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別以愛的名義規劃孩子的假日

喻學榮

〔關鍵詞〕愛；慢童年；自主；多元；共讀

不可否認，成人通過愛的力量，孕育了很多優秀的人才；然而有的愛，愛得太急、愛得太重、愛得太多，以至于用自己的“愛”把孩子傷得“體無完膚”卻渾然不覺。比如，孩子們的假日生活，或被父母按照自已的意愿提前規劃，或被各種補習充塞得滿滿當當，或被父母“囚禁”于家中……身處在這樣的假日中，孩子們是被動的。每一個日子都暗藏著一些功利的種子，換來的只是成人的無可奈何、孩子的不知所措和教育生態的殘損。竊以為，對于成長中的孩子來說，假日自己做主的意義非同凡響：哪怕一不小心跌倒，感染人生的第一場抑郁，那也是獨屬于自己的“風景”。

一、在“快”和“慢”的調控中向前挺進

所謂“快”，是指讓孩子們趁假日這個“空閑”，盡快去孝敬親人、觸摸社會、和現實生活親密接觸。快樂而飽滿的童年記憶，是一個人一生幸福的守護神。勇氣、責任、尊嚴、利他、愛心等才與“守護神”有關系，所以這樣的教育絕不能滯后，精神因子的滋生再早也不嫌早。好的教育就是在孩子人生長河的源頭、在生命的上游及時播下這些種子。成人，千萬不能因為這樣的種子與學業無關，就“掐斷”孩子們“播種”的機會。

比如，學會和鄰居打招呼、試著和一個陌生人交朋友、去看望遠方的親戚……在人與人的交往、磨合和理解中，彼此滋養，共同成長。同時，在這樣的交往中，學會禮貌、學會尊重、學會“將心比心”，在有意或無意中播撒下一粒粒“感恩、孝敬、利他、勇氣”等精神層面的種子。這樣的種子一旦生根發芽，就像水，所經之地，生機勃勃，萬木葳蕤。

所謂“慢”，是指不要急于求成。真正的童年是旅程，而不是賽跑；真正的童年是“慢童年”，真正的童年記憶是“慢記憶”。李澤厚先生在1998年接受媒體采訪時說過一句話：“慢一點，不要有戲劇性。”他談的是中國政治、經濟的改革問題，對于教育來說，這句話同樣適用，尤其是后半句。在我看來，教師和成人趁假日這個“空檔”，過早地把各種學習任務和競賽內容，一把全塞到孩子們的手中，不僅是“戲劇”，更是“鬧劇”；這不是愛，而是以愛的名義剝奪孩子諸多的成長權利。

好的教育要提倡“慢”的藝術。比如慢慢地看一本書，而不是一篇文章。要引導孩子們根據自己的興趣選一本書，把書讀“厚”，給“書”楔入“自己的影子”。在“慢讀”中，慢慢沉淀、積累、反思，力爭有另一番解讀，發現新的自己和新的世界。

再比如，種植一朵花、一束草、一棵樹等，養殖小魚、小兔子、烏龜等小動物，然后慢慢觀察，聆聽生命拔節的聲音。讓孩子們去野外的綠草地上走一走，或許能聽見螞蟻排隊行走的腳步聲，嗒嗒嗒，嗒嗒嗒。

不論是“快作業”，還是“慢作業”，成人或教師必須尊重孩子，必須在尊重孩子興趣的前提下，遵循以下原則：（1）開放性和探究性原則，有一定的遷移性、讓孩子們創新實踐的觸角伸得更遠；（2）新穎性和多樣性原則，切不可循規蹈矩、閉目塞聽，落入窠臼；（3）量力性和自主性原則，即孩子們可以自主選擇作業，但要量力而行，切不可過高過難而讓自己成為“苦役”和“勞役”。

不管怎么說，成人規劃什么樣的假日活動，其風向標必須基于兒童視角。成人應該多一點慎重，不能以愛的名義替孩子規劃人生，逼孩子做他們不喜歡做的事情，上不感興趣的特長班。別急，靜下心來，給孩子一個不慌不忙的假日，一個不急于長大的童年，提供一個不可復制的最佳啟蒙期。或許這樣的假日，能讓孩子們找到一個更好的自己，從眾生中“拎”出真正的自己。

二、在“多”和“少”的取舍中刪刪減減

放眼四望，成人以愛的名義已經讓多少假日成為孩子們被迫補缺補漏或培優充電的“第三學期”。不少家長利用假日，為孩子報了跆拳道、舞蹈、英語、奧數、鋼琴等科目。千萬別認為多解了幾道題，多讀了幾個英語單詞，多了幾項興趣特長，就是對未來生活的未雨綢繆。這樣的觀念其實是教育視域上的一種短視，一種理論上的偏頗。對于一部分孩子而言，名目繁多的“培訓”，其實是一場瞎折騰，換來的是太多的“痛”，太多的身心疲倦和太多的無可奈何。

