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五”時期我國創新驅動發展的思路與任務

姜　江　韓　祺

?

“十三五”時期我國創新驅動發展的思路與任務

姜江韓祺

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創新驅動發展。過去五年，我國科技實力大幅上升，創新能力快速提高，創新理念深入人心，創新工作部署貫穿于社會經濟發展的各個方面。但總體看，有重大影響力的創新成果仍然偏少，與主要發達國家差距仍較大，實現創新驅動經濟發展任重道遠。迫切需要做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頂層設計，明確未來五年創新驅動發展的目標和任務部署，完善激勵創新的市場競爭環境，強化企業主導的協同創新機制，夯實創新驅動的科教人才基礎，建立健全創新驅動導向的評價體系。

創新驅動發展思路改革舉措

韓祺，國家發展改革委產業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十二五”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創新驅動發展。這既是新形勢下的重大戰略抉擇，也是貫穿“十二五”“十三五”乃至未來10年我國經濟體制改革和科技體制改革的核心任務。盡管我國創新驅動發展取得了階段性成效，但也依然面臨比較突出的問題和制約，必須進一步明確發展的思路和重點任務部署。

一、“十二五”時期我國創新驅動發展回顧

(一)科技實力大幅上升，但是有重大影響力的成果偏少

“十二五”時期，我國科技投入大幅增長，為創新驅動發展奠定堅實基礎。其中，研發經費支出指標呈現逐年上升的態勢，從2010年的7062.6億元增至2015年的14220億元，實現翻番增長。研發經費支出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從2010年的1.73%上升至2015年的2.10%，與發達國家研發投入強度3%～4%的水平相比，差距進一步縮小(圖1)。

圖1　2005—2015年我國研發經費支出及其占GDP比重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15》，2015年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

企業對研發投入增長的貢獻持續提升，有助“創新成果變成實實在在的產業活動”。企業支出研發經費增速水平持續高于政府所辦科研院所和高等學校的增速水平。2014年，企業支出研發經費總計10060.6億元，比上年增長10.9%，增速分別比政府辦科研院所和高等學校高出2.8個和6.1個百分點，較2010年實現翻番增長，年均復合增速遠高于政府辦科研院校研發投入增速。企業對全社會研發經費增長的貢獻為84.2%，較2010年的71.4%提高了12.8個百分點，企業的創新主體地位進一步夯實。

此外，表征我國科技實力的發明專利授權數、高水平論文引用數、高技術產品出口額、技術市場成交額等指標均呈現大幅上升的態勢。其中，發明專利授權數由2010年的135110件增至2014年的233228件，年增速達14.6%，每萬人口發明專利擁有量達到4.9件，比2010年增加2.8件；中國科學家發表的國際論文穩居世界的第2位，被引用總次數國際排名從第8位上升到第4位；高技術產品出口額由4924億元增至6605億元，年增速7.6%；技術市場交易額由3907億元升至8577億元，增長了1.195倍(表1)。這些都為實現創新驅動經濟發展儲備了諸多有利條件。值得注意的是，除高速鐵路、特高壓輸變電、北斗導航等以外，在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浪潮中表現出引領態勢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新能源、新材料、節能環保、生物等重點領域中，屬于我國原創的有重大影響的科研成果仍偏少。

表12005—2014年我國科技活動基本情況

發明專利(件)高技術產品出口額(億美元)技術市場成交額(億元)20055330521821551200657786281518182007679483478222720089370641562665200912848937693039201013511049243907201117211354884764201221710560126437201320768866037469201423322866058577 數據來源:《中國統計年鑒2015》。

(二)創新能力快速提高，但與主要發達國家仍存在較大差距

據國家統計局《中國創新指數研究》課題組測算，2014年中國創新指數為158.2(以2005年為100)，較2010年增長20%。其中，創新環境指數、創新投入指數、創新產出指數和創新成效指數分別為155.2、157.8、177.2和142.2，分別比2010年增長18.5%、19.3%、29.2%和12.7%。表明我國創新環境持續優化，創新投入力度不斷加大，創新產出能力明顯提高，創新成效進一步顯現。*國家統計局：《2014年中國創新指數為158.2》，http：//www.stats.gov.cn/tjsj/zxfb/201512/t2015 1229_1297321.html。

