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翔 譯
本文欲對西班牙漢學(中國學研究)進行綜述,寫作之初,筆者將概述此前在有關中國研究的對話及講座①這篇文章的底稿為我在華東師范大學的一次演講,寫作框架來源于2015年3月我相繼在中國人民大學與北京大學進行的學術訪問。在此,我衷心感謝(中國)國家漢辦孔子學院,其主辦的“孔子新漢學計劃—理解中國”項目對我的研究給予了大力支持。同時,我想表達對華東師范大學朱政惠教授的追憶與感懷,并向華東師大的劉昶教授、王燕教授,北京大學的牛大勇教授,人民大學的牛貫杰副教授致以誠摯的感謝,你們的無私幫助使我獲益良多。中業已強調過的觀點,亦即21世紀西班牙的漢學研究正處在復興階段。
以廣闊的16世紀西方學科知識為視角,西班牙漢學扮演了一個先驅角色②有關西班牙漢學更全面的研究,請參看J.R.álvarez , Esbozo de la sinología espa?ola, Universidad Autónoma de Barcelona Recurso en línea, 2008, p.206 (http://www.iberchina.org/index.php?option=com_content&view=article&id=715:esbozo-de-lasinologia-en-espana&catid=25:relaciones-espahina&Itemid=38), Barcelona, accessed January 15, 2015;F.L.Pérez Expósito,Aproximación a la visión hispánica de China hasta principios del siglo XVII, Taipei, 1993;A.Herrera Feligreras, “La nueva sinología espa?ola,” Huarte de San Juan.Geografía en Historia, Pamplona, 2007;J.López álvarez, “Los espa?oles, pioneros en la transmisión del pensamiento chino a Europa (Apuntes para una Sinología Espa?ola),” Gades, Cádiz, 1978;張鎧:《龐迪我與中國—耶穌會“適應”策略研究》,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7年,第67—125頁。,其漢學研究最初由傳教士開啟、寫就并敬獻給當時的國王或者宗教領袖,而非面向普羅大眾。西班牙漢學的發展始終伴隨著本國和拉美人民的政治風云變幻,它的出現是宗教狂熱及伊比利亞國家軍事擴張的產物。18世紀,西班牙軍事力量式微,漢學研究則成為基督教傳教的工具。至19到20世紀,西班牙政治影響持續滑落,其漢學研究也日漸衰頹,僅依靠某些屈指可數的自主研究者得以延續。③R.Ramírez Ruiz, “An Overview of the Spanish Sinology, ” China Studies Quarterly, 2014, pp.78-99.
當下,21世紀,一股新型的學術力量涌現,看上去似乎克服了“古典漢學”④“La Sinología Clásica”,即西班牙“傳教士漢學”時期。—譯者注時期的諸多缺陷,填補了舊時研究中被遺忘的畛域。這種被廣泛稱為“中國學”研究的思潮,主要來自大學科研機構,并延伸至經濟領域;它的陣營由學術團體組成并不斷發展壯大,其首要目標便是讓“研究中國”進入西方公眾視野。
當代西班牙漢學研究的原初動力來自1973年中西兩國邦交的恢復。①拉丁美洲獨立后,中國與西班牙的關系受到極大削弱,自1898年起,兩國關系幾乎不復存在,具體參見張鎧:《中國與西班牙關系史》,鄭州:大象出版社,2003年,第121—214頁。如欲對中西關系在復雜的政治背景下何以重建做進一步了解,可參見 L.Palacios Ba?uelos , Franco – Mao.Las relaciones entre Espa?a y China. León, CSED, 2013, pp.99-196.西班牙新漢學研究衍生自大學專門機構,并將考察中國社會經濟作為其科研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的重生伴隨著中國在世界的崛起—就這一點而言,它與歐洲其他國家的漢學研究標準并無二異。在過去的幾年中,西班牙新漢學研究已經產出諸多高質量出版物。盡管時間相去甚遠,這種新型漢學研究模式所關注的問題仍然與“古典漢學”有許多相似之處,譬如,對語言與翻譯的可見性研究。
有關中國文化、哲學及歷史的研究在西班牙歷經300年的斷檔后,才重回學界的視線。因此,西班牙學者若想涉足以上三個研究中國的領域,就不得不查閱他國語言寫就的文獻,或者參考已翻譯為英語、法語等外語的中國學者的著作,而這一局面直到今天也未改觀。
