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情

◎吾 玉

剪情

◎吾 玉

滾滾黃沙，一望無際。一只商隊行進在烈日下，人馬困乏，舉目間漫無方向。洛少初和他帶領的商隊在沙漠中迷了路。他是富家少爺，第一次獨自帶隊來邊關交易貨物，卻沒想到遇上一場暴風沙。

迷迷糊糊中，洛少初竟看見一幅動人的場景。身著輕紗的女子在樓閣亭臺間翩然起舞，洛少初像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地向那片幻景奔去。同伴在他身后聲聲喚著他，那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當地人早就叮囑過他們，但洛少初充耳不聞，仿佛入了魔。

再次醒來時，洛少初已身在閣樓。他一睜眼，便對上一雙盈盈笑眸。閣樓的主人叫戈影，是她救了他。這里是大漠中的一片綠洲，水草肥美，稱得上塞外江南。在戈影的照顧下，洛少初很快恢復過來。兩人在閣樓中朝夕相處，日久生情。她給他講沙漠中的奇聞逸事，他亦教她中原女子的禮儀，飄飛的簾幔間，留下他們纏綿的身影。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快活日子，洛少初說等他養好傷就帶她回去，給她一個名分。戈影笑而不語，只眼角眉梢挑著無限風情。卻不知是誰在風中嘆息一聲，悵然若失。

不久，心細的洛少初便發現一件駭人的事。

戈影不小心割傷了手，傷口卻沒有流血。她在一個匣子中摸出了糨糊、針線等物什，埋頭一陣修補，不一會兒，傷口便愈合如初。

洛少初躲在門外，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嚇出一身冷汗。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滿心驚駭下撞倒一個小男孩。恰巧一輛馬車路過，那男童竟被軋死在車下。洛少初嚇得魂不守舍，顫抖著身子趁亂逃了。

戈影尋到洛少初時，他已喝得酩酊大醉。他被帶回閣樓，半夜迷迷糊糊地起來，摸到井邊想要打水洗臉，卻一個哆嗦，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井中倒映的自己，肩頭竟坐了個布偶娃娃！

那眉眼正是街上那個被他害死的男孩，他怪叫著將娃娃一把摔了出去，轉身駭然而逃。不知過了多久，空無一人的井邊飄出一道倩影，白皙的手撿起地上的娃娃，發出一聲輕嘆。

冷月無聲，清麗的倩影坐在月下，手執一把金剪子，靈巧地剪出各種花式，有樓閣亭臺，有熱鬧集市，還有一個個惟妙惟肖的紙人。隨后又將這些剪紙放進盛滿水的銀盆中，紙人們蕩漾在水面上，說不出的詭異。

躲在暗處的洛少初大氣也不敢出，他忽然記起她曾對他說過的那些奇聞，傳說黃沙中住了一個巫師，法力無邊，唯一的死穴就是心窩的一口熱血，只有在月圓夜用金剪子刺破巫師的心口，才可破了她的法。

是夜，他與戈影在月下對飲，他深情地在她耳邊說著情話，戈影醉倒在他懷中，聲聲喚著：“洛郎，洛郎，你我廝守一生可好……”他看著她波光瀲滟的眼眸，想起那些快樂的日子，忽然心有不忍，眼前卻閃過月下詭異的場景。他咬咬牙不再猶豫，掏出金剪子，狠狠刺進她的心窩——一聲慘叫劃過夜空，卻沒有熱血噴出！

她陡然睜開蒙眬醉眼，恨恨道：“39個，你是第39個，你果然和他們一樣，天長地久的誓言全是騙人的。”她掏出心口的剪子，身體便多了一個洞，里面塞滿了棉絮！

她竟是個布偶娃娃！他嚇得魂飛魄散，一聲慘叫后昏死過去，耳邊只聽到女子哀怨的話語：“我沒有害過人，我一剪刀一剪刀地剪出這片綠洲，不過是想尋個有情人，與他日日廝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