從國際權威機構發布的創新績效國際排名情況看，盡管“十二五”時期我國創新能力快速提高，但與主要發達國家的差距仍然較大。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15年全球創新指數報告》*Johhson Cornell University，INSEAD，WIPO.The Global Innovation Index 2015，Effective Innovation Policies for Development.www.globalinnovationinduex.org。為例，中國創新能力排名僅為29位，較2010年排名第43位有顯著提升。其中，排名比較靠前的指標是：閱讀、數學和科學平均水平，排在第1位；國內專利申請量，排在第1位；1996—2013年高引用文章指數，排在第16位；勞動生產率增長率(PPP)，排在第1位；高技術和中技術制造出口占制造業比重，排在第15位；資本形成占GDP的比重，排在第4位；研發投入占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重，排在第17位；企業研發投入占GDP的比重，排在第3位；企業提供的培訓比重，排在第1位；高技術進口比重，排在第8位。排名靠后的指標的是：保護投資者的程度，排在第114位；支付稅收的容易程度，排在第94位；創辦企業的容易程度，排在第105位；企業裁員的成本，排在第118位。

歐盟委員會發布的《創新聯盟記分板2015》*UNU-MERIT.Innovation Union Scoreboard 2015.http：//ec.europa.eu/growth/industry/innovation/facts-figures/scoreboards/index_en.htm.指出，2010年以來，中國創新績效正在加速趕超歐盟，特別是在青年博士畢業生數量和研發投入力度方面的指標已全面領先歐盟。在海外許可和專利收入、公私合作伙伴關系、國際科學合作、專利申請和高等教育等方面，仍然顯著低于歐盟，但這個差距已經越來越小。

根據《美國科學工程學指標2016》*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Science & Engineering Indicators 2016.http：//www.nsf.gov/statistics/seind16/.統計顯示，我國知識密集型產業增加值占全球的比重從2010年的7.0%上升至2014年的10.3%，超過日本，成為僅次于美國的知識密集型產業大國，但與美國(32.1%)的差距依然較大；三方專利擁有量占世界的比重從2010年的2.9%上升至2012年的3.6%，但仍然僅為日本的12%，美國的13%，德國的34%；知識產權許可費國際收支大幅增長，2013年達到138億美元，較2010年增長近6成，但總量仍僅為美國的13%，日本的44%。

(三)創新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進一步提高，但實現創新驅動發展任重道遠

從全要素生產率看，按照傳統不包含知識資本的算法，我國(狹義)全要素生產率貢獻程度呈下降趨勢。根據國家信息中心測算，*祝寶良：《我國“十三五”時期經濟增長潛力測算》，國家信息中心經濟預測部內部報告。2002—2008年，在我國平均11.0%的經濟增長中，資本積累、勞動力總量和全要素生產率分別貢獻6.4、0.4和4.2個百分點，資本積累、勞動力總量和全要素生產率的比例為58.6： 3.2： 38.2；而2009-2013年，這一比例調整為76.8： 2.3： 20.9，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顯著降低。中國社科院數量及技術經濟研究所運用柯布道格拉斯(C-D)生產函數法測算的相關數據表明，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中國經濟增長出現較快下行，國家為穩增長采取大規模投資計劃，“強資本投入”并未遏制中國經濟下行態勢，反而使得經濟帶有明顯的“粗放”特征。

按照最新將研發貢獻計入生產率的算法，將知識資本(包括人力資本和R&D資本)引入總量生產函數來測算廣義技術進步以及各種投入要素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則可以認為，在金融危機以來我國研發投入不斷加大的支撐下，(廣義)技術進步貢獻率總體維持較高水平(表2)。

圖2　中國GDP、資本存量、勞動人口增速和狹義科技進步增速(單位：%)數據來源：作者根據中國社科院數技經所有關研究整理而得。

表2　1979—2012年中國(廣義)科技進步貢獻率　(%)

