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葉何田田

匡天龍

暑假過了一小半，終于抽出時間回家探望母親。每回都是這樣，一接近湖北省洪湖地界，我的心好似被高溫融化，軟軟的，路邊一草一木都是親的。不知不覺地車開過了頭，好在下一個路口也可以到達，于是繼續(xù)前行。

汽車沿濱湖大道行駛，道路兩旁忽現(xiàn)連綿幾里的荷塘，浩浩蕩蕩。忍不住招呼先生，靠邊停車。放眼望去，碧綠的荷葉在夏風中蹁躚起舞，綠濤拍打著我的心扉，讓人心情澎湃。接天蓮葉甚是壯觀，白蓮開得歡天喜地，在裊娜翠碧的蓮葉間曼妙招搖。粉粉的花骨朵零星地點綴著，如同鑲在綠幕上的鉆石。

車從濱湖大道拐進只有一車之寬的水泥路上，離家不遠了，從這里開始，我能講出沿途每一個村莊的名字。第一個路過的村莊叫石橋張。村東一灣池塘，一畝上下，滿池盛開著妖嬈的紅蓮。如果說剛才的心情，是乍見千軍萬馬的震撼，現(xiàn)在的心情，是驚艷！仿佛在僻靜鄉(xiāng)野突然邂逅了一位美艷絕倫的天仙妹妹，張大嘴巴忘記合攏。

為了尋找最佳的拍攝角度，繞著池塘，我轉(zhuǎn)了好幾圈。一池荷葉，半塘蓮花。塘里荷葉蓬勃茂盛，嬌艷的荷花三五成群，有的高高地挑起，有的半是含羞地躲在荷葉下，有的迫不及待，剛探出水面，就盡興地綻放成登仙的蓮臺；有的青苞緊扣，有的花瓣零落，已修煉成正果，蓮蓬微微低著頭，有成熟的含蓄。蓮葉傘一樣呵護著身邊的紅蓮，不妒不怨。滿池紅蓮，我的目光只集中在蓮花上，蓮葉都被虛化。倘使除去池中荷葉，蓮花必定顯得單調(diào)無趣了，看來，荷葉是不可或缺的背景。

一柄荷葉靠近岸邊，兒子想去采摘，我勸阻了他：“每一柄荷葉下面都養(yǎng)護著幾節(jié)藕，摘去荷葉，泥土里的藕就會爛掉……”小時候，父母都是這樣告誡我們的。

池邊的石階上，一位瘦削的老年婦人正在浣洗衣服。她的身形和年齡都與我的母親相仿，見了她，有莫名的親切。就著清澈的池水洗洗手，順理成章地與她搭上話。老人告訴我，紅蓮是村中人放養(yǎng)的，起初只有三五株，才兩三年滿塘都是密密匝匝的荷葉了。不得不嘆服于蓮藕強大的母性！

冰心的《荷葉與紅蓮》中有一段讓人刻骨銘心的話：“母親呵！你是荷葉，我是紅蓮。心中的雨點來了，除了你，誰是我在無遮攔天空下的蔭蔽？”這段話我曾經(jīng)推薦給學生作為寫母親類作文的題記，但我真正懂得蓮，徹悟蓮葉的偉大，還是始于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