西班牙并沒有參與掠奪中國的古董及藝術品。就傳統而言,西班牙對中國文化遺產的研究始終與其在遠東殖民的歷史緊密相連,在巴亞多利德②巴亞多利德,西班牙中部歷史文化名城,卡斯蒂利亞–萊昂自治區政府駐地。—譯者注,無論是東方博物館里收藏的藝術珍品,還是奧古斯丁修會精心保存的歷史檔案,都長久地吸引著西班牙學者的興趣。
但是,正如我之前提到的,西班牙漢學復興的另一關鍵因素是中國的崛起,對這一現象的認識促使許多西班牙學者將其研究拓展到極為寬廣的領域,融合了當代史與古代史研究、哲學與政治研究、經濟與社會研究。
在這些新的領域內,出現了一些高度專業化的研究人員,其工作方向大多涉及西班牙的中國移民或當代中國經濟發展等實用型主題。作為西班牙新一代的“中國學”研究者,他們正在努力創建一個穩固的學術體系,以確保在聚焦中國的興趣淡化后,對這個大國的研究仍將得以延續。
此外,正如上文所述,當前西班牙的漢學研究是大學機構的產物。西班牙有七所大學設立了東亞研究專業學位:阿利坎特大學 (Universidad de Alicante)、巴塞羅那自治大學 (Universidad Autónoma de Barcelona)、馬德里自治大學 (Universidad Autónoma de Madrid)、格拉納達大學 (Universidad de Granada)、馬拉加大學 (Universidad de Málaga),塞維利亞大學 (Universidad de Sevilla)、龐培法布拉大學(Universidad de Pompeu Fabra)以及加泰羅尼亞歐佩塔大學 (Universitat Oberta de Catalunya)。其他開設專業課程并授予碩士學位的大學還有:布爾戈斯大學 (Universidad de Burgos)、馬德里康普頓斯大學 (Universidad Complutense de Madrid)以及巴亞多利德大學 (Universidad de Valladolid)。在此,我想重點提及一下路易斯·帕拉西奧斯教授,他不但是我所在的研究機構—馬德里胡安·卡洛斯國王大學 (Universidad Rey Juan Carlos de Madrid) 人文學院的負責人,也是西班牙亞洲研究領域的領軍人物,有著長達八年的治學經驗。
除上述大學外,其他一些國家性科研機構,如西班牙科學研究中心(CSIC)下轄的歷史研究所、西班牙人文社會科學研究中心(CHSS)、巴塞羅那國際事務研究中心(CIDOB) 基金會、西班牙高等研究院(IAS)等,也開展亞洲研究并提供相關教學課程。此外,西班牙還有一家由貝亞特拉出版集團 (Edicions Bellaterra) 設立的當代中國圖書館。另一個與上述學術機構相伴而生的是成立于2002年的“亞洲之家”(the Casa Asia),該組織致力于推動全球增進對亞太地區國家的認識,促成相應的科研項目和學術活動。
所有這些機構都試圖以各種方式協調與增進彼此間的合作。在這里,需要特別強調的是由格拉納達大學發起的西班牙亞太研究論壇 (Spanish Forum of Asia Pacific Research),它在協同整個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地區的研究工作中所做的努力值得我們高度關注。2007年,在西班牙政府的支持下,拉丁美洲東亞研究網絡中心 (REDIAO) 成立,有效地促進了使用伊比利亞語言③伊比利亞語言,即西班牙語和葡萄牙語。—譯者注進行研究的學者們相互間的合作。迄今為止,網絡中心已經吸納30余所來自西班牙,葡萄牙和拉丁美洲國家(涵蓋阿根廷、巴西、哥倫比亞、智利、墨西哥、秘魯、委內瑞拉等)的研究機構。①想要獲得更廣泛的觀點并查看西班牙新漢學領域內主要研究者名單,詳見R.Ramírez Ruiz, “An Overview of the Spanish Sinology,” China Studies Quarterly, 2014, p.95-98。
從西班牙國內每年不斷增加的有關中國的出版物數量看,當前西班牙漢學正處在“復興”階段。基于一款由拉里奧哈大學 (Universidad de la Rioja)②西班牙中北部大學,以信息工程和管理專業著稱于世。—譯者注開發的網絡統計引擎Dialnet(這也是筆者接下來所做統計分析的主要數據來源)提供的書目信息,我們會對西班牙“中國熱”這一現象有更客觀的認識。
Dialnet是當今世界最強大的書目門戶網站之一,主要任務在于提升西班牙語出版物的知名度與影響力,專注于人文、法律、社會科學領域,是尋找這些學科高質量作品的基本工具。
首先,Dialnet是一個兼具專業性與全面性的西班牙語數據庫,包括期刊論文、作者專著及編著、會議論文和輯要、評論文章等學術出版物;其次,它還是西班牙語地區的多學科虛擬圖書館,免費提供全球西班牙語文獻資源庫 (Global Repository of the Hispanic Literature) 檢索服務。③http://www.fundaciondialnet.es/dialnet/descripcion/, Accessed May 10, 2015.目前,Dialnet可提供的有效文獻數量已逾440萬,其中15%可進行全文訪問。④http://www.fundaciondialnet.es/dialnet/dialnet-en-cifras/, Accessed May 10, 2015.