(四)創新理念深入人心，創新驅動發展的工作部署貫穿于經濟社會發展的各個方面

在“十二五”期間，特別是黨的十八大提出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以來，黨中央、國務院高度重視創新驅動發展，大力推動以科技創新為核心的全面創新，先后制定實施《關于深化體制機制改革 加快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若干意見》，直面當前制約我國實現創新驅動發展的若干體制機制問題，詳述了9章30條的重點任務和改革部署；修訂頒布《促進科技成果轉化法》，將財政資金支持的科技成果知識產權下放給具有法人資格的科研事業單位，明確規定科技成果轉化凈收入中科技人員提取勞務費的比例不低于50%；出臺《國務院關于大力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若干政策措施的意見》，進一步推動資金鏈引導創業創新鏈、創業創新鏈支持產業鏈、產業鏈帶動就業鏈。十八屆五中全會通過《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中指出，“必須把創新擺在國家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不斷推進理論創新、制度創新、科技創新、文化創新等各方面創新，讓創新貫穿黨和國家一切工作，讓創新在全社會蔚然成風?！睋煌耆y計，從2013年5月至今，國家層面已經出臺30余份相關文件促進創業創新(表3)。

關于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黨和國家領導人也在不同時間不同場合發表了重要講話。2015年3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二屆全國人大三次會議上海代表團講話中強調，“創新是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抓創新就是抓發展，謀創新就是謀未來”。2015年10月19日，李克強總理在全國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活動周的啟動儀式上指出，“要以大眾創業、萬眾創新這一結構性改革激發全社會創造力，打造發展新引擎”。2016年1月20日召開的國務院專題會議上，李克強總理強調，“要深化簡政放權、放管結合、優化服務改革，進一步激發市場活力，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著眼提高全要素生產率，促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結合實施‘中國制造2025’‘互聯網+’，推動各類企業注重技術創新、生產模式創新和管理創新，創造新的有效供給，更好適應需求結構升級”。

無論從黨和國家的重要文件還是領導人講話中，都可以看到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已經成為當前的國家戰略，創新在國家發展全局中的核心和重要地位也一再被強調。當前，“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理念正日益深入人心。隨著各地各部門認真貫徹落實，業界學界紛紛響應，各種新產業、新模式、新業態不斷涌現，有效激發了社會活力，釋放了巨大創造力，成為經濟發展的一大亮點。這也意味著中國開始走上全面創新之路，創新發展將成為“十三五”時期經濟結構實現戰略性調整的關鍵驅動因素，是實現“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下全面發展的根本支撐和關鍵動力。

表3促進創新創業的主要政策

二、“十三五”乃至未來10年我國實現創新驅動發展的總體思路和重大改革舉措

“十三五”期間我國面臨的國內外形勢將發生深刻變化。以信息、生物、新材料、新能源技術為代表的新興技術加速發展，新科技革命和產業革命正在以前所未有之勢深刻影響并改變著社會的生產方式、生活方式以及人類交流和思維方式。與此同時，我國經濟進入速度變化、結構優化、動力轉換的新常態，亟需依靠創新打造經濟發展新引擎，構建我國競爭新優勢，開辟經濟社會發展新空間。

未來10年是我國實現創新驅動經濟轉型的戰略機遇期，必須要正視我國創新驅動發展中還存在的體制機制障礙，重點解決創新的主體、動力、重點領域和市場環境等問題，按照“制度優先、重點明確、各歸其位、分步實施”的原則，做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頂層設計，下決心強化“倒逼”機制和“動力”機制。爭取到2020年，在知識產權保護、壟斷行業改革等重點方面取得明顯突破，扶持一批創新能力強的骨干企業，讓創新者真正看到希望；再用五年時間，爭取構建有利于創新驅動的制度框架，使重點行業骨干企業具備相當的原始創新能力，到2030年基本實現我國經濟增長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的轉變。

當前，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總體部署應著眼于以下4個方面，重點推進15條重大改革舉措。

(一)完善激勵創新的市場競爭環境

激烈與公平的市場競爭環境，是激勵企業孜孜不倦于創新的原動力。為此，要全面打破行業壟斷，抑制區域市場分割，加快形成有利于激發創新的價格形成機制，建立健全更加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完善產業準入和監管政策。

1.加強壟斷行業監管，打破地區封鎖

當前，我國仍存在諸多不利于創新的行業壟斷和市場分割現象。例如，一些壟斷性企業通過縱向垂直整合抑制上下游中小企業進入和發展。再如，可再生能源發電、醫療器械、藥品招標等部分領域長期以來存在的地方保護行為，等等。為此，一方面，要繼續加大經營者集中反壟斷審查力度，有效防范通過并購獲取壟斷地位并損害市場競爭的行為。細化自然壟斷行業監管的有關規定和執行辦法，對屬于不當進入范圍的行為要限期剝離等。另一方面，要打破地區封鎖，明確界定屬于妨礙全國統一市場的地方保護行為和范圍，清理和廢除妨礙全國統一市場的規定和做法，加大對地方保護行為的查處力度，加快形成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為創新型中小企業拓寬發展空間。

