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野蠻人》中的生態危機意識解讀

【摘 要】《等待野蠻人》是南非作家庫切早期的代表作之一。小說講述的是發生在一個邊陲小鎮上的故事。本論文擬從生態批評角度出發，探討其中表現出的生態危機問題，并將其小說中的“生態危機”具體從三個方面分析：人與自然之間生態危機，人與人之間的生態危機及人類自身的精神生態危機。

【關鍵詞】庫切；生態危機；生態批評；《等待野蠻人》

自二十世紀以來，生態危機和生存危機的日益嚴重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注與自身休戚相關的生態環境。特別是文學家們，他們憑著強烈的自然責任感和社會使命感發展了生態文學，表達了自己對地球及地球上所有生物命運的真切關懷和深深憂慮。而一直以強烈的社會責任感著稱，并主張小說家應該具備“對還未浮出水面的那些事情的責任”感的庫切，自然也不會漏掉這一重大的社會課題。

《等待野蠻人》講述的是一個在邊陲小鎮上發生的故事。小說的主人公老行政長官原本過著平靜的生活，他只是想平靜地退休，但是后來卻不得不與帝國徹底決裂。以喬爾為代表的帝國及其軍隊打著鎮壓野蠻人叛亂和保護小鎮居民的幌子，瘋狂地抓捕野蠻人并對其進行嚴刑拷打，后來卻不得不遺棄這個小鎮，倉惶地逃回去。而原本友好、富有同情心的小鎮居民也淪為了一群冷漠的麻木的看客。富足繁榮的小鎮變得民不聊生，生態環境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小說看似一部典型的后殖民主義文本，其實卻處處表現出庫切對生態環境的擔憂。本文擬選取生態批評視角，從自然、社會、精神三個方面探討小說中體現出的生態危機問題。

一、毀滅與報復——人與自然之間的自然生態危機

一談到生態危機，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自然環境的惡化。縱觀人類文明史，我們會發現人類社會的每一次變革都是一部自然的血淚史。為了自身的目的，人類貪婪地掠奪著自然中的一切，卻忽視了其對自然和其他生物帶來的傷害。

在《等待野蠻人》中，邊陲小鎮本來是一個寧靜的居所。“果樹林被累累碩果壓得呻吟”，“在夜里、在空曠的屋頂上醒過來時，你會感到星光璀璨、明亮撩人。”“二十年前，羚羊和野兔多得不得了，看守莊稼的人只好帶著獵狗夜里巡邏守護……”但是，隨著居民點的發達和擴張，特別是成群的狗兒們放出去狩獵后，羚羊就向東面和北面撤走了。由于人類的狩獵活動，“成百上千的鹿、豬和熊被殺死，滿山遍野都是動物的尸體，多得沒法收拾，只好讓它們去爛掉。”另一方面，帝國在打壓野蠻人的時候，為了不給野蠻人躲藏的地方，不計后果地燒掉了河岸邊的灌木叢，由于風勢，火勢蔓延了整個河谷，“每樣東西都被焚毀”。大量的動物們失去了他們的居所，紛紛逃竄。

帝國的擴張毫無疑問給自然帶來了巨大的災難。人類為了自身的利益，忽視自然規律，把自然當作實現目標的手段，最終他們也將付出沉重的代價。在小說中，由于人口的增多，人們不得不擴張他們的領土，這一過程使得原本的湖泊變成了危險的沼澤地，原本肥沃的田地變成了沙漠。而且帝國的軍事行動的深入也使得沙漠化的進程不斷加速。最終人類要承擔的代價便是地下水位大幅下降，他們找不到可以喝的水。甚至許多的士兵因為“喝了什么水就鬧病了”。同時，他們還不得不面對寒冷和沙塵暴的襲擊。在老行政長官送野蠻女孩回去的路上，他們經歷了雪暴天氣，行政長官這樣描述“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被沙子塞住了……風在用冰、雪、雨、塵土和沙礫抽打我們……”

顯然，在殖民擴張的過程中，帝國的統治者們肆無忌憚地破壞著自然，而自然也會以自己的方式施以報復。恩格斯對此作了深刻的分析，指出：“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報復了我們。”

二、壓迫與反抗——人與人之間的社會生態危機

社會生態學家布克金認為生態問題的出現源于社會問題，尤其是人支配人的社會等級制度的問題。因此，人與自然的沖突其實是人與人之間沖突的延伸。在小說中，庫切就嚴厲譴責了這種敵對的人與人之間的病態的社會生態關系。

在小說中，這種敵對的沖突主要體現在以喬爾為代表的帝國和野蠻人身上。為了征服和文明化野蠻人，帝國的第三局散布謠言說野蠻人將會聚集起來反叛入侵邊境。所以帝國為鎮壓叛亂，不得不派遣軍隊來保護邊境的人們。事實上，這些野蠻人是當地的一些漁民和游牧民族。為了找到所謂的真相，這些帝國的文明人看見野蠻人就抓捕囚禁，并施行暴力對這些囚犯進行嚴刑拷打。用喬爾的話來說就是“痛就是真相”。他們借助各種工具對囚犯們進行嚴酷的折磨，甚至折磨致死。野蠻女孩眼角的疤痕不僅是對帝國的控訴，而且是對帝國殘酷而失去人性的有力控訴。而在小說中，這些刑罰不僅是針對野蠻人，而且針對背叛帝國的人，比如行政長官。在行政長官把野蠻女孩送回去之后，他被喬爾以“通敵罪”囚禁了起來，在囚室里，行政長官不得不忍受肉體和精神的雙層折磨。 他被帶到外面“赤條條地站在那些閑漢面前，扭著身子蹦跳供他們取樂”。更令人發指的是，為了不給野蠻人藏身之處，帝國的軍隊居然焚燒了整個河岸的灌木叢，為了他們的軍事行動，他們“蹂躪著這片土地，糟蹋著我們的祖傳遺產”。

