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探詩家筆中意 扣字品詞解其味

陳玉潔

[摘 要]學生在品析詩詞的時候，大多會依附于自己對于語言文字的個人感覺進行整體判斷。看似著眼宏觀，決策速度快，但是往往也因太過于主觀、感性，導致容易受閱歷、認識等限制而出現(xiàn)偏差，這樣的判斷并不能形成一套行之有效的、逐漸形成直接經驗的做法，故而也就難以真正提高學生鑒賞詩詞的水平。就此問題，從四個方面展開闡述。

[關鍵詞]品析詩詞 雙關詞 兩可詞 動詞 修飾詞

[中圖分類號] G63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46058（2016）220020

所謂人貴直文貴曲，詩歌的表情達意講究婉曲深摯，古人在描摹情懷時常常有意無意地追求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藝術效果，欲要人知，又不全露，總是在一些似有若無之中透露出某些信息。若能抓住這些信息詞來品讀鑒賞詩歌，能夠幫助學生快速循跡而進，順藤摸瓜，扣字品詞，洞悉詩人的內心世界。

一、關注諧音雙關詞

周汝昌對于“我們的詩家詞客”的煉字有過這么一段評價：細者如古人因一字一句之精彩，傳為盛事佳話，驚動朝野，到處歌吟。有些詩歌中的措詞用字意屬雙關，詩人就是要通過其中某個字的讀音造成觀者的雙關聯(lián)想。譬如劉禹錫的“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一句，其中的“晴”即是“情”的諧音。又如溫庭筠的“井底點燈深燭伊，共郎長行莫圍棋”中的“燭”是“囑”的諧音，“圍棋”是“違期”的諧音，“莫圍棋”即“莫違期”，用得巧妙，寓意深刻，其凄美、哀怨之情躍然紙上。一旦詩詞中出現(xiàn)了這樣的詞，那么在第一時間抓住它，將會對理解詩詞的含義、意蘊起到莫大的作用。

二、關注環(huán)境心境兩可詞

詩歌中有這樣一類詞的存在，就是在觀者讀詩的時候對于它的理解可以詮注為對環(huán)境特點的概括，也可以詮注為對人物心境的交代，其實這些都是詩人有意而為。提高對這類詞的敏感度，將會使我們更準確細膩深入地進入詩人內心世界。譬如秦觀的《浣溪沙》上闋寫道“漠漠輕寒上小樓”。其中的“輕寒”一詞既是描寫晨曦時分的環(huán)境特點，也是狀寫主人公晨起登樓時的心境感受。王國維的“一切景語皆情語”在這里得到了非常好的詮釋。又如柳永的“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一句中的“凄慘”“冷落”“殘”，描摹出一幅深秋之際蕭瑟凄涼的畫面，但同時這些詞也是對于此時此刻睹如此之景的詩人內心凄涼的真實寫照：柳永仕途無望，“奉旨填詞”，窮迫潦倒，羈旅他鄉(xiāng)，遠離知音，分別佳人。此時此刻登上高樓，舉頸遠觀，入目的蕭條冷落哪里比得上心中的凄涼惶惑？抓住了這類狀環(huán)境又摹心境的詞，就能更容易地揣摩出詩人的內心情懷。

三、關注生動形象的動詞

著名的“推敲”故事，就是賈島在兩個動詞之間進行的比較咂摸，而在這一推一敲之間，留給后世人的讀詩啟示正是要善于抓住動詞表述出的畫面和意境來分析詩意。被后世譽為“孤篇蓋全唐”的《春江花月夜》，起句曰：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個“生”字，寫活了意境。按照自然之理，此處該用“升”字。但不知詩人是有意而為還是無心插柳，著上一個不循自然的“生”字之后，反倒立即讓人眼前浮現(xiàn)海上一輪明月從無到有，從缺到滿，伴隨著潮水一路嬉戲一同生長的絕妙景象。北宋的張先也是一個善于運用動詞描摹畫面狀寫情懷的好手，他的“云破月來花弄影”中，一“破”一“弄”簡直將目前所見之景在紙上墨下寫活了，與古樂府劉氏瑤《暗別離》中“朱弦暗度不見人，風動花枝月中影”一句相比意境更勝，且這一“破”一“弄”以極其細膩的筆觸讓人感受到詩人極其細膩的情感，與前句“沙上并禽池上暝”一相對照，立即清晰地勾勒出一個獨孤寂寞、傷春惜逝，又無可奈何、百無聊賴的主人公形象。

四、關注寫景狀物的修飾詞

詩詞中用來寫景狀物的修飾詞非常值得關注，因為它往往就是作者的真實心境寫照。一個內心抑郁愁苦煩悶的人，眼中的世界色調偏向于冷暗；而一個內心歡愉輕松逸閑的人，眼中的世界色調則偏向于明快。王國維《人間詞話》中“以我觀物，則物物盡染我意”，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所以，在品讀詩詞的時候善于抓住并且分析那些作者有意無意用來寫景狀物的修飾詞，是非常有利于較快較準地切進作者的真實用意和內心情懷的。譬如李清照的“昨夜雨疏風驟”，“雨”字之后著一“疏”字，“風”字之后著一“驟”字，描寫出昨夜之中風雨狂烈迅猛之勢，將詞人心中徹夜憂慮不安渲染到極致。

即使是同一個人同一時期，由于心境不同，所寫詩詞中景物的色調（即寫景狀物的修飾詞）也是不一樣的。杜工部在晚年凄苦漂泊四處奔波中是這樣來表現(xiàn)心境的凄涼哀傷的：“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我們來看一下他寫景狀物的用詞：狂風“急”驟，天幕“高”遠，格外地襯托出一個浪跡天涯四處輾轉之人的寥落渺小凄苦，更兼耳畔傳來陣陣猿猴“哀嘯”；秋風起，葉零落，著“蕭蕭”二字修飾更顯冷清蕭瑟，何況前面還有“無邊”二字，更加顯得這份心中的蕭索冷清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無邊無際。就這樣，區(qū)區(qū)幾個修飾詞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出了詩人心中的孤苦愁寂。同樣是杜工部，在晚年顛沛流離生活短暫結束后的一段安閑日子里，他看到的景物又是這樣的：“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陽光和煦，一片江山秀“麗”無比，春風送爽，襲來陣陣花草“香”氣。泥土“融”化復蘇了，燕子盡情地“飛”舞，沙汀回“暖”，對對碧鴛悠閑地“睡”著。整體上，此時的色調明快，節(jié)奏活潑，讓我們察覺到的正是詩人心中的安閑舒適。

（責任編輯 陳劍平）