2.加快形成激發創新的價格形成機制

長期以來，我國能源、資源、土地和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價格偏低，不僅造成資源利用效率低下、環境壓力增大、人地關系緊張等問題，給落后產能留下生存空間，也阻礙了新技術的研發與產業化，抑制企業對技術、商業模式和管理制度創新的追求。為此，一是要逐步將資源開發、轉化、運輸和利用中的生態環境保護、溫室氣體減排等外部性成本內部化，建立反映稀缺程度和環境成本的資源和資源性產品價格形成機制。二是要建立“污染者支付高額費用”的制度，進一步對被征地的集體經濟組織和農民提高建設用地補償標準。三是要持續加強勞動社會保障管理部門和有關機構對各地區落實最新最低工資、勞保制度的監督檢查，完善針對創業人員的社會保障制度。

3.強化知識產權保護

我國知識產權制度不健全、落實不到位，集中體現為侵權成本低、維權成本高。國家知識產權局一項針對近4000余件知識產權侵權賠償案件的研究顯示，97%以上的專利和商標侵權案件和79%以上的著作權侵權案件由于難以證明實際損失和違法所得，被迫采用法定賠償方式判賠，而最終賠償數額往往遠低于實際損失。此外，商業秘密保護法律體系缺失問題也長期掣肘企業創新。事實上，企業的創新成果，只有少數能夠申請專利保護，多數成果是以商業秘密的形式出現(又被稱作knowhow)，比如新配方、新工藝、技術資料、圖紙、企業客戶資源等。據部分遭遇過商業秘密侵犯的公司反映，舉證困難、審理周期長、違法邊界不清等，使得受害企業難以獲得及時有力的法律保護。為此，要進一步加大知識產權違法侵權打擊力度；進一步完善知識產權刑事立法，加大對知識產權犯罪行為處罰力度；針對侵犯知識產權產品生產源頭、產品集散較為集中的重點地區，建立定期督查和信息通報機制，加大對重大知識產權犯罪案件的曝光和宣傳力度。此外，應切實強化商業秘密保護，改變現存分散的商業秘密保護體系，整合現有司法資源，明確界定商業秘密以及侵權行為的認定及量刑標準。切實加強商業秘密保護法律與我國刑法、勞動法等有關法律、法規的銜接。

4.改革產業準入和監管，向普惠性競爭性產業政策轉型

過去，我國政府相關機構對產業的扶持或管理手段更側重于從市場準入環節切入，存在“上大壓小”的規模導向。但是，在產品質量和安全引導、節能減排導向等事后監管方面執行力不足，嚴重滯后于產業轉型升級、新興產業快速發展的迫切要求。大量實踐證明，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政府“選運動員”式的產業管理方式效率會逐步減弱，必須以建立開放、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為目標，從以下兩個方面強化市場競爭對創新驅動發展的倒逼作用。一方面，要加快改革產業準入和監管制度，將前置審批為主變為技術政策和法規監管為主。繼續深化行政審批、核準、備案制度改革，簡化行政審批、核準程序，進一步提高審批、核準效率。對產業準入環節的管理從目前的項目前置審批方式轉變為針對產品質量安全、節能減排等指標進行嚴格審查管理的事中監管方式。另一方面，加快對生產環節的環境指標、能耗水耗指標、安全指標等建立約束性指標考核機制，對未達標的生產經營者通過法律、行政監管手段等施以嚴懲。建立適應國際競爭趨勢的國家強制性質量和技術標準體系，強化標準執行力。

(二)強化企業主導的協同創新機制

企業是創新的發動機。發達國家的實踐證明，龍頭企業、中小微企業往往在國家創新體系中各司其職、各負其責，共同促進創新經濟繁榮發展。未來一段時期，應進一步發揮企業在重大科技攻關、產業共性技術研發活動中的作用，促進企業成為支撐科技成果轉化的關鍵紐帶，加大對中小微企業創新活動的支持力度，打造有利于產學研用密切合作的創新平臺。