鑒于Dialnet在技術上取得的成功,拉里奧哈大學于2009年2月設立了非營利性組織Dialnet基金會,旨在搜集由伊比利亞語言寫就的科學文獻,促進該語言區研究者的學術交流,尋求國際合作,推廣西班牙語,創新信息技術。⑤http://www.fundaciondialnet.es/la-fundacion-dialnet/la-fundacion-dialnet/, Accessed May 10, 2015.
顯而易見,直到20世紀末,西班牙每年出版的有關中國研究的作品數量從未達到100種以上。但千禧年伊始,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僅2000年就增長了20%。此后,這個數字呈穩步增長態勢,直至2005年進入相對穩定期。截至目前,與“中國主題”相關的西班牙語文獻年度出版數量較21世紀之初幾乎翻了兩番。出版物年度演變量與增長趨勢見圖1。正如上文所述,西班牙有關“中國主題”的出版物數量在2005年進入了一個相對穩定期。在此之后,年均發表的學術文章一直保持在450篇左右,具體數據見圖2。

圖1:2000—2014年西班牙“中國學”出版物年際演變

圖2:2005—2014年西班牙“中國學”出版物年際演變
此外,筆者還特別關注了2010到2014年間西班牙“中國學”研究的出版態勢,這五年內已發布2210種有關中國研究的學術作品,其中85%以西班牙語出版,12%以英語出版。這些研究中國的著述,在1936年時大部分還只見諸期刊文章,如今卻有225種出現在著作章節,31種源自“中國主題”研討會輯要,27種作為博士論文發表以及21種專著。①http://dialnet.unirioja.es/ , Accessed March 15, 2015.具體年度出版數據見圖3。

圖3:2010—2014年西班牙“中國學”出版物年際演變
縱觀圖3,筆者不得不指出,粗線的下降趨勢明顯。但我們無法確定這是否意味著一個增長周期的結束,因為它或許與西班牙當前的社會政治環境相關(經濟危機、研究資金的縮減等)。2012年,西班牙數以百計的年輕科研人員失業,迫于經費壓力,大量研究項目與課題被取消。因此,2013—2014年的下降趨勢可能只是出于金融緊張的緣故。至于它到底是由經濟危機所致,還是西班牙“中國學”研究已然降溫,我們拭目以待。
接下來,筆者將對西班牙語出版物中有關中國研究的主題做一闡釋。
首先,我們要對研究主題的學科范疇有所認識:

圖4:“中國學”研究主題
如圖4所見,僅四個主題就構成了全部出版物的56%,筆者將對它們進行詳盡的解析,當然,也會兼顧到次一級的主題,并對它們進行摹寫。作為歷史學家,筆者樂于從人文科學、社會科學以及與它們相關的學科入手,然后轉向經濟領域和其他主題。
1.人文學科
西班牙“中國學”研究中的人文學科出版物雖然只占總量的10%,但實際上它為社會科學、語言學、經濟學和藝術領域的主題研究奠定了最為廣泛的基礎。

圖5:人文學科研究主題
史學研究構成了人文學科領域內最重要的主體(占比43%)。如果我們考察一下西班牙的史學家們究竟對中國的哪段歷史時期著墨最多,就會發現有關中國明清時代的描摹集中反映了他們的研究旨趣(占全部歷史研究的51%)。而其原因亦不顯自彰,彼時的西班牙大帝國在全球領域持續著其支配性的影響,對太平洋的控制以及將菲律賓納入其殖民體系都是明顯的例證。
主要有三個方向體現了西班牙歷史學家對這一時期的研究熱忱。按照關注度由強至弱依次排序,分別是:來華傳教士研究;馬尼拉大帆船及旅菲華商研究;中華帝國與西屬美洲關系研究。
此外,他們對中國封建史的其他時期也保持了足夠的興趣,所開展的研究涉及各門各類的問題,尤其以絲綢之路和中國上古神話的研究成果最豐。