在帝國的眼中，野蠻人的存在就是威脅，野蠻人就是外來的入侵者，但是小說很清晰地表明，帝國本身才是外來者，才是這個寧靜的邊陲小鎮的真正的入侵者。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面對著帝國赤裸裸的折磨，雖然野蠻人沒有真正的出現，但是他們的無聲的反抗卻給了帝國沉重的打擊——軍隊被誘進了沙漠的深處，大部分人不知所蹤，最后喬爾坐在籠子里帶著極少的士兵逃出了小鎮。小鎮成了遺棄之地，“帝國以災難滋養著自己的想象：城邦凋敝、民不聊生、餓殍遍野、千里赤地。”而行政長官的反抗則體現在當他目睹并親歷了帝國的暴行之后，走向了帝國的對立面，雖然這一舉動使他受盡凌辱折磨。

三、欲望與麻木——人類自身的精神生態危機

生態整體主義者們認為為了使整個生態系統保持平衡，我們應該要把自然、社會和人類自身的精神世界結合起來。正如前文所述，人與自然的生態危機的出現是源于人類的不當的行為，是由于和諧的社會生態系統遭到了破壞。深層生態學家納斯認為，人類內心的精神生態危機才是造成整個生態系統危 機的真正根源。人類對物質和權力的欲望不僅降低了他們的道德標準，而且囚禁扭曲了他們的內心。

在《等待野蠻人》中，帝國及其軍隊之所以會施行暴力，對野蠻人極盡折磨乃至失去人性，其根本在于帝國的權力與欲望。他們想要擴張他們的領土，想要把野蠻人驅逐到更偏遠的山林。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他們不惜一切代價，首先是制造野蠻人反叛的謠言以迷惑邊境的居民，為自己制造出兵的借口。然后是瘋狂地抓捕野蠻人，審問他們，為了獲取帝國想要的真相，不惜施以極刑，甚至將囚犯身上刻字，進行公開審判，以至于最后鞭笞和踢打都不能滿足他們扭曲的內心，殘暴的喬爾居然妄圖用一把四磅重的大錘去砸那些無辜的人。小說的最后，行政長官認為，他自己是帝國“寬松時期的一個謊言”，而喬爾上校則是帝國在“寒風吹起時表露的一個真相”。這個真相是殘酷的，是人類因欲望而失去自我，失去人性的赤裸裸的寫照。

在小說中，失去精神自我的另一個體現則是小鎮的居民。他們原本是友好而富有同情心的。他們清楚地知道，所謂的野蠻人其實就是生活在邊境的漁民和游牧民族，然而在帝國的謠言的誘騙下，他們開始對野蠻人心存恐懼，接著他們明知道帝國是一切殘暴的制造者，可是當他們看到被帶回來的囚犯時，他們居然歡呼圍觀，成為了一群集體圍觀者。甚至他們“一擁而上或是自己上去動手或是等警棍傳過來”對抓捕的野蠻人輪流行刑。而對行政長官的被捕和被折磨，他們更是一群麻木的看客。他們與行政長官相處幾十年，清楚地了解其為人，但是當行政長官被喬爾以“通敵罪”抓捕而施刑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辯護。他們反而成了帝國對行政長官精神羞辱的幫兇。當行政長官被絞索吊著在梯子上受罰的時候，圍觀的人群居然把他當作“猴子”一樣戲耍。他們把這個當作了一場節目，“誰不想看一場好戲呢？在這場由我們的新政權上演的充滿下賤、痛苦和死亡的好戲里，我（行政長官）有什么政績會被人們記住呢？”因此，小鎮居民雖然也是帝國的受害者，可是他們的好奇、無動于衷以至于麻木致使了他們精神自我的喪失。

結語

庫切是一位富有同情心的生態主義者，在《等待野蠻人》中，庫切用他細膩的筆觸生動地向人們展現了一幅在帝國的殘暴統治下千瘡百孔、民不聊生、荒漠遍野的邊陲小鎮的畫面。這個畫面的始作俑者正是人類內心的欲望，而自詡為文明人的帝國則是操刀制作者。小說中處處體現了庫切對于生態環境的擔憂以及對和諧的生態環境的期盼。

本文系湖南工學院2013年度院級一般科研課題《等待野蠻人》中的生態危機意識解讀（項目編號：HY13022）的課題研究成果。

作者簡介：謝姣姣，女，1981年12月出生，湖南省衡陽市人，中南大學外國語學院在職研究生，湖南工學院外國語學院英語教師，職稱：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參考文獻：

[1]馮耀賢.老行政長官的自我拯救之旅——榮格心理原型觀照下的《等待野蠻人》[J].齊齊哈爾：齊齊哈爾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12.

[2]馮志紅.生態視角下的庫切小說[D].開封：河南大學，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