1.提升企業在重大技術創新活動中的地位

建立政府企業間的對話平臺和常規咨詢制度，是國際通行做法。與此形成鮮明對比，我國企業家很少參與到科技和創新決策過程中，國家科技規劃、重大科技項目攻關的專家、技術人員往往來自于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在選擇優先技術發展領域特別是項目技術路線時，往往更多地追求技術指標先進性，對市場適用技術的開發需求考慮不足。為此，要加快建立國家科技和創新決策咨詢制度。探索在相關政府部門設立首席科學家和咨詢委員會，為各部門的創新決策提供咨詢服務，明確企業人員參與咨詢委員會的人員比例不低于50%，確保企業的科技和創新需求能夠得到真實反映。此外，在編制科技、產業規劃及創新項目申報指南時，起草組和專家咨詢組中都應該吸納一定比例的企業專家參與。同時在科技規劃和項目申報指南發布前，應該充分和公開地征求社會各界特別是企業的意見，以更好地反映市場對技術發展的需求。

2.構建企業牽頭的協同創新模式

長期以來，我國科技經費配置以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為主，創新平臺和科技人才都遠離企業，不僅導致科研成果偏離產業化實際需求，科技成果轉化率低，還使得龍頭企業、旗艦企業難以發揮產業創新骨干和紐帶的作用，不利于產業技術水平和國家創新資源投入產出效率的整體提升。一方面，今后需將有明確產業化目標的科技計劃更多交由企業主導。對于面向重大戰略產品或大型工程的計劃，更多地采取政府補貼、貸款、融資等多元化投入方式，讓企業成為創新資源配置的主體。改革先研發、后產業化的研發模式，把企業需求作為技術創新項目的來源，對沒有企業用戶的項目不予立項。另一方面，建議推動實施“創新企業百強工程試點”，鼓勵試點企業承擔國家重大科研任務、兼并重組科技型企業、牽頭組建產業技術聯盟、成立專利池和向上下游企業許可專利技術等，建立上下游企業、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創新利益共享和風險分擔的協同創新鏈條，帶動產業走創新發展道路。

3.加大對創新型中小企業支持

融資難、融資貴是阻礙中小企業創新的重要因素?？梢钥紤]通過以下手段加大對中小企業的資金扶持，包括：繼續深入實施新興產業創業投資計劃，設立國家新興產業創業投資引導基金。進一步完善創業投資的稅收激勵政策，擴大稅收優惠政策適用范圍，研究降低關于投資高新技術企業的稅收優惠限制。對投資種子期、初創期創新活動給予特殊稅收減免。進一步增強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的融資功能。強化全國中小企業股份轉讓系統的并購功能。在條件具備的地區探索向中小企業發放“創新券”，適時向全國推廣鼓勵和支持企業購買科研機構的創新成果及服務，逐步擴大創新券試點。此外，要加快推進創業孵化、知識產權服務、第三方檢測機構等的專業化、市場化改革，為創新型中小企業提供便捷、高效的服務。

4.打造產學研用緊密合作的創新平臺

過去，為推進產學研合作、加強產業前沿技術和關鍵共性技術研發和產業化，國家圍繞經濟社會發展的重大戰略需求，先后布局建設了近400家重點(企業)實驗室、470多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140多家工程實驗室等創新平臺，這些都為加速產業轉型升級提供了重要支撐。但面對日益激烈的國際競爭和日新月異的技術變革和產業發展新趨勢，我國傳統創新平臺比較分散的布局模式、不適應市場需求、缺乏超前規劃、協同不夠等問題日益突出。為此，要密切對接新一輪產業變革，在部分戰略性、新興的產業領域，圍繞構建產業鏈和技術創新鏈，探索以企業主導、院校協作、多元投資、軍民融合、成果分享的新模式，組建若干國家產業創新中心，集聚相關創新資源，建立更加廣泛的產學研用結合新機制。還要積極構建創新網絡，探索建立現有重點(企業)實驗室、工程實驗室、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等創新平臺的開放共享創新網絡，打破領域、行業和區域分割，推進建立相互聯動的協同創新機制，有效整合利用各類創新資源，真正發揮創新平臺的應有作用。此外，在部署重大科技項目方面，要以市場需求為導向，探索依托國家產業創新中心和創新網絡進行組織實施的新機制、新模式，真正促進科技與經濟的緊密結合。

