡球格、菱花窗為主［7］。格心的花飾追求繁復的雕飾，整體顯現出尊貴而華麗的氣勢（見圖1）。

圖1　北京故宮①

而在民間建筑中，格心的裝飾紋樣則更加靈活，主要是根據主人的藝術修養來產生直接的關聯。常見的是直欞紋、網格紋，其應用于普通百姓住宅裝飾中，以體現主人的正直與質樸。其他如冰裂紋、工字紋、燈籠錦等，則常用于文人墨客的家居建筑裝飾之中，以體現居住者的文化氣質。

（2）文字紋的裝飾題材及其應用。文字紋樣具有一定的特殊性，運用文字的象形、會意、形聲和指事的4個特點，直接雕刻裝點到格心之中。如“福、壽、全、喜、吉、安”這些文字紋樣，運用自身的意，使其圖案化，展現出人們對于美好事物的一種精神向往（見圖2）。

圖2　漢字紋飾［8］145

用詩詞、聯對、格言、警句為格心的裝飾，常出現在民用建筑的祠堂之中。將文字處理成淺浮雕的形式，分布在透雕幾何形以外的格心部分，使其格心更加富有層次感。

（3）動植物紋的裝飾題材及其應用。在格心紋樣的基本形態中，動物和植物題材常作為一種象征和隱喻的表現手法，出現在格心的裝飾紋樣之中。

植物紋樣以寫實表現為主，以浮雕或者透雕的形式被運用到格心之中。植物紋以花卉為主要題材，常用的有牡丹、菊花、蓮花、靈芝等。作為象征，還有以圖案化的花葉、卷草等來作為花卉的陪襯，這也是植物紋裝飾題材常用的手法。

動物紋樣的裝飾題材，隨著人們對于雕刻的精細化要求而多為象征化出現的形式來表達。常見的動物紋樣題材，有龍紋、鳳紋、蝙蝠紋、魚紋、猛獸等紋樣。其中，蝙蝠紋樣為格心常用的紋樣，因其“蝠”同“福”，用于隔扇門上可以表達出人們對于富貴吉祥的期盼。

在動植物紋樣的基本形態中，由于這兩種的表現形式都是具有一定的象征寓意，因此常常被組合在一起出現（見圖3）。

圖3　動植物紋飾［8］169

總的來說，對于傳統建筑中的格心紋樣，并不只是單純地滿足人們在居住生活方面的功能性需要。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通過材質的運用、形式的創造，將傳統的文化蘊藏在格心紋樣里，從而使格心紋樣在視覺和心理上讓人們對生活的美好祈愿都能夠得到充分的表達。

2.隔扇門格心紋樣的構成方式

根據隔扇門的格心造型排列的基本規律，可以將格心紋樣構成形式主要分為3種：單重構成、雙重構成、組合構成［9］。

（1）單重構成形式。格心的單重紋樣以幾何紋樣為主，根據侯幼彬的《傳統建筑美學》，我們將格心的幾何紋樣分為3種：一是平欞構成，即用直木欞條構成的格心。二是曲欞構成。三是菱花構成，即由花瓣構成的格心。其中，由于曲欞構成的曲線的構成形式不符合木頭的性質，一般用的較少。所以，本文只談平欞構成和菱花構成。

我們將這種單重構成形式從平面構成的角度來進行分析，可以分為以下6種（見表1）。

表1　從平面構成的角度分析單重構成形式的分類

根據以上的構成分類，單重構成形式的幾何紋樣的造型特點，具有造型單一、紋樣重復、對稱均衡、規律排列等特點。其構成形式具有較強的視覺沖擊力，并且帶有一定的韻律和節奏感。

（2）雙重構成形式。雙重構成形式指的是以幾何紋樣為主與其他紋樣相組合的構成方式。幾何紋樣作為底紋，再輔以漢字紋樣、植物紋樣、動物紋樣等其他形式。幾何紋樣樣式多為簡單的直線紋樣，動植物以及其他紋樣作為點綴與輔助裝飾的形式出現，這可使格心在整體造型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例如，格心空間上虛實的對比；格心線性上直線和曲線的對比；格心紋樣上圖案化和寫實化的對比；格心表面肌理中平面化與凹凸化的對比；等等。這些組合對比形式，使格心紋樣更為豐富多彩，寓意內容也更加多元（見圖4）。

