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生，能否與你偕老

周新穎

好喜歡這樣的一幅夕陽紅：林蔭下的茅舍，有雞犬聲相聞，有菊花盛開，有綠柳拂面，你我牽手，坐看天邊那抹夕陽紅。晚霞飛到你額上，染了你的白發，也吻著我臉上的皺紋。我們的臉上沒有了大喜大悲，只是一片祥和寧靜。眼中流露的，是心心相印的默契和依依不舍的眷戀。

可是，我知道，這樣的美，不可能實現。

記憶里，經常感動著這樣的幾幅畫面：

一位已過九旬的老人，患了食道癌，不能下咽。子女輪番守侯在病床前，侍奉的貼心貼意?？墒抢掀捱€是執意地來到病房，什么也做不了，但是每日堅持到病床前守著老伴，就這樣看著，癡癡地呆坐一天，方才回家。老先生身材瘦削，腰背挺直，一襲白衣，頗有道風仙骨，在家時都是老先生照顧著比自己小4歲的老妻，一旦倒下，老妻便失去了可以牽手的伴侶。若是無疾，兩人漫步于街頭花園，豈不是令人羨慕的一對夕陽紅？

還有一對老夫妻，每當想起他們時，我都會忍不住地流淚。他們的晚年實在是過于凄涼。

老人只有一個兒子，可憐在兒子接近中年時，一病不起，白發人送黑發人，讓他們傷心欲絕。好在媳婦孫子還經常去看望他們，聊解膝下寂寞。然而天有不測風云，老人剛剛退休沒有幾年，正想歇歇操勞的身體，和老妻安度晚年，卻身體不適，經檢查，原來是肺癌。幸好老人比較樂觀，沒有被嚇倒。手術已是不可能，只能做保守治療。在做第三次化療時，老妻發現自己腹瀉多日，吃藥也不見好轉，遂在陪伴老頭子的時候，趁便做了檢查：竟然也是肺癌！

于是這老兩口，幾乎是在醫院里過起了生活。往往是老頭子先做化療，結束后再伺候老伴做化療。老伴二十年前做過脾切除，抵抗力差，老頭子就經常給她買些魚蝦，或者燉些湯，給她增加營養。自己卻是不舍得吃。等老伴做完了化療，恢復期過去了，自己又到了做下一個化療的時間了。

我深知做化療的滋味。那種反應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了的。惡心、嘔吐，渾身難受的滋味讓許多人寧肯放棄治療?？墒沁@位老爺子，自己的化療剛剛做完，就要伺候老伴。這種相濡以沫，令我們嘆為觀止。

一年后，遇到那位老爺子，得知他老伴已經辭世了。剩下老爺子一個人，孤零零地。

想起了林覺民的《與妻書》。其中有一段誰先死誰后死的爭論。林覺民說希望妻子早于他先死。妻子不解，他說：我們深愛如此，若對方先于自己而死，必是悲痛不可堪言。我不忍心你受此苦。這個痛苦留給自己。

其用情之深，何人能及！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是人生一大美事。

我們已是人到中年，最美好的年華已經逝去。今后我們是否該好好珍惜自己？

今生，我能否與子偕老？

（作者單位：威海職業學院基礎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