(三)夯實創新驅動的科教人才基礎

創新人才是提升產業創新能力、加快落實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中堅力量。要針對長期以來制約我國創新人才培養、流動、應用的關鍵問題，進一步創新人才培養模式，鼓勵科研人員雙向流動，積極吸引海外人才和高學歷人才到企業發展，改革阻礙科技成果轉化的利益導向機制。

1.構建創新型人才培養模式

當前，創新人才和技能型人才匱乏是我國人才隊伍建設的突出問題。教育受傳統的價值觀以及社會競爭等方面影響，以應試教育為主，脫離社會實際比較嚴重；職業教育發展滯后；大學和科研機構中不尊重他人勞動成果、竊取抄襲現象頻現。社會上缺乏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文化環境，創新意識普遍淡薄。與美、英、日、德等國提倡素質教育，重視哲學思維和科學精神培養，多用辯論式和實驗式教學，創新文化盛行等做法相比存在較大差距。為此，一是要繼續推行素質教育。把教學建設和“創新教育”辦學理念相結合，在教育思路、人才培養目標和模式、教育環境、師資隊伍建設、教學內容、教學方法等各個方面都要體現素質教育的內涵。二是要結合項目和重大工程培養研究生。建立以高校或科研院所為主導，同生產緊密結合的聯合教學體，拓寬教學環節，加強社會實踐環節。三是要建立多元化、多規格的職業教育體系。加快推進部分普通本科高校向應用技術型高校轉型，開展校企聯合招生、聯合培養的現代學徒制試點。打通中職、高職教育與本科教育的通道。

2.鼓勵科研人才雙向流動

在國外，科技人才在企業、大學和研究機構之間頻繁流動的現象比較普遍。而我國，企業的科技人才很難再走進高校和院所、事業單位，后者的人才一旦走向企業，也很難再回到“體制內”。阻礙人才雙向流動的障礙主要來自制度方面，包括高校和科研院所采取的職稱評定制度，“行政化”“編制身份”制度等，使得企業的人才在高校很難獲得相應的職稱認可及崗位待遇。此外，社會保障體系“雙軌制”，也使得“體制內”人才一旦流向企業就再難享受國家養老、醫療，甚至還要面臨多年未繳的養老和醫療保險“斷檔”的問題。為此，要加快推進以下幾方面的改革：加快高校和科研單位“去行政化”改革，加快實行評聘結合制度，取消行政級別和編制限制。改革事業單位職稱評定制度，鼓勵其引進經驗豐富的企業優秀科技人才；允許事業單位的科技人才到企業去兼職，鼓勵其“下?！眲摌I。改進專家教授薪酬和崗位管理制度，允許帶著科研項目和成果、保留基本待遇到企業開展創新工作或創辦企業。逐步消除事業單位與企業之間在基本養老、基本醫療、失業、工傷等方面的差別，清除流動障礙。

3.大力吸引海外人才和高學歷人才到企業發展

吸引海外人才是集聚全球創新要素的重要內容。但目前我國在吸引外籍人才方面還面臨辦理簽證難、審批周期長、要求多以及外籍人士在華創業審批難等一系列不利因素。未來一段時期，建議加快放松外籍高端人才辦理簽證的管制，盡快制訂并出臺《外國人永久居留管理條例(草案)》。積極開展外籍高層次人才創業試點，允許持有“綠卡”的外籍高層次人才投資創辦科技型企業，享受與中國公民同等的待遇。同時，要鼓勵企業大力吸引博士研究生等高學歷人才。針對當前企業缺乏高水平的研發活動、給予高學歷人才薪酬偏低等情況，力爭更多的國家科技創新平臺布局在企業，支持企業牽頭國家科技項目，以提高企業對博士研究生的吸引力。引導地方財政對企業引進博士研究生給予一定時限的生活補貼。

