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字顯風流

唐孝松

【摘 要】《燭之武退秦師》以先秦“說諫”類散文名篇的身份，成為了中學語文文言文閱讀范本中的“常客”。從審議《燭之武退秦師》中的“也”字入手，為我們審視燭之武的形象提供另一個解讀的可能。

【關(guān)鍵詞】《燭之武退秦師》 “也” “說諫”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270（2016）01-0049-01

《燭之武退秦師》以先秦“說諫”類散文名篇的身份，成為了中學語文文言文閱讀范本中的“常客”。燭之武那番善于審時度勢、通達情理而又重點凸顯的說辭，常為后世的人們所津津樂道。筆者將以寓于文本中的常用語氣詞“也”為新抓手，重新爬梳這百余論辭，從另一向度審視燭之武的形象。

在燭之武的說諫言說中，“也”字共出現(xiàn)了三次。這三個“也”字均為語氣詞，這點應(yīng)無異議。但檢討一些文言語法著作后，筆者發(fā)現(xiàn)，如果將“也”的理解駐留于表層語法功用的話，不能不說這是一種對文本潛在的個性化解讀資源的巨大浪費。

《馬氏文通》曾言：“凡實字之注意者，借助‘也字，則辭氣不直下，而其字有若特為之揭出矣。”又說：“諸公名借助‘也字，借此一頓，特地提出，方接下文，此所謂頓上起下也。凡‘也字助字，皆此義也。馬氏上述提及的“特為之揭出”，“實字之注意者”等，實則是對“也”強調(diào)某些語言單位的效用的肯定。

在文言文中，“也”表強調(diào)效用的例證屢見不鮮，如，《鴻門宴》中：“吾令人望其氣，皆為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范增用“也”強調(diào)劉邦“其氣”為“天子氣”而非一般氣候，以之警醒項羽。《荊軻刺秦王》：“今行而無信，則秦未可親也。”中，荊軻以“也”突顯的“未可親”實際上道出了說服太子丹的關(guān)鍵。因此，對“也”字的深層品味，不僅有助于我們把握人物話語的重點，更能為梳理篇章結(jié)構(gòu)提供一條別樣的便捷路徑。

在《燭之武退秦師》中，最為精彩的片段要數(shù)燭之武說服秦君退兵的言論了，那么，燭之武是怎樣說退秦軍的呢？已有很多人對此問做過相關(guān)研論。下面，筆者以燭之武言辭中的三“也”為切點，簡略地談及一些關(guān)于燭之武說辭的芻蕘之見。

一、“遠”之“難”，以實度人

通觀燭之武的短撼說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燭之武首先給秦君提出的命題便是“越國以鄙遠，君之其難也”。實際上，燭之武以事實為基礎(chǔ)，給秦君以現(xiàn)實層面的考慮：在如此遙遠的地方設(shè)立自己的行政區(qū)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這句話是燭之武向秦君分析現(xiàn)實局勢的核心，而其中的關(guān)鍵詞又是什么呢？燭之武用“也”將其加重體現(xiàn)，便是一個“難”字。現(xiàn)實是如此的困難，秦君又何必迎難而上呢？可以說，燭之武開篇便給秦君設(shè)置了一個“難”以逾越的話題障礙，為后文埋下了有利的伏筆。

二、“薄”與“厚”，以理曉人

緊接第一輪話語的預設(shè)，燭之武又假設(shè)推理，以冷靜而客觀的分析向秦君展開第二輪進攻。假如鄭國滅亡了，同時又會出現(xiàn)“越國以鄙遠”的尷尬情形，所以，“焉用亡鄭以陪鄰？”這樣的結(jié)果會導致：“鄰之厚，君之薄也。”經(jīng)過假設(shè)推理，燭之武推演出了第二層“亡鄭”弊端：“鄰之厚，君之薄也。”用“也”強調(diào)話語的焦點是“薄”。這是秦君在“亡鄭”后所要面對的，而在這樣一種“厚”與“薄”的話語對比中，自然會讓秦君多了一份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這次燭之武談及的不再是秦君預想之中的難為之事理，而是秦君必須面對的難容之時局。

三、“故”所“知”，以故醒人

緊承第二輪的弊端說明，燭之武進一步作出讓步推理，即便是秦君能夠忍受晉國強大的現(xiàn)實，而晉國的本質(zhì)又是什么呢？“且君嘗為晉軍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昔設(shè)版焉，君之所知也。”晉國無非是一個“何厭之有？”的言無信而貪不足的國家。秦君怎么能信任晉國且與之為伍呢？燭之武以歷史之覆轍警策秦君。燭之武話語中的“也”所強調(diào)的“君所知”便是這層話語的關(guān)節(jié)處與出發(fā)點。最后，燭之武將秦君引入歷史的厚重教訓中去，讓揮之不去的歷史恥辱再次減損著秦君滅鄭的欲望。

燭之武陳弊，環(huán)環(huán)相扣，針針見血。不論秦君怎樣規(guī)避，都難以從“亡鄭”中獲得些許利益。所以，在現(xiàn)實艱難與歷史教訓的雙重推動下，“秦伯悅，與鄭人盟”。在國家軍政形勢極為緊張的春秋戰(zhàn)國時期，燭之武運用睿智的思維，言簡意賅地陳述了“亡鄭”給秦國帶來的弊端，可謂字字珠璣。珠璣之語更在三連用的“也”字中，層次更顯明晰，重點更為突出，現(xiàn)實之“難”，“薄”之困窘，故實之“知”必然從多重向度迫使秦軍“乃還”。

事實上，對于上述提涉的“也”，我們可以用現(xiàn)代漢語中的“是”來加以翻譯與理解，如：“越國以鄙遠，君之其難也。”實為“越國別國而把遠地當成邊邑，您是知道這件事的難度的”。又如：“鄰之厚，君之薄也”。即“鄰國的勢力變雄厚了，您國家也就是相對地被削弱了”。再如：“且君嘗為晉軍賜矣，許君焦、瑕，朝濟而昔設(shè)版焉，君之所知也”。即為“況且寧曾經(jīng)給予晉國優(yōu)惠，晉惠公答應(yīng)給您焦、瑕兩座城邑，然而他早上回國，晚上就筑起了工事，這您是知道的。”之意。

危難時機，燭之武最終成功地保全住了自己的國家。他不僅擁有卓然的膽量、豐沛的社交經(jīng)驗，更具有絕妙的語言能力。他那精彩的說辭，可謂“百字顯風流，三‘也盡弊失”，耀世千載，發(fā)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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