所以，真正的愛不是大人的“一廂情愿”和“理想設計”，而是給予孩子一定的自由、自主選擇權和多元規劃。

1.“剪掉”一些與孩子個性特長無關的的“充電”，多一些“我喜歡我快樂”的活動。比如，與其一窩蜂地跟著別人在繪畫班、鋼琴班、舞蹈班、書法班、武術班跟風，不如根據孩子的興趣特點選擇一兩項他（她）特別感興趣的活動。除此以外，還可以帶孩子去展覽館、博物館、植物園、少年宮等地參觀，以此開拓孩子們的視域，增長見識。

2.少一些機械、重復和呆板的活動，多一些新穎、多元和個性化的實踐活動。比如，以前每一個雙休日都是去公園、帶孩子去超市購物，這個雙休日不妨去圖書館，或者去做短暫的郊外游玩，以減輕一周積累的疲勞，放松孩子的神經；以前每一個假期都是在家看電視，或者上“英語提高班”，今年不妨走親串友，在心與心的接近和融合中，引進源源不斷的生命活水。

3.刪除一些“假大空”的活動，新添一些“細小實”的活動。比如，收拾玩具、用濕布擦皮鞋、疊放晾過的衣物、給客人泡茶等等。千萬別認為這種瑣碎的活兒不應該讓孩子來做，而將孩子與社會生活隔離。也千萬別認為彈琴、跳舞才是最重要的，事實上，不論什么活動，孩子能夠從中學會獨立，就是生理上、情感上和精神上的收獲。

有意識地屏蔽一些無關緊要的“補習”，想方設法對一些花里胡哨的培優充電活動摁下“刪除鍵”，也許就能度過一個干凈清爽和靈動厚實的假日。少一些“成人視角”下的設計，多一些符合孩子們興趣愿望的自主選擇，孩子們就很有可能會發生最接地氣的成長——不斷地打開自己，鍛造自己，提升自己。

三、在“實”和“虛”的結合中張揚人性

“實”的一面：讀書、行動、思考……

這幾個詞中，我特別鐘情于“讀書”二字。關于讀書，前面已有所提及，這里只說“親子共讀”。新教育發起人朱永新說：“共讀，是一個班級、一個家庭、一所學校、一個社區、一個國家乃至于整個人類通過閱讀繼承共同的文化遺產，擁有共同的語言和密碼，從而能夠共同生活的最重要的途徑之一。”如何“擁有共同的語言和密碼”？關鍵就在于孩子們是否已經“使全家人在一次次的共讀中一次次地復活”，從這個意義上說，“親子共讀”不可或缺。

當然，當我們倡導共讀時，也許會跌入另一個陷阱：孩子們缺失屬于自己的閱讀秩序。因為我們總發現：閱讀秩序被牢牢地控制在成人的手中。成人喜歡從一篇篇文章中“拎”出來一些固定的問題，讓學生“按圖索驥”，人為揣摩和迎合“成人視角”下所期盼的答案。這種情況很糟糕：個性化閱讀讓位于標準化閱讀，個性體驗、獨立思考和多元解讀被“屏蔽”，由此造成閱讀的畸形發展。

所以，讀好書比多讀書更重要，如何讀比大量讀更重要，每一個學習的關鍵期都有其適合的圖書可閱讀。比如，在孩子還聽不懂故事前，多準備一些配圖文本；在孩子可以聽故事時，多準備一些配樂故事、兒歌等等；當孩子能聽長一點的故事了，或自讀自悟，或讀寫結合，讓精彩語段轉化為內心的“風花雪月”。如果孩子喜歡追根究底就更好，因為這是孩子們與文本“通電”，與作者“私交”的過程。

“虛”的一面：遠足、上網……

網上有個帖子被轉得比較頻繁，羅列的是美國幼兒假日要做的100件事：去野營、去圖書館、吹泡泡、拜訪別人、帶著微笑做家務、爬樹、燒點什么菜、抓蝴蝶或蟲子、涂鴉、去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家玩、去農場、玩橄欖球、放風箏……從表面看，這樣的“虛活動”幾乎就是“無所事事”、“隨心所欲”或“無關緊要”的代名詞，但是，諸多活動中都蕩漾著靈性和悟性的生命漣漪。

我有兩個期待：一是對生命個體的期待，即期待每一個孩子在假日能夠活出獨特的“自我”；另一個是對成人的期待，即希望每一個成人別以愛的名義傷害自己的孩子，成人應該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放下自己，放下自以為是的夢想、掙扎和所有的愛恨嗔怒，讓生命按照自己的軌跡去自然地成長，這才是對孩子最好的愛。

（作者單位：甘肅省永昌縣第一小學，金昌，737200）

編輯/曹朦升 終校/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