第三,對于自鴉片戰爭至第二次世界大戰這段時期的研究,我們發現西班牙的史學家們主要集中在對中華民國國運興衰的描述上。
最后,還應該提到有關“毛澤東時期的中國”主題研究。但對于這一階段,我們的著述甚少,僅占史學類研究總量的9%。這些科研成果主要圍繞著“毛的形象建構”加以研究;其次分析的是由他發起的群眾運動:“大躍進”和“文化大革命”。
人文學科領域近四分之一的論文都集中于當代中國國情研究,在此層面上,對“中國崛起”的分析是毋庸置疑的主題。其他熱點研究還包括尋求當代“中國政治體系”的確切定義、中國城市化社會的新趨向、少數民族研究和當代中國宗教問題等。此外,在諸如中國外交學、經濟學等與上述主題緊密相關的學科領域內,西班牙漢學家也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最后,同樣重要的是,為展現當代中國的藝術成就,在西班牙發表了大量有關古代中國藝術、當代奢侈品藝術的論文以及介紹在西班牙舉辦中國藝術展的文章。
2.社會科學
如果對有關“中國學”研究的專著、論文進行量化分析,社會科學類作品的數量獨占鰲頭。顯然,“中國崛起”是催生這一領域學術繁榮的主要幕后動因。在以下圖表中,我們能夠看到作為主題的社會科學研究裂變為多個二級子題:

圖6:社會科學研究主題
由圖6可知,近一半的社會科學論文及著作都集中在有關“中國崛起”的主題上,而且大部分的研究均以中國在變動不居的國際舞臺上所扮演的角色、所追求的目標和所產生的影響為主旨,尤為值得一提的是西班牙學者對中國在非洲扮演的全新角色和其新型海軍力量所做的剖析。其他重要的論題則圍繞中國與世界其他國家或地區的雙邊關系展開:主要涉及的是中美關系、中拉關系及中俄關系。
其次,與“中國崛起”密切相關的經濟類論文占社科研究成果總量的15%。它們主要分析的還是中國與上述國家和地區的經貿關系。但有一個特殊的主題足以引起我們的重視,即作為經濟和戰略要素的能源研究(石油、天然氣等)。
在有關中國國內政策的問題上,西班牙學者涉及的研究領域十分寬泛,但總體而言,都以解析(中國)國家內部運作機制為主。他們考察了中國的政治體系,社會政策(公共衛生政策、內部人口流動政策、計劃生育政策等),環境保護和社會現代化程度。此外,還有兩個較小的論題也應當被關注:人權問題以及大眾傳媒在國家生活中的作用。
最后,我們仍有兩個主題令西班牙學者興趣甚濃:其一,研究赴歐中國移民的狀況及其在歐洲獲得經濟成功的原因;其二,如何吸引中國游客加入我們的市場。
3.語言學
在論及了人文學科和社會科學后,我們必須將分析的視角轉向語言學范疇,西班牙學者對中國語言的研究占到全部出版物的11%。然而,這又是一個并不疏朗的領域。當我們分析西班牙各大數據庫中以語言學定義為架構創制的論文時,發現只有30%的內容致力于中國語言研究,2%的內容與對外西班牙語教學有關,還有6%的內容談及雙語翻譯問題。其余大部分內容(62%)之所以能夠歸屬至語言學領域,都應感謝孔子學院已將其出版這一事實,而實際上,它們的主要作用是推動中國文化在西班牙的傳播。
這種研究比例的直觀分布可由圖7標示。

圖7:語言學研究主題
就圖7而言,幾乎所有它所缺失的內容都令我們更感興趣。只有為數不多的論文以對外漢學教學為主題,而以中國人為受眾的對外西班牙語教學法類的學術著作更加稀缺。毫無疑問,中西兩國正面臨著彼此固有文化無法滲透交流的窘境。孔子學院是試圖改善這種局面的主要機構。它已經展開了大量研究用以推廣中國文化。由孔子學院發布的學術著作,其內涵十分廣泛:從中華菜肴到生肖寓意,從傳統中醫到城市化進程,從絲綢之路到現代中國電影研究等。
4.經濟學
