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元

北京服裝學院一年一度的畢業展又拉開了帷幕,在2012級紡織與藝術設計專業的展區中,來自302班張婧一的作品“羽”獨樹一幟。紡織品分為織、繡、印、染四個方面,從工藝角度來說,“織”最費時費力,也因此這屆40名學生中只有張婧一選擇了織的工藝。最終,張婧一通過花式紗在織物組織中的設計與運用設計了一系列抱枕,不僅成為今年北服“織”工藝的唯一代表,更引起了年級主任的高度重視,并將她的作品引薦給了市場商家。
線
設計理念是任何一件設計或者工藝品最大的亮點,也是作者最初的靈感來源。張婧一的布展區懸掛了12個布樣不一的抱枕,有的布滿白色軟羽毛,有的是中間有一朵白色羽毛花,有的是中間兩側加了豎線式羽毛,有的是淡淡銀絲線,有的是上面凸起白色絨球每一個抱枕都各有特色,放在一起又相得益彰。張婧一告訴我們,這組抱枕的背后隱藏了一個很美的設計理念:“它源自日本童話《白鶴報恩》,講述了一個男子搭救被獵人捕獲的白鶴,白鶴為了報恩化為少女,來到男子家,每到夜里拔取自己羽毛織布,從而改善男子生活的感人故事。”張婧一從小就很喜歡這個故事,“雖然它沒有白雪公主的故事那么完美,最后男子違背了和白鶴的約定,白鶴飛走了。”但是,她依然希望自己的作品能重現這個童話故事,也希望時間能定格在仙鶴為男子織布的那個時候,結合本身紡織品藝術設計的專業,從白鶴的羽毛為切入點,做出紡織成品,并為其取名“羽”。
有了美麗的設計理念后,還要用合適的工藝表達。畢設作品代表著每個學生四年來的學習成果,因此大家都盡可能選擇自己喜歡或擅長的工藝展示。今年北服紡織與藝術設計專業的學生大部分都選擇了“印染”的方式,“它既可以用電腦繪圖,又可以用機器迅速印染,而且顏色靚麗,成品很搶眼”,而耗時又耗力的“織”卻鮮有人嘗試。作為302班的班長,張婧一最終選擇了這個工藝,“任何一個團隊總得有人做麻煩的工作嘛。”
決定工藝后,張婧一還想用花式紗來設計,雖然方式復雜些,卻能織出更特別的布料。“普通的織物,線的粗細是一樣的,通過織物和顏色的變化,最多能達到平面的變化效果。但花式紗,線是粗細不一的,有的花式紗線上面還有絨球。這樣織出來的布就不是平面的,有的地方是凸起的,有的地方是透明的,非常特別。”
花式紗線的選擇也可謂折騰。她先從專業書籍、網上查找各種漂亮的紗線,然后跑到北京各大市場尋找,由于花式紗普及度不高,張婧一并發現沒有中意的。沒辦法,她跑去找專業老師,跟老師去常熟工廠碰運氣。“我們從北京去常熟可謂人生地不熟,需要自己打車去尋找工廠,和面料師傅交流時還得慢慢適應他們說的方言。”經過幾天尋找,張婧一在常熟一家針織工廠看到了心儀的紗線,但其中一部分是為一些企業特殊定制的。張婧一很喜歡那些紗線,請來專業老師一起軟磨硬泡,對方才勉強答應讓出10公斤。
聊起這些經歷,張婧一依然歷歷在目:“有時候一整天的奔波,有時候為了節省設計經費,不得不貨比三家,并且像主婦一樣歇斯底里地砍價,有時候為了買少量材料而忍受批發商嫌棄的表情,有時候要去地上翻商家不要的布頭。雖然經歷曲折,但也算是一種社會歷練吧。”
紋
紗線的事情塵埃落定,張婧一又開始馬不停蹄地設計符合主題的組織圖和紋版圖(組織圖是織物的結構圖,紋板圖是錄入機器的電子制圖)。大學期間,張婧一學習了花式紗在織物組織中的設計與運用,認識了很多不同樣式的組織,但將它們呈現為布料的實際操作卻為數不多。為了織出適合畢設的布料,張婧一開始逐一摸索嘗試。
首先,她參考了各種書籍,找出一些已有的織物組織圖,用普通的線試織小樣,大概看一下效果,然后再選用自己喜歡的花式紗線去試織,看看又是一種什么效果。通過不斷的試驗和研究,張婧一發現書中運用最多的是平紋和斜紋的組織。“這種結構相對簡單,效果也明顯,但是卻顯得太過普通。”張婧一對此進行了改良。比如第一次試驗設計了一個“X”型的組織圖,運用金色、藍色和灰色的紗線混織,結果因為在藍、灰色調中加入了一些偏黃色的金屬色,感覺既時尚又突出了細節。這讓她很驚喜,于是打算深入研究。“同一種組織圖用不同經緯紗混織,出來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
根據這個組織圖,張婧一選用了藍色加金色紗線混織,然后嘗試加入羽毛,結果織出來后非常清新淡雅,羽毛更讓布料效果眼前一亮。張婧一由此開始思考尋找什么樣的組織圖能讓羽毛與布料結合在一起更好地表達主題。
在一次次的摸索中,張婧一發現:“和普通線比較,如果緯浮線(一根緯紗浮在織物上面的緯組織點)和經浮線(一根緯紗浮在織物上面的經組織點)長一些,就可以展示花式紗層次分明的特點。”于是,張婧一自己設計了一些組織圖。“這些組織圖的共同點都是會有較長的浮線露在外面。我統一做的是八片綜(提花有八片綜,可以織出八行線為一個循環,或八的公約數為一個循環),所以我的組織圖有八列,基本是在八乘八(組織點是8×8)的區域設計的。”
由于組織圖是自己原創的,一開始僅僅試織了小樣,等后面運用到大面積的布料時,張婧一才發現經浮線無法織進布中,剪裁時會直接脫落。于是,她又對組織圖進行了修改,讓八行里面只有兩行平紋,這樣一來就解決了大篇幅有經浮線的問題,加入羽毛后效果也更好了。
為了讓抱枕系列材質更豐富,張婧一還用“蜂巢組織圖”做起了試驗,期待會有凹凸的立體感。她經線用棉線和尼龍線,緯線用金線和羽毛紗,這四種線的粗細都不一樣,結果反而沒有蜂巢凹陷的感覺。接著,她選用正常粗細的經緯紗,一種是普通棉線,另一種是有羽毛感的花式紗,對比發現有羽毛感的花式紗做出的蜂巢結構更好一些。
試驗組織圖是個很有挑戰的過程,相比最后的成品,這一步充滿了未知,更令張婧一興奮。她后來又嘗試雞毛和羽毛紗在一起混織、用7種不同顏色紗線綜合織、直接用線性的羽毛織、將閃光羽毛線與球球紗配合織、甚至還買了釣魚線來織不斷地挑戰創新讓張婧一慢慢有了心得:“組織圖是個千變萬化的東西,特別有原創力,稍微變動一點效果就不一樣了。有時候為了心儀的組織圖去尋求想要的結果,反而會失敗;有時候不經意之間的錯誤,則可能有新的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