（3）組合構成形式。格心的組合構成形式主要指的是以幾何紋、植物紋、文字紋或者動物紋中任意3種以上的組合形式，其寓意方法以諧音和借寓為主。其主要通過一些同音的物象名稱或者諧和吉祥的俗語，來進行圖案組合。

在這種多重組合形式構成中，具有兩類構成形態。一是中心式布局。即以格心中心為一點左右對稱分布，形成一種完全對稱的形式。其中，一種紋樣位于中心裝飾，其他紋樣作為輔助紋樣分布在四周，裝飾紋樣形成主次有別的秩序，這種布局層次感較強（見圖5）。

圖4　雙重構成形式［8］182

圖5　組合構成形式之中心式布局［8］169

圖6　組合構成形式之散點式布局［8］170

二是散點式布局。即用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圖案，隨意地分布在格心紋樣中，形成一種沒有中心的自由式布局。散點式布局紋樣種類繁多，可以隨意進行組合，給人一種視覺錯亂的感覺（見圖6）。

四、格心紋樣的美學特征

1.形式美

格心紋樣構成的形式美，主要體現在單重構成、雙重構成、組合構成的基本形式之中。主要采用對稱與均衡的基本表現手法，給人的感覺是秩序、莊嚴、肅穆，在形式上演變出一種和諧安定的藝術形態。

格心紋樣通過圖案的多樣表達，采用完全對稱和不完全對稱的形式，通過在基本形體的重復構成或者是在保持整體連續和重復的基礎上，使其局部發生變化，而產生不同的構成樣式，使格心紋樣最終達到形式美。

2.韻律美

傳統隔扇門格心紋樣中欞花線條的長短、曲直、粗細的變化，都體現出節奏韻律的藝術。特別是幾何紋樣中單重構成的表達，其線條組合交織的形式極其豐富，無論是從線條的疏密對比，還是從線條的走向的變化，都表現出線條藝術的韻律美。

此外，隔扇門格心紋樣在線條的造型方面，按照一定的比例，有秩序地進行遞增或遞減，使其產生規律性的變化，也能夠呈現出較強的藝術韻律美。

3.空間美

隔扇門的格心在窗扇中所占的面積最大，也是透光、通風的主要部分。宗白華在《中國園林建筑藝術所表現的美學思想》中提到，“所有的建筑物，都要通過門窗接觸到外面的大自然”。

格心作為室內外空間交互的媒介，將室外的景色通過裝飾紋樣投射到室內，對室內外環境的相互融合起著關鍵性的作用。隔扇門上的格心紋樣隨著太陽的運動軌跡而形成美輪美奐的光影，使之將原本靜態的空間形式，產生了動態美［10］。其虛實變化的光影效果，也充分顯現了中國傳統中“師法自然”的空間形態的美感（見圖7）。

五、格心紋樣在現代室內設計中的應用

隔扇門在傳統建筑內外環境設計中的應用普遍盛行，其作用主要表現在裝飾與功能的結合上。兼具實用功能和裝飾功能的格心，在建筑構件和建筑空間中的應用尤其廣泛。

圖7　滕王閣的格心光影①

我國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工業革命的進程，人們生活居住的環境已經有了大幅改變。其住宅中隔扇門最初的遮護和防御功能已經不復存在了，人們逐漸將隔扇門的使用功能衍生成了裝飾功能。因此，我們想要在傳統復古文化興起的今天，重新發揮隔扇門的巨大作用，就應該按照現代建筑形式和空間的要求，以及人們現今的生產與生活方式，來作出相應的調整。也只有這樣，隔扇門才能在現代建筑裝飾及其建筑空間設計中，被廣泛應用，而隔扇門所特有的古典藝術氣息，也才能與現代建筑和空間和諧一致。

