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陽
嶺南師范學院基礎教育學院
符號矩陣理論下的《菊花》主題分析
馬陽
嶺南師范學院基礎教育學院
本研究試圖從格雷馬斯的符號矩陣理論角度探討《菊花》的主題,得到了如下基本認識:首先,矩陣中的四個義素分別是:利他主義、利己主義、自戀情結和理想主義;其次,四個義素相互聯系,相互制約,貫穿了整篇小說;最后,運用矩陣符號分析文學作品可以使讀者更好地把握作品主題,理解作品深層次含義。
符號矩陣理論《菊花》主題 義素
《菊花》是著名美國小說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約翰·斯坦貝克 (1902—1968)最優秀的短篇小說之一。小說自發表以來,吸引了眾多評論家的注意,他們試圖從各個角度挖掘故事中深邃的思想,如從人物形象、生態女性主義、象征主義等方面進行分析。鞏志如認為主人公伊莉莎是合格的“房中天使”,她受到男權社會的壓迫,最終理想幻滅,自我頓悟(鞏志如,2015)。楊坤指出女主人公的悲劇命運反映了作者對女性社會角色認知的局限性(楊坤,2010)。蔡青和張洪偉則把主人公類比成活生生的夏娃,被某種只能被動接受而不能絲毫違背的力量所控制(蔡青、張洪偉,2010)。而姜淑芹和嚴啟剛從女人性、反女人性、非女人性與非反女人性四個義素(sememe)分析《菊花》的敘事結構(姜淑芹、嚴啟剛,2005)。本研究以此為基礎,從另一種角度,進一步探討矩陣中的四個語義素,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揭示《菊花》的主題。
符號矩陣理論,由法國結構主義代表者——格雷馬斯提出,是一種符號敘事學理論。古典時期,在亞里士多德的“邏輯學”中,存在兩類命題:一是矛盾,二是對立。于是,格雷馬斯運用了這一觀點,來討論文學作品中意義的微妙構成,進而提出了符號矩陣模式。符號矩陣,顧名思義,是由符號構成的一種矩形圖式。既然能構成矩形,自然有四個符號,這里稱之為四個義素(sememe),它們分別表示文學作品中人物的行為動機,心理活動等。格雷馬斯在《論意義》中將這四個義素之間的關系用以下結構來表示:

上述結構中,S1和S2是互相對立的兩個義素,S1引出對角關系“-S1”,即 “非S1”。這里,義素“-S1”與S1構成其矛盾關系,而不一定對立;同樣地,S2引出對角關系“-S2”,即 “非S2”,與S2相矛盾。這種符號矩陣模式運用了二元論。二元論認為,事物之間的意義皆是二元對立發展而成(格雷馬斯,2005)。
伊莉莎是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她精心照料菊花,希望將來有人也能像她一樣欣賞菊花。當有人贊美她的菊花時,她表現得異常激動和高興,一廂情愿地為對方著想,即可設為符號矩陣中的-S2“利他主義(altruism)”;而亨利作為她的丈夫,處于伊莉莎的對立面,很少顧及妻子感受,想要妻子像培育喜愛的菊花那樣培育出同等大小的蘋果。補鍋匠利用伊莉莎的快樂,達到自己的目的,同亨利一樣均為-S1“利己主義(egoism)”;菊花是伊莉莎熱情傾注的對象,她整天與菊花打交道,不聞外面世界,設為S2“自戀(narcissism)”;當有人欣賞她的菊花,想把菊花帶走時,她又充滿對理想的向往,為S1“理想主義(idealism)”。這樣一來,《菊花》中的四個主要語義素關系用符號矩陣表示出來則為:

(一)伊莉莎與亨利的對立
故事以“菊花”為中心展開。故事開篇斯坦貝克①通過“灰蒙蒙的濃霧”,“遮住”,“隔離”,“灰鍋”等一系列表達向讀者呈現了一種壓抑、沉悶的自然環境。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樣的環境也折射出了伊莉莎現實生活的真實寫照。她與外界隔離,活動空間僅限于農舍和花園。“儲備冬草”,“打掃農舍”,“擦泥墊”等一系列描寫說明伊莉莎是典型的“家庭主婦”代表。同時,她喜愛侍弄菊花,菊花也是她唯一的情感寄托,她能從種植菊花的過程中獲得極大的樂趣與滿足(S2)。
伊莉莎為她的菊花“長得好、長得大”感到興奮和滿足。然而,另一邊,她的丈夫亨利并不如此。每每談到菊花,亨利希望“你能在果園培育菊花那樣大的蘋果”。菊花在亨利眼中“華而不實”,不像蘋果具有實用價值。他不懂伊莉莎,不懂欣賞菊花的美。他甚至不懂欣賞伊莉莎的美,伊莉莎以端莊姿態在他面前展現女性美時,他的評價卻是 “很壯”,“能用膝蓋折斷小牛腿”,“吃肉像吃西瓜”。站在當代女性的角度,這樣的反應無疑讓讀者感到一種無奈甚至氣憤,而伊莉莎不卑不亢,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相反,對于亨利在外談成一筆生意時,伊莉莎會時常鼓勵他 “你真行”,“當然好”等,讓亨利(-S2)感受到他作為一家之主地位的分量。因此,看得出夫妻二人的關系處于對立面。按照符號矩陣模式,如果說伊莉莎是義素S2(自戀),那么亨利就是-S1(自我);如果說伊莉莎是義素-S2(利他),那么亨利位于對立面還是-S1(自我)。