4.建立健全有利于科技成果轉化的利益導向機制

總體看，我國科技成果轉化效率不高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科技成果處置權限受限，二是高校、科研院所轉化科技成果的動力不足。基于上述原因，首先，要加快明確各類科技成果的使用、處置和收益權限。加快在全國范圍內授予事業單位可轉化科技成果的完整權屬，取消對大學、國有科研機構的知識產權、科技成果等非經營性資產劃轉為經營性資產的規模限制。借鑒美國拜度法案，逐步建立我國事業單位科技成果“強制”轉化制度。其次，要提高科研人員成果轉化的收益比例。進一步上調高校、科研機構科技成果入股獎勵比例下限，對利用財政性資金設立的科研機構和高等學校，職務發明成果轉讓凈收入用于獎勵重要貢獻人員的比例，從現行不低于20%提高到不低于50%。明確職務發明人的權利歸屬及義務、職務發明人獎勵報酬制度及監督檢查和法律責任。進一步規范職務發明獎勵的約定內容、約定方式和約定程序，鼓勵支付方式創新。完善有關股權獎勵個人所得稅制度。此外，要進一步拓寬創新成果利益分享渠道。

(四)健全創新驅動導向的評價體系

1.現有經濟績效考評指標體系不能反映創新驅動發展的基本情況

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現行GDP核算辦法不能適應新的趨勢需要。近期，美國已經對國內生產總值的核算方式作了修正，將企業、政府、非盈利機構的研發費用支出視作固定資產投資，娛樂、文學、藝術等創意產業也納入投資統計。歐洲部分國家也采取了類似的作法?；诖耍覈惨鶕H形勢對GDP核算方法進行修正，更多體現創新價值。二是國有企業仍然主要實行“保值增值”的考核機制，不能調動企業創新積極性。現行考核體系下，國有企業高管對創造近期業績有迫切需求。迫于任職期限和考核要求，不愿意對風險大、周期長的創新活動投入資源和精力。三是地方政府總體仍然采取以GDP為核心的政績考核機制。這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地方政府依賴高投資追求GDP高增長的強烈沖動，對創新重視不夠。GDP導向的評價機制，引導地方將大量資源投向短期快速提高產值的資源密集、資本密集、污染嚴重的重化工，對需要持續投入、長遠見效的創新工作重視不足。

2.我國亟需建立考評創新驅動發展情況的指標體系

我國經濟分析和考核過于看重規模和總量指標，對效率指標重視不夠。從國際經驗看，越來越多的國家在評價對比不同國家的經濟實力、競爭力中，都越來越重視創新投入、產出對一國綜合實力的影響。包括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經濟合作和發展組織(OECD)、歐盟、世界知識產權委員會(WIPO)等在內的若干國際權威機構都開始建立衡量各國創新實力的指標和統計發布機制。例如，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提出了“美國科學工程技術指標”，歐盟提出了“全球創新記分牌”“歐元區創新記分牌系統”等，世界知識產權委員會提出了“全球創新指數系統”等等。這些評價指標、測評方案往往從有關表征創新能力的人力資源、研發投入、知識資產、企業投資、知識密集型產業、知識產權活動等多個維度設計指標體系，并采用對各個子指標數值賦予權重的方法加以比較。

3.建立創新驅動發展評價指標的初步考慮

一方面，要加快調整國內生產總值統計方法。充分借鑒美國等發達國家將研究與開發支出以及娛樂、文學和藝術品原件支出等作為固定資本形成計入GDP的核算辦法，加快研究制訂形成我國新的GDP核算辦法和統計方法。另一方面，也要加快研究建立創新驅動發展評價指標。如前述，新的績效考核指標體系中要強化對全員勞動生產率、全要素生產率、知識產權等體現經濟質量、技術先進性等指標的評價，并及時在地方政府、國有企業及其領導干部的業績考評中納入新的指標考核體系。

1.王昌林：《進一步理清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思路》，《全球化》2014年第11期。

2.王昌林、姜江、盛朝訊等：《大國崛起與科技創新——英國、德國、美國和日本的經驗與啟示》，《全球化》2015年第9期。

3.House T W.American Competitiveness Initiative：Leading the World in Innovation.WhiteHouse，2006： 27.

4.Wansch-Vincent,Duttas,Lanvin B. Global lnnovation Index 2015-Effective Innovation policies for Development.http://www.wipo.int.

5.National Science Foundation.2016 National Science Board Science & Engineering Indicators.

責任編輯：沈家文

姜江，國家發展改革委產業經濟與技術經濟研究所副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