（1）在功能上的借鑒創新應用。由于現代建筑空間環境的變化，格心裝飾在建筑空間中的應用也在慢慢發生改變。格心裝飾被分別用在了建筑院落和現代室內空間中，分別起到了屏風和隔斷的作用，將傳統隔扇門中格心的功能進行了借鑒創新，以此來滿足現代建筑和室內空間的使用需求。

（2）在裝飾上的借鑒創新應用。隔扇門格心紋樣具有造型華麗、裝飾圖案精致、圖案寓意豐富的特點，這決定了它本身就具有很強的裝飾性效果［11］。將隔扇門作為藝術價值很高的室內陳設品或者裝飾構件呈現于建筑空間中，以此來裝飾美化建筑空間，是可行的。比如，將格心紋樣裝飾應用在公共空間或者現代居室的設計之中，用作裝飾和隔斷，不僅可以充分發揮其實用價值，而且還可以顯示出其特有的藝術裝飾韻味。

六、結語

格心紋樣豐富多彩，是傳統隔扇門裝飾藝術的核心。格心紋樣的歷史演變，體現了時代特色和風格，也體現了自古以來我國人文風俗的變遷。格心紋樣的構成方式種類多樣，并因其形式美和功能的完整性而成為一種社會文化符號，充分展現了我國傳統建筑美學的內在特質。

格心紋樣的藝術創新，如今也促進了現代室內裝飾設計的發展。但需要注意的是，格心紋樣的裝飾藝術創新，應該符合時代特色，不能一味地追求裝飾而裝飾。裝飾不僅應該附著于功能之上，而且更應該體現在文化的傳承和人文觀點的表達上。

因此，以傳統格心紋樣的裝飾為核心，注入現代的審美觀念，把格心紋樣的傳統文化精髓與現代審美意識完美結合，創造出富有現代人品味的新紋樣。并結合“外師造化，中得心源”的哲學觀念，創新現代室內設計理論。

注釋

①圖1、圖7來源：作者自攝.

［1］周著.隔扇裝飾圖案的思想淵源及現實意義［J］.藝術百家，2008（4）：138-141.

［2］胡秀娟.江南古典園林細部研究［D］.南京：南京林業大學，2007：9-10.

［3］吳倩.華北地區傳統居民窗式藝術形式研究［D］.保定：河北大學，2007：2-4.

［4］賈岳.住居學視角下的居住建筑窗的設計研究［D］.天津：河北工業大學，2012：14-16.

［5］蔡顥.反思與展望：建筑藝術的過去與未來［J］.科技經濟市場，2012（3）：79-81.

［6］田雪梅.淺析中國傳統紋樣：纏枝紋的藝術特點［J］.蘇州工藝美術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6 （2）：55-56.

［7］樓慶西.戶牖之藝［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62-66.

［8］黃漢民.中國傳統建筑裝飾藝術：門窗藝術：上冊［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0.

［9］呂丹丹，宋魁彥.傳統民居隔扇格心紋樣構成藝術探究［J］.美與時代：上半月，2011（10）：65-67.

［10］黃漢民.中國傳統建筑裝飾藝術：門窗藝術：下［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0：103.

［11］薛擁軍，吳智慧.傳統隔扇藝術及其在室內設計中的創新應用［J］.山西建筑，2012（7）：232-234.

（責任編輯 孫玉萍）

A Case Study of Lattice Pattern on Partition Board Door

Partition board door is an important component in traditional architecture. It has colorful decorative designs. The centered lattice is in the heart of the visual center in partition board door with dual function of decoration and function， it determines the style of the partition board door. This paper intends to sort out the development and change of the patterns of centered lattice in different periods. Secondly，focusing on the analysis of decoration theme and constitutional form of center lattice， this paper explores its aesthetic characteristics. Finally，combining with the cases， this paper illustrates application of the pattern of centered lattice in the modern interior design to excavate its artistic value from a deeper level， providing certain theoretical basis for applying its decoration pattern in modern furniture and interior decoration.

partition board door；lattice pattern；lattice structure； Interior design

J525

A

10.3963/j.issn.2095-0705.2016.01.023（0117-06）

2015-11-04

張礫丹，東北林業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碩士生；朱曉冬，東北林業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副教授；張碩，東北林業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碩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