(二)亨利與補鍋匠的對立和統一
從表面上來看,補鍋匠與亨利不同。亨利不懂得贊美伊莉莎,也不懂得欣賞她的菊花;而補鍋匠懂得討好伊莉莎,“視線從臉上移開”,“停留在菊壇”,“向圍欄靠近”目標直接對準她的菊花。往日伊莉莎沉默寡語,在家與丈夫亨利只有單調的對話,這時她看到她精心培育的菊花受到尊重和重視,滿懷欣喜,難于控制心中的熱情和沖動,向補鍋匠訴說自己種花的體會,變得健談起來。
事實上,從另一種角度來看,補鍋匠與亨利本質一樣。伊莉莎看到自己贈予補鍋匠的菊花遭到丟棄時,她的幻想也隨之破滅。更加揪心的是,補鍋匠丟棄了菊花苗,卻帶走了花盆。這一舉動和亨利實質相同,亨利認為蘋果比菊花實用,補鍋匠認為花盆比菊花苗實用。因此,亨利與補鍋匠看似對立,實則統一。根據符號矩陣模式,如果說亨利是-S1(自我),那么補鍋匠同樣也是-S1(自我)。
(三)伊莉莎與補鍋匠的對立
補鍋匠原本是想在農場找活兒做,結果遭到了拒絕,于是他靈機一動,極力稱贊伊莉莎的菊花,還欺騙她自己認識一位太太喜愛園藝,想從她那兒得到些菊花。這一些恭維之詞只不過是補鍋匠謀生的手段(-S1),卻使伊莉莎態度上發生轉變,從“不需要修什么”到“眼睛變得警覺和急切”。伊莉莎想到自己的菊花可以“走出去”和外部世界相接觸,興奮和喜悅溢于言表。于是,伊莉莎把菊花根部放在花盆里,使其在潮濕的環境中,方便補鍋匠認識的太太移植(-S2)。為了對方(-S2)能把菊花養得更好,伊莉莎再三囑咐補鍋匠怎樣去做。接著,伊莉莎熱切地向補鍋匠分享自己種花的經驗。她向往(S1)補鍋匠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她認為“很有意思”,“非常有趣”。伊莉莎相信補鍋匠,一廂情愿地為“他人(他和他認識的太太)”(-S2)著想,然而到故事結尾,補鍋匠卻將伊莉莎贈予的菊花隨手丟棄(-S1)。因此,伊莉莎與補鍋匠的關系處于對立面。按照符號矩陣模式,如果說伊莉莎是-S2(利他),那么補鍋匠就是義素-S1(自我)。
所以說,按照符號矩陣模式,四個語義素相互聯系,相互制約。伊莉莎為了她的菊花能夠順利地轉交到對方手中,她挖空心思、想盡辦法把菊花妥善裝好,并再三囑咐補鍋匠按照她說的去做,一心為 “他人”(既包括菊花又包括喜愛她菊花的人)著想,即為-S2“利他主義”;與之相反的是,亨利并不欣賞她的菊花,而是希望她能把蘋果種植那么大就好了。另外,補鍋匠也為了能在伊莉莎那兒找到活做,利用對方的快樂來換取自己的利益,沒有考慮他人感受,以達到最終目的,即-S1“利己主義”;伊莉莎封閉在自身的世界里,整天與菊花打交道,不聞外面世界,當有人贊美她的菊花時,她毅然激動,興奮不已,即S2“自戀”,這就為對方的利用埋下了伏筆;當伊莉莎知道她的菊花將被帶出時,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向往,即S1“理想主義”。因此,《菊花》的主題因為這四個義素及他們之間的關系,表現得淋漓盡致。
本研究從格雷馬斯的符號矩陣理論角度探討了《菊花》的主題,主要包含四個義素,即利他主義、利己主義、自戀情結和理想主義。它們既相互聯系,又相互制約。從中既可以看出故事女主人公的自戀情結,又可看出她對理想生活的向往;既能看出她的真誠為人,也能看到他人的自私自利。《菊花》留給讀者的想象空間很大,本研究只是以主題為切入點,將來還需要進一步探索。
注釋
①羅益民,趙洪尹,編著.菊花[A]//英語短篇小說名篇詳注[M].
[1]蔡青,張洪偉.通往伊甸之路——斯坦貝克女性描寫所傳達的主題探析[J].外語學刊,2010(6):131.
[2]格雷馬斯.論意義[M]吳泓緲,等,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
[3]鞏志如.淺析《菊花》中伊莉莎的人物形象[J].芒種,2015(11):102.
[4]姜淑芹,嚴啟剛.簡析《菊花》的敘事結構[J].外國文學研究,2005(5):123.
[5]羅益民,趙洪尹.英語短篇小說名篇詳注[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2.
[6]楊坤.欲說還休——從《菊花》解讀約翰·斯坦貝克的女性觀及其矛盾性[J].現代語文:文學研究,2010(5):132.
馬陽(1990-)女,湖北天門人,嶺南師范學院基礎教育學院英語系,碩士,研究方向:應用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