就中國經濟學展開的研究,實際上占到了所有出版物的14%,它構成了西班牙“中國學”研究的第二大主題。圖8明確體現了與此相關的經濟事務在出版作品中的分布比例。

圖8:經濟學研究主題
雖然表面形式復雜,但圖8內容著實簡單,因為它僅由三類議題構成。首先,最大的主題是“在華經商”,就這一點,也完全可以稱為“如何在中國做生意”。所有專注于描繪西班牙企業或跨國公司在華成功經驗的文章和書籍都與此相關。另一大主題的焦點是從各個維度探討中國經濟,其作品量占全部經濟學術著作的66%。就像在查究中國國際關系時,該主題的論述都在強調中國與他國或地區的經貿關系。此外,致力于分析中國在全球層面勢力和其世界經濟觀點的論著也不容小覷。當然,對中國國內經濟的分析也沒有被擱置一旁,西班牙學者密切關注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所產生的問題以及與人民幣國際化相關的議題。第三,作為整體的經濟學研究還包括那些試圖闡釋中國經濟體系和探討在華經商關鍵環節的作品,且以介紹中國商業法律、版權制度、地產發展為最。
5.少數主題
最后,我們還有小量其他主題的作品,其數目不及西班牙研究中國出版物總量的10%。在此,我想強調的是,這類少數主題的作品均涉及“純科學”事宜。西班牙,就像儒教盛行時的中國,一貫是個對科學持輕視態度的國家,而以上數據就是這一觀點的最好注腳。
在有關講解中國技術、農業發展、生物科學、地球科學和基礎科學的著作中,筆者必須要突出西班牙科學界對中國“清潔、綠色或生態能源”的研究以及對中國建筑學展開的酌量。在醫學研究領域,相關的學術著作分為兩種類型:以研究中醫理論為主,其作者通常為西班牙學者;以當代中國流行病學研究為主,其作者主要是中國醫生。
但是,如果我們變換觀察角度就會發現,無論是對中國藝術、法律科學展開的探求,還是對心理學、教育學進行的考量,其成果都乏善可陳,罕有創新,大部分的研究主題都與我們先前在人文學科或社會科學中分析過的雷同。譬如,我們可將對中國法學的咨議一分為三:商業法研究,中外法律比較和調研國際法在華執行狀況;就教育學和心理學而言,大部分的研究都熱衷于磋議中國的教學方法,以及分析中國的大學體系;最后,還有部分學術文獻專事探索中國藝術,其分析主體基本上為中國明清時期的藝術藏品,它們大多經由駐菲律賓的傳教士之手或馬尼拉大帆船貿易達到西班牙。
盡管筆者羅列與闡釋的主題種類多樣,但始終有一個核心內容將它們統一為整體,這就是中國作為世界大國的崛起,而這也是本文最主要的結論。西班牙學者對中國明清時期投注的研究熱忱,對彼時中國和拉丁美洲政治經濟關系鞭辟入里的分析,對封建中國推崇倫理研究抑制自然科學的認同,都使得“古老的”西班牙漢學清晰地印刻在某些彼此關聯的研究主題中。
誠然,當前西班牙還不是研究中國的“大國”,但這絲毫不會妨礙西班牙“中國學”將在21世紀迎來巨大的發展。雖然有關中國研究的出版物數量近年來呈現略微削減的趨向,但許多領域內不斷涌現的成果正在改善這一態勢。例如,以“中國崛起”為主題的學術作品日益繁榮,成為西班牙“中國學”研究的重要構成部分,當然,對該主題研究的泛濫也是不可取的,這勢必會導致其過度庸俗化。此外,對兩國而言,強化彼此語言學習和交流的訴求似乎沒有得到積極響應,只有孔子學院不遺余力地推動雙方文化互信,這委實讓人遺憾。
西班牙“中國學”研究界必須對上述問題切實反思,而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們認識到西方媒體對中國的介紹已經愈加膚淺化,那么,從長遠來看,西班牙“中國學”研究還擔負著加深西方理解中國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